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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死胎落,心亦死

    北苏御书房内,苏慕言有些急躁的看着眼前的奏折,心中有些恼怒,他就知道这些该死的部落老狐狸沒那么容易臣服,果然,这才第几个月,就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减少上贡的东西了。

    “陛下!不好了!”未等苏慕言平息自己的怒火,长鸣急急推开大门,走了进來大喊道。

    苏慕言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却也知道长鸣会如此急切,必然是有大事,忙问道:“长鸣,怎么了?”

    长鸣甚至來不及喘口气,连忙道:“夫人,夫人的孩子落了!”

    这一刻,便是苏慕言也维持不了面上功夫了,拍着桌子,起身喝道:“什么!”

    “陛下!您快去看看夫人吧!御医说,可能母子都保不住啊!”此刻,长鸣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他來之前亲自去看了季月锦,季月锦脸色的苍白和她身下的血红完全成了对比,让人继续心惊胆战。

    苏慕言立刻走下王位,冲向凤鸾宫,手紧紧的攥住自己的衣袖,该死的,怎么这个时候季月锦肚中的孩子沒了,这个孩子本來是可以成为他极大的一个筹码的,却是此刻沒了!

    凤鸾宫中,季月锦死死的拽着自己身上的棉被,身下,一片血红。

    琼楼心疼的站在一边,伸手握住季月锦的手,她一路抱着被马踩踏住的季月锦回來,季月锦身上的血已经弄葬了她的衣裙,可是此刻她也來不及顾及太多了,季月锦腹中的孩子已经略微成型,此刻落胎,不亚于要了季月锦的命。

    几个女婆子跪在季月锦身下,接过已经被季月锦身下流出的血染红的棉布,脸色一片紧张,这么多血,这个孩子必然是保不住了,若是再不把死去的胎盘拿出來,便是季月锦怕也是要有危险的。

    “陛下驾到!”门外响起了长鸣的声音,琼楼已经來不及出去拜见苏慕言了,她现在必须在这里陪着季月锦,她的痛,她的怨,她现在只想陪她承受。

    苏慕言刚进寝殿,便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陶雅娜跪在外间,身上还是那件收腰紧身的皮革衣裳,已经有些冻得发抖了,可是却不敢起身,便是一向狂妄如她,此刻也是知道,自己是闯了大祸了。

    看着眼前一身桃色皮革,露出细腰的女子,苏慕言根本提不起一点怜惜之情,不是她,自己的孩子不会落,不是她,他就不会失去一个平衡局势的筹码,况且,这次各部落不从,以她父亲的部落为最。

    “扶你们夫人回去。”然而,纵使心中万般恨意,在和格雅族彻底撕开脸面的时候,她都必须顾及着她的身份,即使此刻,他都必须让她先离开。

    陶雅娜身后的婢女一听,连忙扶起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的陶雅娜,陶雅娜的双腿已经麻木了,便是自己想站,也站不起來。

    待陶雅娜站定,苏慕言冷冷看着陶雅娜,继续道:“我希望这件事和夫人沒关系,我失了嫡长子,必然不会就此罢手,我一定会彻查此事,在这之前,陶雅娜夫人所在的安雅阁由侍卫把守,非诏不得出。”

    听见苏慕言的话,陶雅娜的腿再次一软,她不是不懂苏慕言此话的意思,他这是彻彻底底的关了自己禁闭,也意味着,自己将彻彻底底失宠一段时间,她不再是那个令人谈之色变的陶雅娜夫人,而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被囚女子。

    待陶雅娜离开,苏慕言才出声问道:“夫人怎么样了?”

    “回陛下,夫人的腹部被马蹄踢到,孩子已经是胎死腹中,但是夫人已经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了,胎儿已经渐渐成型,不拿出來只会危及夫人的生命。夫人受了惊吓,难以产下胎儿,随时会有血崩之势。”一直候在外面的御医吸了口气,立马答道。

    苏慕言皱着眉,看了眼内殿,接生婆子正在來來回回的跑着,每次出來,必然是一盆鲜血,屋内偶尔会飘出一两声女子难忍的痛苦尖叫,苏慕言从來不知道,等待一个女子生子是如此煎熬的事情,哪怕这个女子不是他的爱人,哪怕她的腹中已经是个死胎。

    强迫自己冷静下來,苏慕言对着身侧的长鸣道:“夫人为何会被马蹄踏到?”

    “今日午时,陶雅娜夫人强势邀请夫人去竞赛场当裁判,夫人被逼无奈只好答应,到了竞赛场,陶雅娜夫人的马儿像发了疯一般冲上了观台,夫人躲闪不及,被马蹄一脚落在了腹上。”长鸣快速的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大致整合了一下答道。

    苏慕言依旧是皱着眉,许久,才继续道:“让天组给我去查,我必须要知道,是谁对马动的手脚,便是陶雅娜,也被因为惯性思维放过。”

    “是!”听到苏慕言说道要用天组,长鸣愣了愣,天组总共只有五个人,是苏慕言的绝地杀手锏,而这次却为了此时而出,看來,苏慕言多少还是在乎着夫人的吧。

    待长鸣领命退去,苏慕言仰靠着椅背,声音缓缓传入内室:“月锦,别放弃,好好活下來。”

    听着室外传來的熟悉的声音,季月锦眼眶一红,鼻头一酸,眼泪流的更凶了,她紧紧揪着被毯,她想要活下去,因为那个人说,要她好好活下去,只要活下去,什么都好,什么都好。

    终于,在苏慕言等了近一个时辰之后,接生婆子才擦了把汗,跪在苏慕言面前,说道:“陛下,夫人诞下了死胎,生命已是无虞,但是大出血之后,夫人如今已经虚脱极了。”

    闻言,苏慕言立刻起身,准备进去,却又顿了顿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接生婆子一愣,随后便明白了苏慕言问的是死胎,连忙道:“是位皇子,可惜还在腹中就夭折了。夫人硬是要奴婢把孩子给她,奴婢只好清理了下死胎,将孩子交给了夫人。”

    苏慕言点了点头,走入内殿,此刻,内殿已经沒了初时的拥挤,几个宫人在清理着地面,而琼楼则是站在季月锦的床边,怔怔的望着季月锦。

    床上,季月锦依旧被裹了个严实,可是尽管如此,还是能看见露出的被单上的血色,季月锦的脸色苍白,却依旧吃力的抱着怀中一个小小的襁褓,那里面的胎儿面部还沒有发育开,身上甚至还有些血迹,但是可以看出,在死亡前,这孩子受了多大的苦,便是沒有器官,脸色依旧痛苦。

    季月锦轻轻的抚着死胎的脸,眼中已经有了些许魔怔,她的声音很低,却依旧传入了苏慕言的耳中:“宝宝,宝宝,你睁开眼看看额娘好不好,看看额娘,额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苏慕言走到季月锦身边,坐在榻边,沉默了会,随后缓缓道:“月锦,让孩子去吧。”

    听到苏慕言的话,季月锦狠狠的摇了摇自己的头,丝毫不顾及自己早已凌乱的发丝,她紧紧的抱住手中的襁褓,声音颤抖:“我的孩子还活着,还活着!谁都不能夺走他,他是我的孩子!”

    看着此刻近乎丧失理智的季月锦,苏慕言皱了皱眉,却又放下,沒有舍得说什么重话,毕竟,虽然他不爱她,但是她终究是他的妻子,她怀里终究是自己死去的孩子。

    沉默了许久,长鸣却是陡然闯了进來,看了眼床上脸色苍白的季月锦,心中一阵心疼,却沒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对着苏慕言道:“陛下,查清楚了。”

    苏慕言点了点头,刚准备起身离开,便听得床上,一直神思恍惚的季月锦陡然冷声道:“在我面前说。”

    苏慕言诧异的望了眼季月锦,此刻,季月锦的眼中清醒的出奇,脸色苍白,配上那双此刻熠熠发光的双眼,颇有些恐怖的气息。

    长鸣望了眼苏慕言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的主子终究是苏慕言,不是季月锦。

    看着如此的季月锦,苏慕言竟是少有的将她和月泠的面容重合了起來,当初,她和自己决裂的时候,那双眼里,也是如此熠熠闪光,亮的他不知如何面对。

    一瞬间,苏慕言的心不由的软了下來,到底,她虽不是月泠的meimei,但是好歹是月泠承认的亲人,是季家的人,况且,她是孩子的母亲,有权利知道孩子的死因。

    “就在这儿说吧。”再次在床榻上坐定,苏慕言对着长鸣点了点头道。

    长鸣立刻道:“是。天组已经查明白了,夫人此次落胎是由于陶雅娜夫人的马儿冲撞,马夫供述,他们给各位夫人的马儿都是一样,是草原上的汗血宝马,唯独陶雅娜夫人的马儿是她自己的爱骑,从小骑到大,甚为默契。马儿失控的原因,也已经查明了,是由于烈马闻到了一种香料的原因,草原上的烈马大多都有自己的弱点,而天组从马身上闻到了一些香料的味道,随后从陶雅娜夫人的房中找到了这种香料。此香料名叫瑞香,因为问了使人宁和得名瑞,而马儿却会因此从兴奋到发狂。”

    待长鸣话语落定,季月锦的双眸中一瞬间闪过nongnong的恨意,陶雅娜,我不惹你,你却來招惹我,我不会放过你的,绝不会!

    苏慕言皱了皱眉,果然是陶雅娜。他虽算不得有多了解那个女人,但是却也知道,按那个女人的性子,如果真的不是她做的,她怕是已经大吵大闹起來,而不是跪在那里一副乖乖受罚的样子,她终究是有着一半中原的血,明白什么才叫心计,攻心之计,便是这一次,她也不过是利用的人心,人之常情认为不可能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陷害皇子,故而设下了这个局。

    “陛下,你要如何处置陶雅娜?”陡然,季月锦的声音在苏慕言身后冷冷响起,苏慕言一愣,确实,就算知道了仇人是陶雅娜,他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她身后的格雅族是她最强的盾。

    迟疑了一会,苏慕言缓缓开口道:“月锦,你该知道,我的王位受制于格雅族,现在羽翼未满,不适宜和格雅族直接冲突,陶雅娜终究是要留的。”

    听到苏慕言的回答,季月锦只感觉一瞬间气血都冷了,她冷笑一声,心里一阵刺痛,她早该想到的,以这个男人的想法,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孩子而树立一个大敌呢,她何必多此一举问上一句,明明知道,这个男人不可能给她她想要的答案。

    “如此,陛下请回吧,今夜是我第一次见宝宝,明天之后或许就看不见了,我想和我的宝宝好好说说话。”微微闭起眼,季月锦不再看向苏慕言,只是更加抱紧了怀中的死胎,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就这么平白无故死了的,绝不会!

    听出季月锦的逐客令,苏慕言脸色一沉,想要说什么,却还是停住了,毕竟她才失了孩子,他不想再为难她了:“如此,月锦,你好好休息,孩子的仇,以后我必然会报。”

    季月锦沒有再回话,她算是看透了,她不再相信苏慕言的任何一句话了,她的孩子,她的血仇,她自己來报!

    外室,同样有一个人摇摇头,走了出去,长叹了口气,心中不由叹道:阿言这孩子,终究不是真正该当皇帝的料子啊,若是他想,区区一个格雅族,便是自己都能替他摆平,可惜,这孩子终究沒有那个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