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壮汉
今天是腊月二十七，距离过年已然不远了。百叶宗外的热闹也非寻常时候能比的，这时候的长江流域虽是寒冷，却也并非似北方那边的景象。轻风吹过的树梢总能缕缕洒下几片还未完全褶皱的树叶。街道上玲玲洒洒摆着许多摊点，有卖包子馒头的，有卖年货小饰品的，有卖工艺品的，而最多的，无非就是那些前来玩耍看热闹的村民们了。 在街道尽头的一处摊点，一个小贩在热气中忙碌着。他身着灰白色衣衫，头上戴着一顶小灰帽子，一块朱红色毛巾斜斜地跨在自己的左肩。而这个小贩，最近传言颇多。他是前几日被村里的李大婶在树上发现的，发现时他还居然在翰翰地睡着，也不管周边的麻雀怎么啄，冷风怎么刮。有人说他定是和家里的妻子闹了别扭，自己偷偷跑出来的，也有人说他可能是被债主逼债，躲到了树上。再这样的一个小村庄里，一点点的小事情都会被大家无限放大，现在的这个摊贩已然没有了往常做生意的寒暄，给人递送馒头包子时也不正眼看看别人，似是自己做错了啥事一般，而村民们也料想到他会这样，便认为各种猜想都是在理。 “给我来两个馒头。”一声伶俐似是穿破了一早的沉默，进入到了小贩的耳里。 小贩略微抬头，却是看到了一个小姑娘。她身着淡红色衣衫，腰上挂着一个小铃铛，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浅浅地酒窝，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甚是俏皮可爱。 小贩随即接过了那名女子递过来的钱，给她包好后递了过去。那名女子接过馒头后往远处跑了过去，小贩看着女子的身影，半天居然回不过神来。 “喂喂，你看什么啊。那不就是百叶宗廖长老的女儿吗？”旁边一位路人说道。 “哦，第一次到我这儿来买馒头，小丫头挺好看的。”摊主定了定神，说道。 “好看，你家里都有老婆了，小心又被人发现你挂在树上。” “滚！本主生的正，行的直，从没做过越界的事。”摊主答道。 “哈哈，不说了，哈哈。”旁边人回答。 摊主也似不再理睬，这样的调侃他最近遭受的太多了，早就见怪不怪了。 “哎，那人，我好像见过。”摊主看到女子旁边的男子，远远看去似是有些熟悉。他直直地盯着那名男子，直至那个女子把馒头撕成小块，塞到男子的嘴边。 “你见过的多了去了，赶紧做你的生意吧，不然一会儿老婆又要过来骂你了。”路人说道。 摊主也不管这许多，继续做着他的事情去了。 而在摊主远处，吃着馒头的男子，就是莫痴了，而那名女子，定然就是环儿了。 环儿手上拿着两个馒头，细心地一小块一小块把馒头撕下，在小心翼翼的放在莫痴的嘴边，给他咀嚼着。看到莫痴嘴边的碎屑，露出了浅浅的酒窝。 莫痴这样被这名女子看着，脸色微红，眼睛却看向别的方向，似是在关注远处人群一般。忽然，莫痴竟是一怔。在那街道的最远处，竟然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不仅高大，还甚是显眼。 莫痴望去，周边的人群似是被裁减开来的布料一般左右让去。此人慢慢走着，走的近了些，莫痴这才看清。而环儿也顺着莫痴看去的方向，放眼望去。 莫痴的大眼竟是又大了一圈，此人比寻常人看去，高了足足五六个脑袋，怕是两个环儿加起来，才能到他脖颈。而他身上的衣物却是通体黑色，虽然衣物很宽大，却是这挡不住他宽阔的臂膀，他的腿部的粗细已然不能用常人的意识来判断，他的右臂裸露着，左臂收在衣袖里，漏出来的右臂竟是红铜色额肌rou，冬天的寒冷在他身上体现不出来。他的脖子和手臂上都在微弱的阳光下闪耀着点点光斑。但是，最让众人惊奇的，却是他的背后，斜挎着一柄巨锤。那巨锤锤秉是红色木头所制，锤子部分似圆柱形一般，且通体颜色和他的肤色一般，看去很是厚重。这柄锤子足足超过了他的身高，斜跨在他的后背，看起来也超过了他的头顶一个头的高度。 常人看去这武器，怕是没有七八个壮汉不可能移动，而这人带着锤子，居然能和平常百姓散步一般若无其事，连面色都很是寻常，无不叫人佩服。 环儿看到此人，也是惊讶了一番，而后略微定睛，转头看向莫痴。此时的莫痴，又是一片茫然，显然，他被惊呆了。 那黑衣壮汉走到旁边的时候，环儿拉了一下莫痴，示意他躲开点。莫痴这也是才缓过神来，让开了数步。 等那壮汉走的远了些，百姓们也不再看向壮汉的时候，环儿便低头，悄悄对着莫痴说道“此人定是撑海大仙的弟子了。” 莫痴转头，看向环儿，一脸不解。道“撑海大仙？” 环儿也不转头，看着莫痴这么对着自己，这几个月以来今天是第一次终于肯认真听自己讲话了，很是满足，道“名字是有个仙字，可是不是什么神仙，就是一个修道的人而已。” 环儿用手摸着两颗小辫子，说道“听说力大无比，曾经举起了一颗参天大树，自己就把自己当成神仙了。就算是吧，顶多也就算个撑树大仙吧，哎，这些人就爱做作。” 莫痴此时愣住了，环儿也并未发觉莫痴的表情，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当年他千里迢迢跑来找我爹笔试，结果我爹用了两柱香的功夫，把他打败了，屁股一垫一垫的回去了。” “啊呀，你蹭我干嘛，还没说完呢。”环儿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说道“这位撑树大仙呀，就爱收那种体格健壮的弟子，他都不看人资质的，好像谁力气大修行就高似的。” “哎，哎，干嘛呀，那些个弟子啊，估计都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打手吧，哈哈。” “哎，你怎么不笑啊。”环儿疑惑的看着莫痴，而此时的莫痴，两眼微闭，肩膀略抖，全身绷紧了一般，右手指着环儿身后，环儿似是感觉到了什么，耳边似是传来了厚重的呼吸。环儿没有转头，此时的他头上已然渗出了汗水，只是眼角稍稍瞥了后方一下。而后，他嘴巴张开，怔住了。 一个人头架在了环儿的右侧肩膀，这个头有环儿四个头一般大，遮住了环儿的上半身身影。 百姓们也是惊讶住了，那个体格颇为健壮的男子，此刻，居然站在了环儿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