第五十三章 无风起浪
谢尔盖风卷残云，肆无忌惮的一连吃下三大块牛排，嘴唇和胡子上沾满油腻，汁水淋漓，不顾众人投来诧异的目光，居然还向索菲亚招了招手：“美丽的盖蒂小姐，牛排的味道特别好，感谢你的周到安排。如果你不介意，过来和我一起享用如何？这将把我们的博物馆之行变得非常完美。” 他环顾身旁，发现自己占据了整张沙发，再没有空余位置，干脆拍了拍左大腿，朝索菲亚示意。 这个动作不但粗俗，而且极具挑衅和轻薄之意。谢尔盖似乎忘记了索菲亚是上流社会里数一数二的望族名媛，反而把她当成了夜总会陪酒卖笑的风尘女子，随随便便就能坐在客人的大腿上喝一杯。 实际上，这和公然耍流氓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旁观的众人再次震撼色变！随着索菲亚一张俏脸迅速变得冷若寒霜，所有人都感到现场的气氛紧张起来。琳达拨开人群快走几步，紧挨着索菲亚身旁站定。 谢尔盖神色不变，嘴角反而浮起一丝阴笑，大刺刺的扎起一块牛排塞入口中。 摩根反应极快，马上朝索菲亚投去劝诫的目光，同时微微摇头。这是不公开的公开场合，即使没有外人在，还有盖蒂中心的员工们身处现场。谢尔盖可以不知羞耻的耍流氓，作为接待他、并且身份对等的索菲亚却代表着盖蒂家族的形象，绝不能陪着他耍，闹出无法挽回的后果。 只不过担心之余，摩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谢尔盖再跋扈、再混账，也比谁都清楚洛杉矶之行的重要意义。在昨晚的欢迎宴会上还彬彬有礼、侃侃而谈，今早就突然“不按套路出牌”，一而再再而三的故意摆谱、挑衅……显然是他的心理和思路发生了什么重大转变，而摩根和索菲亚还不知情。 谢尔盖果然还不罢休，盯着索菲亚又把大腿拍的山响：“盖蒂小姐，你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吗？” 索菲亚气的浑身轻颤，干脆别过头不再看他，冷冷道：“对不起谢尔盖先生，离午饭的时间还早着呢，我现在丝毫没有进食的**，先失陪一会。”转身大步走开，一边恨恨的掏出电话，琳达在后面紧跟。 谢尔盖哈哈大笑：“盖蒂小姐不肯赏脸，那就别怪我独享这份美食了。”抬头看了看随行的五六个人，胖手一挥：“还楞着干什么？你们是来参观的还是来看我吃东西的？” 摩根也想打破僵局，马上朝珍妮丝打招呼：“你亲自陪同蓝鲸集团的女士和先生们，组织好参观路线和讲解内容。”随后又给威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看一下索菲亚，别出什么乱子。 谢尔盖无论想怎么玩，这场参观还是要进行的，不能半途而废。摩根尽管忧虑着急，想马上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表面上得沉住气，应付好接下来的局势。 其实现场众人谁也不傻，早都从谢尔盖出格的言行里品味出了微妙的变化。他们也看得出，摩根先生和索菲亚小姐事先毫无准备，被打了个猝手不及。无论之后事态如何发展，至少目前为止，盖蒂中心3号展厅弥漫的rou香，已经代表了一层淡淡的羞辱。 珍妮丝和祝韵蓉、夏卿等人有效的组织起了参观队伍，开始从展厅的一侧引领大家参观。蓝鲸集团的几位高层代表很配合，并没像他们的主子那样趾高气扬、目中无人，听着祝韵蓉甜美流畅的讲解词，很快进入了角色。摩根在一旁看得清楚，猜测这些人多半和自己一样，也没了解到谢尔盖临场变故的用意。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手机，急需出去打几个电话。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现在他摸不清谢尔盖的套路，继续和这位“野人头目”打交道就很被动。可是索菲亚已经被气走，而谢尔盖并未加入参观队伍，出于礼节，他就不能再无故走开了，否则就冷了场。 不过仅仅几分钟后，摩根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到来电号码的表情凝重严肃，显然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电话。接通后只听了里面的寥寥数语，面色马上大变，显得既惊愕又震撼。 谢尔盖偏在这时放下了刀叉，拾起餐巾草草擦嘴，同时阴险得意的目光盯着他看，就像一个已经得手的猎人，正看着收获的猎物被架到了炭火上烘烤。 盖蒂中心博物馆的这个上午注定是多事之秋，该来的还是躲不过去。谢尔盖暂时收敛了几分，还是有其他人“闹出了事”，这次的主角居然是他的双胞胎保镖，伊万和多普洛夫先生。 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两兄弟也先后加入到了参观的队伍中。开始的时候还相安无事，岂料没过几分钟，伊万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大号的雪茄，叼进嘴里后噹的一声用火机点燃，吧嗒吧嗒的大口吸了起来。 这个举动明显又犯了博物馆的大忌！ 为了保障馆区里数以千计的展品绝对安全，无论是对外游客的宣传单上和处处高悬的“入场须知”上，还是内部员工的工作条例上，都清晰明确的再三强调过，全馆范围内严禁烟火和明火的产生，严格管控易燃易爆物品进出展区，否则将被视为严重的违法行为。 而在加州生活，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州政府已经致力于禁烟多年，早在1998年就已经全面禁止在酒吧和餐馆吸烟，如今这一规定更涵盖到了几百个州属公园和海滩，违反条例者轻则会被罚款100美元；重则会被关进监狱“强制戒烟”，所以就更别说在盖蒂中心这样的“禁地”喷云吐雾是何等的大胆与无知了。 面对伊万这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吸烟举动，正在讲解的祝韵蓉一下子愣住了，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然而转瞬间灵敏的火警探测系统已经检测到了烟雾的产生，刺耳的警铃拉起，瞬间响彻全部展厅！ 祝韵蓉黛眉微蹙，马上指责伊万：“这位先生，请你马上熄灭香烟，展厅里禁止任何烟火出现。” 伊万毫不在乎，照旧吧嗒吧嗒嘬个不停，还很无赖的向她飞抛媚眼：“小meimei，你长的可真漂亮，像个精致的瓷娃娃……有没有兴趣晚上和我共进晚餐？” 夏卿就站在一旁，马上泼辣的还以颜色：“这位先生，请你自重，注意你的言辞！” 珍妮丝听着嗡鸣的警报，有些不知所措，四下环顾，向摩根投去求助的目光。伊万抽烟肯定不妥，但今天的展厅是封闭状态，再干脆点说就是专门为盖蒂家族请来的贵客准备的，要不要挑伊万这个“毛病”，她显然没有足够的话语权，得先看看摩根先生是什么态度。 急促的警报声令人揪心，尽管好多人知道这只是因为伊万的一颗烟引起的，可还是有些慌乱；而外围一些不知情的警员和工作人员都非常诧异，纷纷向大厅聚拢。 摩根这时已经收起了电话，也看到了珍妮丝求助的目光，张了张嘴刚待说话，谢尔盖突然插道：“不就是抽一根烟嘛，至于这样大惊小怪吗？”小山般的后背仰躺进沙发里，居然也掏出了一支雪茄，放在鼻端嗅来嗅去，阴阴一笑：“摩根先生，我吃饱喝足了，也想来一支，你要不要一起？” 全场静默，只余刺耳的警报还在响个不停。 摩根一向儒雅淡定的神态终于消失了，脸色铁青，沉声喝道：“关闭所有展厅的警报，通知电子部工作人员，屏蔽3号厅火警的探测功能。” 谢尔盖得意的微笑，缓缓把雪茄叼在嘴里。 警报声戛然而止，摩根又看了看祝韵蓉：“这位讲解员小姐，怎么称呼你？” “我叫……祝韵蓉，摩根先生。”祝韵蓉不明其意，怯生生的回答。 “请你继续讲解。”摩根口气温和，还夹杂着一丝无奈。 这么一句指示，所有人都明白了。他还是默许了伊万的行为，不打算把事闹大。 威廉队长这时匆匆赶回，看样子有话急于向摩根汇报，谢尔盖却大刺刺的翘起了二郎腿：“真不巧，摩根先生，我忘记带火了，请问你能不能代劳一下？” 摩根的脸色一下更加难看了，思忖再三，看了看威廉：“去给谢尔盖先生找打火机！” 威廉目光闪烁，稍一迟疑，看到他严厉的眼神射来，忙不迭去摸口袋：“我早上没收了一位游客的打火机，刚好还带在身上。”随手掏出一支简易火机咔哒声点燃，小心翼翼的递到谢尔盖面前。 偏在这时，祝韵蓉“呀”的一声尖叫，把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去。只见她愤怒的回身，玉脸涨得通红，对伊万疾言厉色：“先生……请你放尊重点，管好自己的手！” 夏卿再也忍耐不住，侧头对厅心怒喝：“摩根先生，请问您带到馆里来的到底是客人还是流氓？如果这个人渣吸烟可以被纵容，那他在女员工身上乱摸，是不是讲解也要继续？” 伊万却yin邪的一笑，假意委屈道：“摩根先生，你别听她们胡说，我是不小心撞到了这位小姐柔软的臀部，可没乱摸……如果必要的话，我可以道歉，这总行了吧？” 谢尔盖这次一言不发，躲在吞吐的烟雾后冷眼旁观。 摩根表情凝重，双手缓缓伸进裤袋里，最后叹了口气：“珍妮丝，你负责接下来的讲解，让这位祝小姐和她的同事先回去休息吧。” 夏卿脾气火爆，已经被激怒。一挺胸脯，对这位位高权重的**oss毫无惧色：“摩根先生，我们既是盖蒂中心的员工，也是居住在美国领土上的合法移民，有权维护自己的任何利益。今天的事不是您说一句‘休息’就能轻易了结的，如果这个动手动脚的人渣不当众诚恳道歉，我们就要告他******！” “哈哈……”谢尔盖突然桀桀怪笑，掸了掸烟灰：“小姑娘，你太天真了吧，还想告我的人？知不知道就算摩根先生同意你这么做，你们又有多少财力能支撑和我的律师团打官司？” 夏卿不顾祝韵蓉的拉扯，一指墙角道：“没错，你有的是钱……但是能买来监控里的录像记录吗？能买来这里所有目击证人的证词吗？！” 谢尔盖满不在乎，摇头晃脑的嘿嘿jian笑：“但我能买一个陪审团，买一个法官的判决，甚至能买……”话音未落，斜刺里突然一个高瘦的黑人警员疾冲而至，高声喝问：“甚至能买下人命对不对？” 威廉就守在近前，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那人，厉声嚷道：“路易斯……你疯了吗？！”由于对方来势甚猛，他准备不足，脚步踉跄之下两人齐齐扑倒在地。 准备发动突袭的人正是路易斯，他不知是受了夏卿和祝韵蓉同仇敌忾的感染，还是牛脾气发作，一把推开纠缠的威廉，指着谢尔盖大吼：“我不管你是什么蓝鲸集团的大少爷，也不管你能花钱买下什么东西，在博物馆展厅内公然吸烟，已经触犯了盖蒂中心的明文规定……我现在就要带你回警队处理！” 摩根的情绪一再波动起伏，这时似乎也暴躁起来，森然喝道：“威廉队长，这就是你治下的警员对吗？这就是你再三保证的搞好治安措施对吗？看看他都干了些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摩根先生！”威廉吓得一头冷汗，拼命摁住挣扎的路易斯，回头大喊：“快过来两个人，把这个疯子关进禁闭室！快！” 路易斯双眼赤红，跟着怒吼：“我看谁敢过来！凭什么要把我关进禁闭室？我现在还是盖蒂中心警队的一名警员，在工作岗位上行使正常的执法权力，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又是抽烟、又是吃rou，还纵容手下对女员工耍流氓……你们全都不闻不问，为什么反而错的是我？！” “因为你就是个疯子，长期吃药刺激到了大脑的疯子！”威廉咬牙切齿，纠缠中已经稳占上风，奋力将他骑在身下，顺手掏出手铐喝道：“我会给你准备一个更好的工作岗位，好好行使你的权利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