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小奈（十）
伍拾玖:小奈（十） “可是这也不行的哦！”小奈接着道，“军爷，你知不知道，小奈最讨厌被人利用了？日本人想利用我，我就让他们死！” “你一个人怎么让他们死。”张承山声音中不带一点感情。 “一个人？”小奈忽然直视着张承山的俊脸，“现在，小奈可不是一个人了呢，军爷不是也知道了么？如果日本人只是针对军爷一人，或许军爷会顾全大局，暂时不动手，可军爷别忘了，日本人，可还是想要得到那个哥哥哦！听说那个哥哥很会唱戏的呢……日本人正需要一个唱戏唱得好的人呢……小奈可是知道他们是想献给他们的什么太君呢……” 张承山的俊脸沉如寒冰。 “嘻嘻，前几天九老太爷不是还弄了一个宴会嘛，听说把所有伶人都集齐了呢……我想，军爷不会不知道九老太爷的用心……”小奈嘻嘻笑着，“军爷愿意委屈自己就算了，可是小奈知道，军爷可不会让那个哥哥受到半分威胁和委屈呢……” “那你知道，”张承山遽然一笑，“我也最不喜欢被人当枪使么？” 小奈脸色一变，然而他还是笑嘻嘻道，“那就由不得军爷了呢，军爷以为，自己能牢牢看住那个哥哥么？” “军爷在明，他们在暗。”小奈接着道，“军爷应该知道……什么是无孔不入吧……” 张承山犹是笑着，“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不能置身事外。” “是咯，”小奈双眼一眨，“军爷可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呢……” “那么，”张承山笑得日月无华，“就由你先开始吧。” “什么？”小奈有些狐疑，他的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张承山双眼半眯着，晕了意味不明的笑意，他一言不发，只那么笑着看向小奈。 小奈的心逐渐沉了下去，他看着张承山的俊脸，那张春风笑颜，带了料峭轻寒。 “你到底想做什么？”小奈又问了一句。 “你很快，”张承山的表情冷峻起来，“就知道了。” 小奈沉着心看着他，说不明的感觉，说不明的意味。 张承山看了小奈一眼，冷冷转开身去，一言不发地离去了。 小奈盯着那高大修长的背影，双眼阴阴沉沉的，没有一丝光亮。 “听够了？”张承山蓦地拉开门问了一句，直把立在门口，耳朵贴在门框上的单手李惊得魂飞魄散。 “那啥！”单手李有些尴尬，“军爷，小的也是才来！这不看门关着吗！正想敲门进去！就听到您的声音！小的不是不想打扰军爷吗……” “你那事情，”张承山截断他的话，“自己感觉如何？” 单手李愣了愣，随即道，“也没啥要上心的！谁一辈子不会有个三病六痛的！军爷也不用劳神！” 张承山点头，“话虽如此，我还是希望，”他看着单手李，眼中墨色认真专注，“你能费些心神，莫要如此放任而去。” 单手李却一挥手，颇不在意道，“怕啥！我单手李活了这几十年，能被这点事情吓住！” 张承山静静看了单手李一眼，“我尊重你，但我还是希望，仅此而已。” 单手李抱了抱拳，一脸严肃道，“多谢军爷关心，我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还是能知道的。军爷如此记挂，我单手李感激不尽！这辈子，就好好儿为军爷卖命吧！” “呵，”张承山笑了一声，“卖命倒不需要。”他顿了顿，又道，“你的命，是你的，不需用来为我卖。” “军爷，我单手李的命就是您的，您啥也不用说！该做什么我心里明白！”单手李满眼都是恳切。 “我的？”张承山眉眼温润着，“好，那你的命可要给我留好了，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没了。” “那哪儿能啊！”单手李道，“自然是军爷要小的死，小的不敢不死！军爷要小的活着，小的也不敢奔着死去不是！” 张承山拍了拍他的肩。 “对了军爷，”单手李一指屋内，“这卖身的，军爷打算怎么处理？” 张承山皱了皱眉，“不必管他，看好就是。” 单手李一点头，“那军爷意思先留着，后边儿再？”一边说着，一面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看看再说。” 单手李自语，“也不是不能留，就是怕生事端。” 张承山却已经挪开了步子，“怕什么？”他道，“就在你我眼底下，还能生甚么事端？” “那倒是，”单手李一挠后脑，“那……军爷打算怎么办？” “说清楚。” “日本人那边儿……” 张承山长眉一挑，墨色荡漾的眸堪堪转向单手李，“此事，交由你来打理。” 单手李会意点头，“军爷放心，小的办事，麻溜！哈哈！” “嗯，”张承山扬唇笑了笑，“对了，苏州呢？” 单手李指一指那个空着的灯椅，“刚才还在这里，我一扭身，这臭小子就不见了！不是在院中就是又跑野外边儿去了！” 张承山点头，“随他去，小孩子，玩耍是天性。” “也不是说不让他出去，”单手李道，“关键那啥，卖身的刚不是都说了吗！日本人那边可盯着那臭小子呢！臭小子现在跑出去，不是给自己添堵！” 张承山看着单手李，忽而莞尔，“你真信那小孩儿所言？” “这有啥问题？”单手李一头雾水，“那军爷都这么步步紧逼了，他还能说假话呀！我可不信他心理素质这么硬！” “是不会很硬，”张承山道，“可十句里，要有那么一半句假话，还是很容易的。” “军爷说刚刚那卖身的，还说了假话？”单手李问。 张承山摇头，“还不能肯定，只是觉得日本人那边儿没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只为了将苏州带去唱一出戏。” “可九老太爷办那场宴会，不正是想挑些灵敏的，去给日本人唱那一出吗！”单手李很有些迷惑，“照理说，打那时起，那九老太爷就打上臭小子的主意了！既然他又素与日本人纠缠不清，日本人也没道理不知道那臭小子啊！” “对，”张承山思忖道，“可，日本人派来小奈，小奈却连苏州名字都不知道，这一点，你不觉得有些奇怪么？” 单手李一怔，“军爷，其实也能想得通！一张画像不就搞定了！又何必知道名字！” “嗯，”张承山点头，“你这么一说，便认真对待下此事，那边儿交给你了。” “军爷放心。”单手李拱了拱手，“我会办好的！” 张承山移开身形，“你忙你的去吧。” 单手李也不耽搁，直接奔着外边儿去了。 天湿润着，庭中草木葱茏，天虽无雨，翠色却自湿人衣。 小奈最终死在房中。 张承山寻到房中时，小奈已经死了很久，尸斑都已爬上手背脸颊。 苏州在床前立着，移不开视线地盯着小奈，面色苍白如纸，薄唇也无一丝血色。 他僵硬地立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奈，连张承山推门进来都未发觉。 张承山眼中一沉，跨步上前，一把拽过苏州来，大掌覆上苏州眼睛，沉声道，“好孩子，别看。” 苏州任他蒙着自己的眼，呼吸都是悄然的。 良久，他才漠然着道，“小奈死了。” 张承山一皱眉，扳过他的身体，微微俯下身去，与他的视线保持平齐，“苏州。” “为什么。”苏州看着他，漠然瞳孔荡开一丝涟漪，“为什么人命这样低贱这样脆弱。” “所以苏州要强大起来，”张承山望进他的眼中去，“这样，苏州的命才不会脆弱。” “张承山，”苏州叫了他一声，“我看到了。” “都过去了。”张承山摸了摸苏州的头。 “你都知道了？”苏州眼中烟波一转。 “我没有，”张承山笑了一笑，“我虽不知苏州看到了什么，但是，一定都过去了吧，既然已经过去的事，想必苏州也不愿对我详提，不如就此忘记，免得苏州牵肠挂肚。” 苏州愣怔着看他，“可是，可是小奈死了，我……” 张承山直起身，“这没有什么，朝菌蟪蛄，人都会死。” “难道就没有什么，”苏州道，“可以长久地存在么？” “有啊，”张承山笑道，“苏州忘了吗，我曾对苏州说过，唯有灵魂，是不灭的。” “我记得。”苏州垂眼。 张承山大笑起来，他拍了拍苏州的肩，“乖，你出去玩吧，这里我来处理。” “你要葬了小奈么？”苏州抬眸。 “小奈的家不在这里，”张承山道，“入土为安，魂归故里。” 苏州点点头，移开步子就要走。 “等等，”张承山叫住他，“今晚，我再陪着苏州睡一晚吧。” “为什么？”苏州问。 “我不放心苏州一个人。”张承山回答。 苏州心中一动，“都在家中，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不放心啊，”张承山笑，眸中墨色温柔似要滴落出来，“不管苏州怎么想，今晚必须得和我一起睡。” “两个人，”苏州木着脸，“有些挤。” “我尽量往外边儿就是了。” “我会一直吵你。” “怕什么，”张承山道，“我可以装作听不见。” “……” ———— 这两天开学，报道手续比较多，比较忙，谅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