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命运的丝线
看着吴庸带着楚阡阳四人合上院门口的门扉离开，院子里一下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司命这才转身向着后院儿的方向走过去。 穿过房屋右侧的木质走廊，边上是从房屋旁边的湖泊处引过来的水流，司命走到走廊的尽头，便看见了蹲在灵植园里正打理着灵植的清晖，他缓缓地走下最后的几阶楼梯，一边走，一边开口喊了他： “清晖……” “大师兄……，你醒了。”手里还拿着翻土的小铲子，清晖听见司命的声音，立刻的就放下了手中的动作，站起身，回过头，扬着笑脸朝他回了一句，阳光的，温暖的，然后立刻的就转身向着司命所在的方向走，待得走到了他面前，把小铲子放到一边，才又开口抱怨似的说了一句： “醒了怎么也不拉铃叫我？”为了方便照顾，在司命的房间里，清晖特意的连上了一个铃铛，只要一拉，走廊这边就会响，偏偏自从安好了之后，一次也没有响过。 “叫你做什么？”看着清晖，司命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伺候你洗漱啊。”仰着脸看着司命，一句话回答得理所当然。 “伺候？我哪用得着你伺候。”收回手，看着清晖，大概是因着见着了刚刚那几个孩子的缘故，以往在司命心里想了许久都未曾决定做的事，现在的他竟然想要做了，清晖他，需要改变。 “大师兄每次都这样……”依旧仰着脸看着司命，清晖瘪了瘪嘴，有些赌气。 “我有手有脚的，洗漱之类的事情又不是不能做，就不用辛苦你了。”即便是心里的思绪在不停的转，司命面上的笑容也没有落下去，他只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开口对着清晖解释说，语气柔和。 然而面对着他这般说法，清晖只觉得心里更赌气了，毕竟，被阆风仙君从杂役弟子收为记名弟子的原因他是知道的，而且，这也是他心甘情愿做的，却偏偏，对方根本就不需要他做，不需要。 “还每次都这么说。” “……你生气了？”听着他那已经有些放大的声音，感受到他那有些起伏变动的气息，司命笑容一点一点的敛下，皱眉问。 “才没有，我早就习惯了，师兄就是这样的人。”撇过头不再看司命，清晖开口说出一句话，一句用不着仔细的分辨就知道那是口是心非的话。 “是吗？这样的人，到底哪样的人啊？”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却仍是觉得有些开不了口，对着在意的人，司命一下子就敏感了起来，不受控制的想起了可能造成的后果。 “……”就那么撇着头，清晖也不看司命，也不回答他，就那么一言不发。 “清晖，你不应该整天一直待在院子里的，你得出去交些朋友。”而看着他这副样子，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司命心里想的话缓缓地就说出了口。清晖他，需要改变，在之前，他是这丹霞峰的杂役弟子，在之后，他是师尊名下的记名弟子，可杂役弟子和记名弟子的身份转变之间，除了称呼以外他身上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他还是日复一日的认认真真的打理着灵植园，还是不爱修行，亦没有什么说得上话的朋友。 “我有出去的。”听到司命说到这以前也曾经提到过的这一点，清晖心里只想着：又来了，这才转过头来，看着他，回答说。 “出去丹霞殿那儿领一下资源，再去五味居那儿拿下膳食，那些根本就不算什么出去。”叹口气，这个问题并不是司命第一次对清晖提起，但他每次都这般反驳，说他有出去的，然后在自己说完之后，他每次的最后都是答应下来，却也从来没有做出什么改变，还是那副样子，我行我素。 “那怎么就不算出去了？”看着司命，清晖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一下子变得一点儿也不开心了，对着熟悉的人，他根本就没那么多的掩饰，直接就气冲冲的回了一句。 “那怎么就算出去了，你那么出去一趟做了什么，拿下资源，拿下膳食吗？”声色俱厉的说他，心里的无奈却愈加的明显，每次一说到这些问题，清晖就变得极其的固执，偏偏，究竟是为什么他又从来不说，看着清晖，司命开口的语气已经称得上是语重心长了。 “……清晖，你得有友人，你得有对手，一个人的登仙路，太过寂寞了。” “我又不想成仙……”抬眼看着司命，眼眶已经微微的有些发红，心里压着的事情冒出了一个小头，在脑筋都还没有转动过来的时候，清晖就已经开口说了心里话。 而一听到这话，司命的表情瞬间凝固，顿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不想成仙，紧跟着，才问了出来： “……！！！为什么？” “仙人有什么好的？”红着眼眶，低垂下眼睫一瞬，然后又再抬起来，清晖一双眼清凌凌的看着司命，却是反问了这么一句。 而看着清晖，司命回答说： “长生不老，与天同寿。”心神仍旧在颤动中，还有些转不过弯来，清晖说不想成仙，究竟是为什么？ “……”看着司命，清晖也不回答，就等着他继续说。 “无穷的力量，然后，再也不会失去什么。”而开口一句话，便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司命只觉得清晖是一时想歪了，继续回答说。 “怎么可能……”眼眶周围已经全红了，眼睛里弥漫着水汽，泪珠好像马上就要从眼眶掉下来似的，但偏偏又被他狠狠的忍住了，清晖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音量不自觉的被他加大了。 “……”看着这个样子的清晖，司命一时间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个样子的清晖，他从来没有见过。 “怎么可能不失去的。”仍旧那么清凌凌的看着司命，抿紧唇，深呼吸了两次，这句话清晖还是开口说了出来，怎么可能不失去的啊，在得到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啊。 “清晖。”看着他，听着他说出的话，司命一时也有些心慌慌，平时多么淡定的一个人啊，偏偏这个时候，只知道喊他了，其余的，什么都想不起。 “我根本就不想长生。” 在这最后一句大吼之后，清晖却是转身风一样的就从走廊跑开了，因着修士灵敏的五感，司命听见了门扉打开又合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