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迟来的告白(1)
没有什么比人安然醒过来是最幸福的了。 第二天早上我又做了噩梦,梦见自己依旧坐在月亮顶上那株千年古松上,不料脚滑,身子一下子从悬崖上掉了下去。我像跳伞运动员伸开双臂一直往下沉,就在我试图拼命挣扎的时候,远处不知何时飞来个热气球漂浮在我身旁。尽管近在咫尺,但是我伸手却无论如何也够不着,急的我满头大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尽力伸直自己沉重的双腿,想要勾到热气球。 这种事虽然发生在混沌的意识里,可理性的习惯却阻止我大声呼喊求救,——觉得那毕竟毫无用处。但从高空坠落,死亡的恐惧却是无法抵住,像太湖里疯长的珊瑚草,各种花花绿绿的枝蔓到处疯长出来。 对于个人来讲,死亡本身不可怕,——人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可以值得说的,就等于是相声小品里说的从高楼上掉下来听见啪的一声而已。而死亡之所以可怕,可怕之处在于对死亡的恐惧,——就是在高楼上掉下来前的那个过程。这恐惧到底像什么呢?它就像绚烂的万花筒,突然之间没有了光线,你从棱镜片里看到的是黑乎乎的狰狞世界,——犹如掉在了森林中的xue洞里,长满獠牙和毒汁的野兽不知道何时会来光临,****你身上的骨rou与毛血,让你顿时毛骨悚然。 我的腿终于使劲挣扎伸出去了,不料却是触到床头台灯,“哐当”地响了一下。 我挣扎着,大汗淋漓醒过来,只见身板下面蓝颖色毛绒毯子也浸润了,——手心也满是微汗,浑身黏糊糊的极为难受不堪,像浑身落在白乎乎的香湖罐子里。伸手拿过桌台上的手机,已经七点半了。望着卧室外明亮的晨曦,靠着绵软枕头坐在床头,我才舒缓了一口气,静静地闭目养神了一会。 待神志全然清醒后,我搓了一把脸,穿着阑珊给我备用的睡衣走出卧室,只见阑珊穿着拼色披身睡衣正在厨房切rou做早餐。见客厅有动静,她从门口探头看了我一眼,立即露出瓷白的牙齿,欢乐地说,“早啊,正想去叫你呢”,并告知我“牙刷和牙膏在浴室的镜台上,洗完后就可以吃早餐了。” “好的,我很快就好”。我走进浴室,望着镜子中有些苍白的面庞,长满了厚厚一层粗胡须的下巴,有些惊愕的眼神里透着腥红的血丝——整个人感到十足的颓丧。我回想着昨晚酒后发生的一切,懊恼不已;而刚才睡梦中出现的那个奇怪梦魇,同样的场景不同的剧情,每一个都带着惊险万状的情节,——它们不知何时何因潜入到自己的夜梦中来一点一点展开,这到底预示着什么呢? 我于是想到了弗洛伊德关于梦的解析。若加以分析,这难道都是关于性的象征吗可是枝干也代表不了男人的性官吧?何况只是一个人而已。这好像毫无根据——理论往往也是只能拿来应景而已?罢了,罢了,我这样不着边际的乱想着,——一想到昨夜和阑珊的肌肤之亲,我就暗骂自己混蛋——彻底忘了贵红的提醒。 我用脸巾将洗浴台上冷水敷在脸上,面庞一下子便清凉了许多,这样子以为使得自己更为清醒些,但终究也没多大用处——我为此感到极度不自在。 我出了浴室,从门口瞥见阑珊坐在厨房饭桌前,那张当代艺术造型的玉白色多角形椅子上等我,——手上还拿着一本美食杂志翻着。我走回卧室正打算穿衣服,传来客厅阑珊的话,笑吟吟地说道,“你的衣服脱下来洗吧,吃完早餐我给你熨两下就可以穿。” “来得及吗?”我脑子转了一圈问了一下。衣服连续两日穿着确实觉得有些不舒服,胸前还起了褶子,看起来极不匀称;我本来想去街头专卖店另外买的,但一直没有空闲——但又不便让她来洗。钱钟书好像在中说,女孩子为你开始洗衣服或者缝补衣服,那就小心了,不是要你做她情人就是要你做她老公——昨晚发生的一切,到底算什么呢——冲动或者场景应激反应症,还是寂寞的安慰和补偿? 我不免为自己这样的可笑想法笑了起来——人家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已经把自己的初次给了你,那不是爱吗?——考虑到自己的衣食起居也是很正常的。自己若往其他方面想,倒见得不是多么光明磊落了。
我讨厌心底的阴暗,就像从小就讨厌那盘曲的蛇一样。无论有毒的,或是没有毒的,我对它们皆无好感。我想我对它们的恐惧,往往转变成一时的愤恨,在乡村放牛的那些少年时光,我是打死过不少蛇的——有色彩斑斓的青竹蛇,也有凶猛的眼镜蛇——它们躲在青葱的草堆里,埋伏在阴湿的洞xue里,或者埋头在树干上,不时从溪涧悄无声息地行过,或者换掉自己的冬衣,将粗长的蛇皮留在田埂上,往往唬得我大跳起来。 “来得及啊,放进洗衣机半个小时就好,带甩干的。不用担心,你的衣服机洗不至于弄坏。——对了,你现在还是穿着睡衣吧,衣服抱出来交给我就好。” “好的,稍等一下啊。”我掏了一下衣服兜里,将钱包证件等拿出来,仔细检查了一番,见没有任何东西便放心的抱了出来。阑珊在门口接过我的衣服,“就这几件,内裤不洗吗?” “我穿着的,不便脱了”,我有些尴尬的回了句。 “好吧,我待会给你去买一件换的。”阑珊大方的笑着。 “不用,我自己去买吧。”我拒绝了她,——一时之间,不想再有过多的纠结——我要是去BJ她怎么办呢? “小事,我来吧。待会你还得去陪伯母呢!”她转过身抱着衣服去了洗浴间,不一会就听见洗衣机放水旋转的声音。 我走到厨房,坐在餐桌前,阑珊随后也走了进来。在她进来的空隙,我环伺了一周,只见餐具收拾得整整齐齐,地板和橱柜一尘不染,光可照人,整个屋子特别亮堂,像坐在精致的酒吧那样。而从落地窗前看出去,红城尽在眼底,看起来极为舒适而自在。 新的一章,伴随真相和阴谋,就是这个世界的存在方式。感谢大家订阅和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