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封家书
书信由一油黄纸信封包裹着，封口并没有封上。 华兰取过信，从封口处将信纸拿出，那行云流水的字迹闯入华兰的眼睛，刺痛着她那脆弱的心，学生时代陈雷那下笔如风雷的字体是她这弱女子怎么都模仿不来的，也是她看着最舒心最爱不释手的文字，可为何现在看着却如此痛心，如此让人伤心欲绝......亲爱的，你怎么忍心就这么离开我？ 信是用崭新的白色信纸写的： 兰： 你知道吗，我是多么多么的不想让你看到这封信，但我想，这时候，应该让你看到。 在我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和现在的你一样难过，我怕你看到这封信，我不敢去想象你看到这封信时候的样子，这会让我失去面对死亡的勇气，我不舍，真的不舍..... 今天晚上你和儿子一起来看我，让我想起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本来，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过幸福快乐的一天，原谅我，我没有。看着你那天失望的眼神，你知道我有多懊恼吗，我恨不得跟着你们一起回家，过一个该高兴的生日，因为我知道，这可能是我最后一个生日了...... 之前，我写过好几次的遗书，每次安全回来，我都会烧掉，我怕你会看到，怕你把我拉回家，而我却无法反对你......你知道吗，好多次，我好想就这样退役了，回家好好陪你，好多次...可是，没有办法，我知道，在这，就是我的职责，我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这样的我才配得上做你的丈夫，配得上做咱儿子合格的父亲。 对不起，我的女人，这次，我知道，肯定会用的上了，对不起，我失了我们的诺言，无法再陪你走下去，即使我好想... 这几天，我回想了好多咱俩的故事，从高中到当兵，到有了咱们可爱的儿子，到突然间咱们的儿子就大了... 好幸福，亲爱的，是你给了我家的感觉，是你让我体会到了做丈夫的幸福，做父亲的快乐... 原谅我吧，原谅我那时候不顾你的感受，离你而去来到部队。原谅我这个错误的决定，让你如此不幸。原谅我即使明明知道错的，却还如此执着。原谅我吧，原谅我给你的聚少离多。原谅我让你忍受了太多太多...原谅我没有做成一个好丈夫，一个合格的父亲...... 本以为，我还会有很多的时间陪你们，可是，已经没有了... 我的爱人，给我安葬吧，埋葬在祖坟那，好久没有归根，现在终于可以落叶归根...... 替我跟爸爸说一声对不起，他是一位好父亲，我却没能等到给他养老送终的那一天...... 爱你的丈夫 军人，陈雷 凄厉的哭声环绕着整个屋子，中年军人将身转了过去，背负与身后的手紧紧的握着，手掌被握的发白，手臂不停的抽搐着，时而将头高高抬起，生怕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他何尝不想像她这样放纵的哭一次，可是他知道，他现在还不可以，那就只能忍着，哪怕这场景在怎么触情，再怎么伤感。 年轻士兵立在那里不停的摸着眼泪，他见过太少的生死离别，也许今年是他见过最多的一次了，却没想到如此之多，多到几近内心崩溃，仅仅一两个月，他失去了好几位战友，现在又失去了一位一直视他为亲儿子般的男人，他看着华兰身边的男孩儿，即嫉妒又替他难过...... 陈华擦了擦忍不住流下来的泪水，这才发现早已泪流满面。他接过已经哭的没有力气的母亲手里的书信，翻开看着第二页： 亲爱的儿子： 转眼间，你也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你也是一个铁铮铮的汉子了！ 犹记得你妈刚怀了你的时候，我是既紧张又高兴。一个小生命就这样来到了世上，这是多么神奇的事情。 小时候你那么的可爱，可爱到人见人夸，每次我回到家，你都跑着扑到我的怀里来，是你，让我感觉到，做一个父亲真好，那感觉，终生难忘...... 等到你大了，你是这么的懂事儿，让你母亲安心不少，也让远在他乡的我放心不少。 很后悔，没有好好的陪你度过你的童年，没有陪你过几个正儿八经的生日，每次看着你背着那个那么多年的背包，我都想哪一年，我一定要再陪你过个生日，可是没机会了。 很后悔，没有让你好好感受做儿子的待遇，让你在那么小的时候就成了一个小大人，在家里什么事都麻烦你这个小大人。 现在我走了，更得麻烦你了，你会让我放心的，对吗？ 我的儿子！ 你让我如此骄傲。我们父子总是那么默契，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你来做我的搭档，那真是上阵父子兵了，可是，当你决定决定报考军校的时候，原谅我阻止了你，原谅我的自私，我不想你mama孤独一人在家，我不想万一哪天，她一下子失去两位至亲...... 我的好儿子，替我照顾好你的母亲，我的爱人。替我照顾好你的爷爷，让他老有所依...... 儿子，老爸好不舍...但这话也就只能对你说了，别让你母亲看到这句话，你最懂我，最能体会我的心境。真的好不舍......儿子，这辈子也许真的就这样了，下辈子，我选择多陪你们...... 爱你的老爸 却有职责在身的军人 陈华将这张书信沿着父亲折叠的印记重新好好叠好，装进了口袋，将父亲写给母亲的信又好好折叠好小心翼翼的放回到信封里，放到自己母亲的手里，然后和母亲抱头痛哭..... 陈华现在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他好累，心好累，突然一下子，这个家就彻底落在了他的肩上，就让他好好的哭一场，也许，哭一场就好了，最起码心里会舒服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再也没有痛彻心扉的哭声，母子两人依旧彼此抱着，呆滞的目光不知盯着何方，唯有低声的哭泣环绕着两人...... 中年军人转回身，平复了下情绪，知道自己已经不再适合在这待下去，叮嘱第二天来接母子俩去见陈雷同志最后一面，准举行葬礼，便离去了。 屋内只剩下华兰母子，显得更加凄凉，更加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