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章 悲喜团圆时
闻人凌风失了魂，面色苍白。扶苏二人也不知还如何是好，一阵沉默。 “这、这这……帝君！” “这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突然传来两道惊呼。房内三人神色一紧，连忙抬头看去。 只见一团白烟忽然窜起，在烟阵中有二人疾步而出，广袖飘飘。一人白绸束发，一人桃花别耳。 他二人满脸急切，走近了看，那容貌潇洒俊逸，却并无年轻男子的轻浮，反透出岁月沉淀下的古韵来。 九尾白狐在闻人凌风怀里挣扎了两下，朝那二人跳去。 “帝君，你怎么！唉！当真是糊涂，糊涂！” 其中束发的那人大叹两声，将白狐抱住。另一人取下耳边桃花，在白狐眼前一摇便让它沉沉睡去，而后他直直扫向闻人凌风。 “怎么又是你！” 闻人凌风愣住，忽而想起了什么：“……长老？” 这二人正是青丘长老，听画的二大尊师！ “帝君的气息突然十分浓郁，我二人顿觉不对，匆匆从青丘赶来，没想到竟已经迟了……” 束发的那位语气沉重地盯着怀中的白狐。 “当初帝君为了你，不要美貌法力，化成凡人也便罢了，怎么眼下，连内丹都不要了？！”桃花长老怒斥一声，指向扶苏二人：“他二人是你的同伙？是你们硬抢了帝君的内丹么！”扶苏和书生堪堪弄清楚状况，刚想出声否认，却被打断。 “桃若，莫激动，恐怕这一切是帝君自愿的……”另一长老抚弄了一下白狐，朝闻人凌风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二位，让我替他说吧。” 闻人凌风见白狐跑了，心下一阵空落。扶苏见他半晌不语，便只好替他开口，将事情原原本本简述了一遍。 二位长老眉头紧了又松，目光在闻人凌风身上来回几遍，最终大叹口气。 “这么说是你斩杀了青狐玄离，”束发的那位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罢，当初既然依言将帝君变为凡人，帮你二人在一起，现下也不能只责怪你一人。” “千里，你这是要……” “和我一同回青丘吧，闻人道长。”唤作千里的长老开口：“帝君没了内丹便不再是帝君了，天劫再也难为不了他。而你经历诸多磨难，还是得以存活，看来你们二人的缘分是断不了了。现下帝君的内丹融在你的体内，你随我去青丘，以狐妖的身份和帝君重新开始千年修炼吧。” “什么？”闻人凌风睁大了眼睛，有些震惊：“这样……听画就可以回来么？” “帝君被你折腾成这样，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回来！”桃若长老冷哼一声，抱臂道：“他现在只是一只灵狐。你回青丘，成为帝君的纸人，为他伤为他痛。千年过后，待帝君重生，届时再将你体内的内丹分离回去，如若他还记得你，那便是你不幸中的万幸！” 闻人凌风呆愣在原地，半晌面上悲喜交加。他捏紧了拳头，上前一步，眼神坚定而郑重。 “请务必带我回青丘！” 扶苏和柳止生对视一眼，而后扶苏唤住了闻人凌风。 “道长且慢，你……真的确定要这样做？” 凡人成妖，运气好花费上百年兴许可修炼成仙，运气不好，便是死伤。况且他还要做听画的纸人。 闻人凌风顿住脚步，回头看扶苏一眼，苦笑一声：“既然一切因我而起，那便由我来结束。我还欠他一场明媒正娶，千年光阴，有他在，不多不少。” 他原本万念俱灰，却没曾想会遇见青丘长老，如此机会他怎能放过！ 扶苏一愣，便也笑开：“那便随你心意。当初断了你二人的红线的事，扶苏在此道声歉，放心，我会将你们的线接回去的。若是千年后他还记得，便再不分离。” “谢月老！” 闻人凌风感激不尽，作揖道谢。二位长老听见月老二字，惊讶地抬头看扶苏，扶苏一笑，展袖，朝他们挥挥手。 “长老，他二人在一起实属不易，若能放过，就莫要再为难了。” “没想到月老也与此事有关，”桃若长老将桃花别回耳边：“不过时间紧来不及追究了，放心，我们两个老头，没那么多时间抽给他们。” “道长，走吧。” 千里接上话头，一拂袖便是一阵白烟平地而起，三人片刻间便隐在其中。 “告辞了。” 千里将白狐放回到闻人凌风怀中，闻人凌风轻轻摸了摸它透软的毛发，而后低头落下一吻。 他欠了听画七年，欠了白荼一条命，欠了千年修为，那就抛却凡体，在剩下的千年修炼中，陪他、护他、爱他，等他回来的那一天。 白烟散去，房间空落落只剩下了扶苏和书生。 他二人这样的结局，到头来也说不出好坏。 扶苏怅然地叹一口气，低声道：“这道长走的倒是痛快，可这听风阁该如何是好呢。” “人都散了，它也该关了。” 柳止生说道。他唤住扶苏，自袖中掏出了一本簿子。 “这是，命格簿？” 扶苏的视线立即被那本古旧的簿子吸引。 司命还在的时候，他见过一次这本簿子，上头密密麻麻是司命苍劲的笔体。 如今再见，他免不得心头一跳。 柳止生低低应了一声，指一挑将簿子翻开，几页过去，他的指尖顿在了“青丘帝君”那一行。有银色的微光在簿子边泛开，似萤火虫一般轻轻飞扬。 “你看，命格改变了。” 扶苏立即靠近他，俯身去看。 他目一缩，果真如书生所说，原本两散的结局，此刻变为了两行小字： 青丘千年， 再相见。 至此，那银光已然消失。 唇角止不住扬起，扶苏眉眼一弯，轻声道：“那他二人，也算是团圆了，当真是好。” 柳止生看着他微笑的侧颜，眼神一深，也说道：“若是有缘，便不怕为难。无论人妖殊途，亦或是阴阳相隔，该在的等多久都会在。” 扶苏微愣，抬眸看书生。 “书生，你这话……” “走吧，”柳止生看扶苏一眼，收起命格簿：“完成了一宗，你也疲累了，去休息会儿吧。” 扶苏应了一句，想了想又拉住书生衣袖：“方才那银光是？” “命格簿的禁锢破开了。” “也就是说……” “如你所料，”书生停下脚步：“这般成功下去，司命不久便能回来了。” 扶苏盯着书生淡如水的凤眸，撩了撩眼角。 “那便好。” 他走在书生跟前，到门前时，忍不住转头：“只是我觉得司命似乎一直都在，因为书生，你同他，实在太像了。” “……” 柳止生没有答话。扶苏也不介意，转身就下了楼。他跟在扶苏身后，到听风阁楼下却顿住了脚步。 “二位，事情似乎是解决完了？不知能否到宫中坐上一客？” 圆桌边，黑金长袍一掀，有人开口，语气同春水般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