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被赵太爷扇耳光也是荣耀
“粤东深市，粤东深市，岭南电子厂倒闭了！亡巴蛋老板马鹤山寨假货却卖不出去，欠下三点五个亿，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我们没有办法，拿着仿YY-mini的假货MP3抵工资！ 原价都是三百多、四百多、五百多的MP3，现价统统二百块！统统二百块！马鹤亡巴蛋你不是人，我们辛辛苦苦给你干了小半年，你不发工资，你还我血汗钱，还我血汗钱！” 开学季，在华夏大地上，至少有几十个二三线城市都出现了类似叫卖的地摊。嘴炮之暴力，引得无数市民驻足观望。如今的城管也还没有后世那么凶残，但凡商贩们本来就是打点过的，换点儿东西卖也不打紧。 他们卖的自然是假货的MP3，也没什么人会买。 因为这些假货MP3实在做工垃圾，卖200块，比爱国者的128M正货都贵了，却只学了YY-mini一个空架子，存储容量远远不如YY-mini，显示屏也很***文曲星的屏还差。完全就只卖了一个外壳形状、加上勉强模仿了YY-mini的皮毛，做工还很糙。 进货的渠道，则是某家位于北夷开城的血汗工厂。那里的人力成本非常便宜，很适合做劳动力密集型的电子装配业、加工业，不过工人们必须天天政治学习的设定，也让那里的工人专业素质非常低劣，只能做做粗制滥造的仿品。 可惜，只要没有人追究，不可能有人查到进货渠道是哪里来的，小贩们只知道上家的货质量低劣又很便宜，还买一送一了一个推销效果还不错的叫卖音频，他们不放白不放，就放着呗。 而那个苦主“岭南电子厂马鹤”，也没人知道是谁，或许只是这些无良小贩想要随便找个人黑吧。 开学之前，凡是在那些“岭南电子厂”喉舌触及到过的城市，学生们心中纷纷形成了一个印象：“用YY-mini是很高逼格的，所以YY-mini现在都被好多坏人仿造了假货！” “不过话说连假货原先都准备出三百多、四百多、五百多，岂不是说明这款MP3真的用料很贵很精良？连仿的人造出来都压低不了成本？也难怪那个煞笔马鹤要跑路，假货都卖那么贵，肯定被渠道商抵制了。 这么一算卖688一个好像真没多少赚诶？回去吧这笔账跟家里的老古董算算清楚，说不定他们也会同意688买YY-mini已经是赚到了。” …… “谎言重复一千遍，就会变成真理。不管苹果的东西是不是最好的，不管迪拜是不是一座都没有石油资源的石油土豪城邦。只要重复，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大众就会相信。 但重复的关键，是要这个概念简单易懂，小白都能记得住，而且帮你重复，交叉重复。还要让你的敌人也从反面重复，重复他们恐惧的表情，重复他们不能干掉YY-mini就不死心的殚精竭虑之状，这样才能引爆营销话题的最大化效果。” YY网络科技的会议室里，刘慧拿着这么一份文案，向顾诚汇报了她的全盘策划。并且随附了一份近期的品牌热度增幅分析报告。 无论是YY-mini的MP3销量，还是YY这个品牌的百度热搜指数，其他诸多渠道的热度，都有严谨的分析数据可见。 这个曾经只是顾诚身边的选角副导演、外加资深软广植入策划师，终于拿出了一手漂亮的绝活，让人眼前一亮。连顾诚都暗赞当初从王忠军那拉关系户挖来这妹子，真是捡到宝了。 苹果的IPHONE确实很好么？就算还不错吧，但如果没有后来那么多电视购物的“金苹果”/“烂苹果”山寨机去陪衬，凸显“苹果是值得所有没名气的品牌仿冒的”这一价值观，果粉心中的盲目程度也不会高到历史上那种程度。 苹果的商标是左边咬一口的，仿款就从右边咬一口，或者不咬，或者两边都咬，或者水果刀切一道槽…… 这样的营销jian计，圈内数不胜数。比如另一个时空11年前后的刘强冬，rou丝了多年之后，终于拉到新风投、打折烧钱让京东图书业务勉强追上了李囯庆的铛铛网。但尽管如此，当时刘强冬的江湖咖位还是远远不如李囯庆的，毕竟招牌不够老，人家都当他暴发户。 这种时候，怎么一举提升自己的逼格咖位呢？次年刘强冬就策划了一个营销计策，先跟网红妹子奶茶表弄点儿绯闻——这个绯闻，其实并不是后来营销的关键，关键在于刘强冬假装辟谣时的一句台词。 面对记者问“你是不是跟奶茶在拍拖”时，他笑着否认“没有的事儿！肯定是马风在阴我！” 后来根据分析人士称，他和奶茶表露出绯闻的时候，最初两三天百度搜索“刘强冬”这个名字的热度不过几百万次。 但是，当刘强冬说出“肯定是马风在阴我”之后，这个数字立刻暴涨了20倍，有上亿人百度了刘强冬这个名字是谁。然后那上亿网民才恍然大悟“原来刘强冬是个互联网公司老板，他有一家公司叫京冬”。 虽然最后刘强冬用事实打脸了，他确实在跟奶茶XXX，但他的营销目的也达到了。从那一天起，他在全国数亿网民脑子里灌了一个印象：“李囯庆是谁？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的对手是马风！马风看到我就处心积虑想干掉我！我是马风最忌惮的那个人！” 如果鲁迅先生重生的话，看到这一幕，肯定会修改他的，把阿Q被赵-家人扇耳光的情节再拓展一些后续：自从第一天被赵太爷扇了耳光之后，阿Q就在会稽城里满大街小巷宣扬：刚才赵太爷和我说话了！他说“滚”！ 这一招如果阿Q重复一千遍，坚持不懈被扇三年耳光而不死的话，那他说不定也可以成为刘强冬第二，让会稽百姓产生一种“赵太爷最忌惮的就是阿Q”的印象。 以上纯属笑谈，没有贬低谁的意思。事实上同样的招数，不仅小马的小弟对老马用过，老马的小弟也一样对小马用过，谁也不比谁清白： 比如，当“来往”这个APP出现的时候，UC震惊部就会发出无数标题类似于“震惊！来往，一个马腾做梦都想消灭掉的应用！”的软文。 等来往无疾而终死了之后，社交之心不死的阿狸再次推出钉钉，UC震惊部也会再次发“震惊！钉钉，一个马腾做梦都想消灭掉的应用！” 十年之后的大小马，在这方面的计谋深度，只能说是彼此彼此。腾云系的目的无非是证明“我们腾云系的电商，绝对是华夏第二电商”，阿狸系的目的，也是换汤不换药的“我们阿狸系的社交，绝对是华夏第二社交”。 然后阿狸就什么都不用做，似乎说了这句话，全国人民自然而然就无视了陌陌、米聊、易信……真把钉钉当成天下第二社交应用了。 但现在是2003年，不是2013年。 如今的华夏互联网界，话题套路还没那么深，民心还很淳朴，搁十年后，简直就淳朴得如同刚刚从农村出来的。 顾诚那天在和刘慧聊的时候，只是大略地表述了一番这个思想，刘慧立刻觉得自己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生平做植入软广的经验都被激活了，刷刷刷想出那么多毒计。然后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用深市卫视私下塞钱引诱对方“侵犯广告著作权”然后发律师函警告。 自导自演造大“YY-mini是很有被仿冒前途”的假象。 各式各样的炒作，把这一切都堆到了风口浪尖。 最后，连当初顾诚和三星李再荣、苹果乔布斯之间在米国打的三方调解官司都被再次扯了出来，在华夏各大报纸和电视台媒体上疯狂宣传，一再强调：并不是华夏市场不引进IPOD，也不是苹果公司受到了抵制，而是乔布斯的产品本来就存在专利权瑕疵，是从顾诚那儿拿到强制相互授权后才合法生产的，所以乔布斯有自知之明不敢来华夏市场。 年初的时候，这种法律界过于专业的新闻，几乎是没人会关心的。但是YY-mini这一波热炒之后再旧事重提，味道就完全变了。 “原来YY-mini的MP3真的是连苹果和三星都忌惮的牛逼品牌！技术上有绝对原创！不是山寨！不是模仿！” “何止！听说还是米国人反过来模仿山寨的我们！” 对于买东西就是为了装逼的人们而言，还有什么比这种消息更加提气的么？ 本来，一流强国输出意识形态，二流强国输出资本，三流强国输出产品。米国的科技品牌，不管质量怎么样，在全球竞争中有一点隐形优势是全世界其他国家都绕不过去的。 那就是：米国货是米国货。 无论是东夷棒子还是扶桑鬼子，米国爸爸的标签一贴，天然逼格就上升了。到了华夏，即使国产货质量和设计完全一样的情况下，米国货天然可以得到30%以上的溢价，而且依然让国人觉得花得值。 YY品牌的东西，宣传得再好，哪怕国内第一，也绕不过这道坎。 但是一旦打上了“米国人也要仿我们”的政治标签之后，情况就截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