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选择
我和艾斯雷斯行走在返回大峡谷的道路上。 艾斯雷斯对于再次飞行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从它惨白的脸色来看内心应该是拒绝的。在考虑到返回并不像来时那么急迫，而且我对于山羊人能够攻陷要塞一事也很好奇，所以我最终决定采用步行的方式返回峡谷。 艾斯雷斯不断的向后张望着，它应该对于自己的哥哥还有山羊人们很是担心吧。毕竟它们有很大的可能会死去，而眼睁睁看着它们奔赴死地而无法阻止，对于艾斯雷斯的内心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它应该很想和它们并肩作战，之所以没有做出那样的选择是因为已经宣誓效忠于我的缘故吧。 “那么，我们去城市里看看吧。”虽然很想说些安慰艾斯雷斯的话，但是在考虑良久之后我用了这句话作为替代，原因是此刻艾斯雷斯的内心或许正因为我没有在山羊人面前展现实力强制它们服从而是眼睁睁看着它们去送死而感到不满吧。当然这些，只是我个人的猜测，艾斯雷斯内心的真实想法我并没有办法知晓，而我的魔法中也并没有类似读心术这样的能力。 “好的，基尔加鲁大人，”艾斯雷斯恭敬的回应了我的提议，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从它无力的嗓音中依然能够听出它内心的低落。 从敞开着的城门中进入城市，眼前的景象让我大吃一惊。 损坏倒塌的房屋，激烈战斗的痕迹，血流成河的惨状，堆积如山的尸体，这些符合被攻陷城市的画面……全都没有！ 相反的城市内的设施完好，偶有损坏的也能看出是年久失修所致，道路上没有任何尸体，甚至还有一些人在到处走动，他们身上的衣服看起来都还不错却相当不合身，和他们消瘦的面容，凌乱的头发，布满泥渍的脸颊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乞丐偷了大户人家的衣服穿在身上一样。 他们翻弄着摆在街道上无人看管的摊位，随意的进出着四周的房屋，即便是看到我和艾斯雷斯经过也没有惊慌失措的逃跑，只是以一种类似于看到过路的异乡人般的眼神打量着我们，随后自觉的给我们让出了道路。 普通人类看到魔物不是应该感到害怕吗，眼前的景象却颠覆了我的固有印象。就当我思考着这不同寻常的状况时，耳边传来了仓促的脚步声，然后是艾斯雷斯警觉的架起刀刃的声音和稚嫩的尖叫声。 我看向声音的来源，那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他倒在地上满脸惊恐的看着我们，本能的用双手不停的向后挪动着身体，而他的身后是一条阴暗的小巷。看到这幅景象我大致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这个男孩应该是刚好从小巷中跑出，然后被艾斯雷斯的举动所吓到从而摔倒在地吧，他右脚膝盖上明显的擦伤痕迹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举起手示意艾斯雷斯放下武器，在孩子的面前缓缓的蹲下身子。周围的人都看向了这边，发出了微弱的叹息声，更有几个人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这幅样子就好像即将要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喂，喂，你们不会把我当成是吃人的怪物了吧，我可是……好吧，我承认我的样子也的确长得不太友善就是了。 虽然对于周围人的反应感到很不满，但我还是没将这些放在心上。我向男孩伸出了宛如魔爪般枯瘦的手指。 “别、别过来，救、救命啊！尼娜！尼娜！”那个男孩胡乱的挥舞着双手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声，话说他叫的尼娜是谁呢？不过这种事也无所谓吧。 接着我使用魔法治好了孩子脚上的擦伤。 我的举动显然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四周发出了“怎么回事？”，“那个魔物做了什么？”这样的低语声，而那个男孩脸上的表情也由恐惧变为了惊讶。 “好了，这样就没问题了，以后要小心点哦。”我摸了摸男孩的头发，在心里露出了友善的笑容，虽然他无法看见就是了。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习惯了这幅身体，甚至有时候还觉得挺方便的，但唯一让我耿耿于怀的两件事中的一件就是无法做出表情，这样总觉得不能让别人很好的理解我的意思。另一件就是，咳咳，说出来还真不好意思呢，那就是不能和女孩子们很好的交流了。什么？你说我明明能够好好的说话，为什么不能交流？那个，我说的交流不是单单指说话，还包括更深层次的了解啦。什么？你不是很明白？少给我装纯洁了，混蛋！ 咳咳，一不小心又激动了一下，貌似扯远了，还是回归正题吧。 “谢，谢谢……”男孩转动了下眼睛，似乎极力思考着该如何称呼我，随后又从口中蹦出了一个“……您。” “快放开他，你这个怪物！”一声夹杂着恐惧与愤怒的嗓音如同利箭般射了过来，随之一同“飞”过来的还有一个带着帽子的瘦弱少年，他挥舞着手中的木棍向这边跳了过来。 当然他的木棍不可能击中我，在他来到我身边之前，艾斯雷斯的拳头已经击中了他的腹部。好在艾斯雷斯也有手下留情，并没有用多少力气，所以此刻少年只是抱着肚子跪倒在地而非当场毙命。 虽然没有用什么力气，但是对于没有接受过训练的普通人类而言，这一拳就够他受了。少年因疼痛不停的发出类似呕吐的声音，只是此刻他依旧不忘向着面前的孩子爬去。 自小巷深处席卷而来的风吹落了少年的帽子，然而从帽子之后散落的却是一头闪耀着光泽的金色长发，此时我才注意到，少年根本不是什么少年，而是一名少女。 “别怕，基洛，别怕，”少女一把抱住了那个男孩，原来男孩的名字叫基洛啊。少女抬起头来用慷慨赴死般无畏的眼神看向我，此刻她似乎忘了自己也不过是个稍大一点的孩子罢了。 的确从我现在的角度也能够看到她宽大的圆领之后微微隆起的粉色，咳咳，我可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是刚好看到罢了！那么现在仔细看来少女的五官长的相当精致，挺拔的鼻梁，如同宝石般明亮的双眼，微翘的嘴唇弧度也相当好看，再加上一头亮丽的金发，估计不出几年一定会成长为让男人们拼的你死我活的美丽女子吧。 “妮娜，我没事，刚才不小心摔破了膝盖，是这个魔物……大人治好了我的伤势，”基洛的话将我从遥远的想象中拉回。 “的确如此。”我看着少女点了点头。 对于我会说话这点少女先是表现出了惊吓，随后以类似质问般的警觉语气说道，“你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帮助我们吧，你能讲话，那么你一定是恶魔，没错吧！” “恶魔吗？啊，你的眼力还不错嘛，”对于不擅长解释的我来说顺着少女的话往下讲了无疑是一条捷径，“那么我的确有事想问你们。” 少女抱紧了怀中的男孩重重的咽了口口水注视着我。 “我想知道这座城市发生了什么。” “哈？就这个？” “啊，就这个。” “没有别的了么？比如要用我们把灵魂给你什么的。” “这个……我想我并不需要你们的灵魂。” 总觉的幻视到少女眼中浮现出一丝失望的神色。 经过少女的说明，原来这座城市根本没有抵抗山羊人的进攻，领主在山羊人到来之前就带着财产出逃了，城里稍微有点钱的人也都跟着逃走了，只剩下他们这些无处可去的贫民。原本以为必死无疑了，没想到魔物们进入城市后也没有伤害他们，只是在城里住了一段时间就离开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山羊人能够攻陷这样固若金汤的城市了。不过能够放过没有抵抗能力的人，克尔瑞斯这个山羊人还是很有战士的精神的嘛。 “那么这就作为你们回答我问题的奖励吧。”我将一个小钱袋放到了少女的手中，那也是艾斯雷斯从那四个死去的人类身上收获到的战利品。 “这，这真是给我们的吗？谢，谢谢您！”少女接过我递出的钱袋，看了眼后发出了兴奋的叫声。 从她那么高兴的样子，看起来应该是不小的一笔数目吧，啊，总觉得有点后悔啊，我将从那四人身上收获的钱币分成了十份，这个小钱袋也是其中的一份。 看来还是得先弄清楚这个世界钱币的价值才行啊，不过既然给出了也不能要回来吧，询问这两个孩子钱币的价值也不是很妥当啊，可能会造成“原来这家伙连这点都不知道”这样糟糕的印象，总之，就先这样吧。 “那么，艾斯雷斯我们走吧。” 我向艾斯雷斯传达了启程的话语，然而却没有收到回应，我转过身看向一旁的艾斯雷斯，这才发现艾斯雷斯正看着那两个人类孩子发呆。 “艾斯雷斯。” “啊，非常抱歉，基尔加鲁大人。” “有什么不对劲吗？” “啊，不，我只是看到这两个人类孩子的举动，想起小时候，我遇到一只角牛时，克尔瑞斯也奋不顾身的来救我。” 艾斯雷斯的嘴角因回忆起儿时的温暖的微微扬起，随后它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基尔加鲁大人，虽然这个请求可能有些自私，也许会让您生气，但是我还是想要请求您，让我去帮助克尔瑞斯，和它一起战斗。” “但是，你应该清楚在平原上你们山羊人毫无优势，接下来的战斗恐怕会相当艰难。” “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去救它，正像那时候它救我一样。” “啊，虽然想要劝阻你，但是如果不让你去的话恐怕会让你后悔一生吧，所以，我明白了，你去吧，只是，这一次如果遇到危险的话，我可不会来救你哦。” “我明白，基尔加鲁大人，真是万分感谢您！” 艾斯雷斯向着骷髅深深的鞠了一躬，随后转身向着城外跑去。 “啊，这下可伤脑筋了，该怎么做才好呢，总不能真的让它去送死吧。”我挠了挠光滑的头盖骨皱起了不存在的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