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 敢笑黄巢不丈夫 (2)第三十三章
“万岁的喜恶臣亦有同感,只是黄巢屡试不第,又最后败死狼虎谷,他的报复也只有在诗文中才会得到施展了。”李元胤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如果单单说江南四害中的朱四与马进忠、高必正和他进行比较的话,那么李元胤足可以称得上是学问大家了。想想历史上的李元胤,又何谈比黄巢幸运多少呢?他自幼被李成栋收养,多年攻读经史,李成栋降清后,他又多次力劝父亲反正复明。又亲自计杀了并未真心归降的佟养甲和乱臣贼子杨大甫以及叛徒罗成耀。 史载:“李元胤三斩叛将,决机俄顷,而皆先请敕行事,不自专也。”直到他最终兵败,被清军重重包围在了郁林,李元胤在无计可施之下穿上了大明朝服,登城向着永历皇帝所在方向拜了四拜,哭着说:“陛下负臣,臣不负陛下!”说完后自刎而死。 好一个“陛下负臣,臣不负陛下!”大义、大胸襟、大气量,李元胤可谓知行合一了。他可以为了测试佟养量对大明的忠心而欺骗佟养量,说佟养量即将要被外调任用,老谋深算的佟养量也被李元胤的计策探得了心事,不再装病。佟养量因为听到了李元胤的鬼话而急忙去往李元胤告诉他将要调任的梧州,而在船上被李元胤杀掉。 杨大甫跋扈异常,君臣在饮酒间李元胤对杨大甫质问罪状,杨大甫趁势就要劫杀永历皇帝,马吉翔等一干皇家扈从皆失声逃窜,只有李元胤恶斗杨大甫,最后在船外将杨大甫勒死。恶斗之后将悍将勒死,这招子也许只有电影里才有吧。 而杀掉罗成耀就更传奇了,罗成耀逃跑后,李元胤只身前往寻找罗成耀,找到后便相约罗成耀泛舟饮酒。两人早就是朋友了,罗成耀对李元胤也未加提防,上了船便在绳床上躺着荡秋千,当船划入江心时,李元胤忽然将在正在荡秋千的罗成耀掀翻,罗成耀摔了个大马趴,然后被李元胤一刀结果了性命。杀了敌人后,他看到刚刚摆上的酒,觉得不吃的话有些浪费,便将罗成耀扔入了江中,再命罗成耀的随从洗干净船上的血,又在罗成耀亲随们的服侍下吃饱喝足了才悠然离去。 李元胤该有多么的熟悉水上杀人作业?有这三斩叛将全部是在舟船之上进行的,便可见一斑了。他的冷静、果敢,对大明的忠心以及那句“陛下负臣,臣不负陛下!”的大义真的非常令人钦佩。比较起来,黄巢因为屡试不第就对自己的国家痛下杀手,试图毁灭一切只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和不辜负少年时的抱负,他是多么的自私和无聊。虽然历史上的黄巢和李元胤都没有什么下场,但是一个辜负了整个世界,而另一个人却对得起自己的家国。 像李元胤、马进忠、高必正这样的人,虽然平日里行事在人眼里比较异类,但却是临大事而不可夺。这样的人无论是作为山野匹夫独善其身、还是统帅三军或是教化万民都可以为人师表,足以对得起自己的一生。 两人走在这山间小路上,他们都是同路人,有着共同的理想和志向,有着共同的追求和目标。他们除了以自身的智慧让自己和家人、朋友们生活的更好更幸福之外,也都还在不懈的为了自己的国家在牺牲、在奋斗。虽然春季的山没有什么大美,但那种希望中的浅绿足以醉人;虽然朱四与李元胤之间的交谈,语言并不多,但是多年的兄弟情意就算没有一句话,只是在一起静静的喝酒也足以让人畅快。 大自然的春天给人以期盼,朋友间的友谊给人以支持。纵然朱四眼中的九江已被付之一炬,可在心伤之后仍然是一颗更加进取的心。朱四在山路上俯瞰,浮想,不觉心中那难以名状的悲愤已经化作无穷的力量,他自问:“就算华夏都成为了焦土又能怎样?人们脚下的大地还依然会有春天。只要上天没有厌弃于我,家人和朋友没有厌弃于我,我又何惧之有?远处的南直隶正在山崩地裂,我身边的山水正期待着春暖花开。可究竟谁会带来那春天的阳光?是我吗?”想到这里,忽然天上有一只雄鹰凄厉的一声长鸣,朱四不觉走到了悬崖处,他张开双臂拥抱着天空和大地,呼吸着大明江山中最干净清新的空气,整个人都融入在了天地之间。
李元胤一直默默的陪着他,然而一个人的心情一旦得到释怀,他们也就可以下山了。来时的路上,朱四和李元胤只是布衣芒鞋、自顾自的游历,两人只有几句交谈,而释怀的人,交谈的兴致也会增添许多。“元伯啊,初看九江大战过后,这里百姓的遭遇,令朕的心里很堵啊。然而细想一下,九江的百姓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他们能因为保卫自己的家园而力战一次,能够为身后的亲人牺牲一回,那么他们应该是没有什么遗憾吧。” 李元胤手拿柳枝,刚刚做成了一只哨子,正吹得欢快。听到朱四这样问,心里仿佛也轻松了许多,他笑着反问朱四:“杀身成仁、舍身取义,是君子的追求,孔孟之教义。难道万岁会因为看到九江军民壮志终成仁,而心存遗憾吗?古往今来有多少君王以为自承天道,以万物为刍狗,他们又可曾真的了解老子这句话的含义了?” 虽然李元胤在笑,但是这个笑容很有深意,这些问话也很有针对性。朱四玩味着他的话,又说道:“哈哈哈,你李元伯的这一问,怕是早已准备许久了吧,你在验证你所追随君王的成色,是也不是?”李元胤连忙解释到:“臣此前领命经营四川日久,并没有遇到什么战事,蜀王和鄂国公在汉中、西安与清军打的热闹,臣每日却只有看一看邸报,或者思虑一下自己学问的不足之处。臣的所问正是臣的所想,臣只是想弄明白自己以及万岁爷到底是如何看待天道与人性的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