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回归（下）
第二十六章回归（下） 雪已经落了一天了，雪寻披上件红色织锦羽缎披风，走进院落中，小鱼儿细心的为她穿戴上披风。 想起昨天夜里给项羽送衣服时他说的话，雪寻又叹了口气，项大哥，很快就会离开赵国了。 “叔父已经传来消息，起义之事近日就会安排妥当，到时我会和楚楚离开赵国，组建楚国的军队，你……可要等我……” “等我重建楚国，前来以三书六礼娶你为妻！” 英俊的脸上满是决绝和坚毅，他许下此诺，也定不负她！ 项大哥，我当然会等你，等你有一天带我离开这里！ 念及于此，雪寻心中一动，索性随着性子，蹲下身来用手在雪地里写下了“项羽”二字。 看着脚下的莹莹白雪，雪寻忽然想到此时常山应该也下雪了，不由的又写下了表兄的名字，张天阳。 想起当日表兄回常山时，因为王后的刁难而错过了送行，雪寻心中难过，也不知表兄是否会生她的气…… 虽然表兄的心意让她至今不知如何面对，可她心里仍旧是想念着表兄的。 看着雪寻的一举一动，隐匿在宫墙上的张天阳心好像终于踏实了一般。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那日看着院中的落雪，竟克制不住心中的思念，终究还是不顾易凡的劝阻连夜起身赶往了信都。 院中雪寻解下披风，露出一身碧色水纹凌波长裙来，玉手一扬便翩翩起舞。 一旁的张天阳看着雪中那一抹碧绿忽而旋转，忽而折腰，落雪纷纷，点滴在她的发梢、衣衫上，更显得飘然欲仙，绝美动人。 雪寻尽情地随雪花舞着，自从上次在秦国随着表兄的琴音献舞后，已经许久没有跳得如此畅快！ 一转、两转、三转……九转！ 九连转后，雪寻正想作收尾势，却忘了雪地湿滑，一时没有收住旋转的后力，竟是要往一旁摔去！ 雪寻闭上双眼惊呼，然而等待她的却是一弯微凉而温润的臂膀。 她蓦地睁眼，印入双眸的是一张熟悉的俊脸和温柔的笑意，身后的雪色称得黑衣墨发的人眉目如玉，清冽的双眼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那狭长的眼眸里有些惊，有些呆，却是清晰无比。 时间仿佛静止，张天阳搂着雪寻，换自己在她身下，短暂的缓冲九连转的力道后，他将雪寻的头往自己胸膛上按了按，随即二人倒在雪地里。 下了一天一夜的雪早就铺得厚实，此刻二人摔进雪地中竟溅起雪花纷飞。 一时间，什么东西在雪寻心头划过，快得连她自己都来不及捕捉。 小鱼儿听见雪寻的惊呼声就跑到院中，却只见公主正伏在常山王的身上，如此暧昧的情景，惊得也不知该不该将公主扶起来。 雪地里的二人久久不见动静，似乎一个忘了起身，一个也忘了雪地的湿凉。就那样对望着，仿佛连心跳都一并忽略掉了。 “公主，公子，地上凉……” 过了许久，眼看二人的衣衫都湿了，一旁的小鱼儿终于没忍住，出声提醒。 这一声，好像打破了凝固的时间一般，雪寻的脸蹭的红了个透，从张天阳身上起身就要往屋里跑。 这是却又突然想起，那人怕她摔了把自己垫在身下，雪寻立刻又回身去扶还躺在雪地里的张天阳。 “表兄，你怎么回来信都了？！” 看见张天阳回来，雪寻心底自然是高兴的，可刚才的事情，却是让她又羞又恼，只好先开口打破尴尬。 而张天阳呢，笑着将雪寻发上的白雪拂去，温润无双的瞳仁移到她清秀的面容上，许久，才缓缓说了一句：“因为我心念你。” 这下雪寻刚褪色的脸又禁不住红了起来，瞪了张天阳一眼，随即飞奔回屋去了。 “寻儿，待明日我向赵王问安后再来找你！”看着雪寻的背影，张天阳笑着喊道。 她一直戴着自己送的步摇，刚才他都看在了眼里。 回身看了看雪寻之前在雪地下写的名字，因为摔倒，许多字都被划得花了，有的深深浅浅竟然就快要不辩踪迹。 唯有二字，还好端端的刻在那里——天阳。 张天阳的心情不由得大好！ …… 次日，常山王果然依礼进赵宫拜见了赵王。 赵嘉看着去而复返的侄儿，内心虽有不解，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与他闲话了一番。 二人正说着常山的趣事，却有內侍来报说沛公刘邦求见赵王。 原来，刘邦此番是来向赵王献宝的。 寻公主那边难以下手，这些使臣、公子就都往赵王跟前凑，开始比拼谁更得赵王青睐，谁送给赵王的宝物更好。 他们私以为只要得到赵王的首肯，寻公主就是不愿意也得嫁！ 刘邦向来十分会笼络人心，一番话下来哄得赵王舒舒坦坦，就差当场答应将雪寻许配与他了。 刘邦走后，赵王问起天阳的意见：“贤侄，想必你对我二女儿雪寻之事已经了然，依你之见，三月期满后当选谁人为婿最好？” 张天阳虽然心中不满赵王将雪寻许给这些因为预言来求亲的人，却也暂无良策。 身为异姓王对这样的预言更应回避，他没有忘记，当年赵嘉为了清除异姓王时的所作所为！ 略一思忖，张天阳应声道：“秦国势大，若再得助益必定灭赵，沛公与刘交出身平民，虽有民心辅佐，却不堪重用。” 听完张天阳的话，赵王一面微微点着头，一面兀自思量起来。 …… 赵宫花园中，刘交向二王子赵歇呈上一件件闪耀夺目的珍品，红色的布一拉开，赵歇禁不住眯了眯眼。 那硕大的东海夜明珠、猫眼宝石，还有成色绝佳的羊脂玉扳指，让自小见惯了奇珍异宝的赵歇也情不自禁地赞叹。 “好漂亮的宝物，这些我从来没有见过呢！”赵歇不由地睁大了瞳孔，眼里满是惊叹。 刘交面露得意之色，笑着说：“这些又算的了什么呢？我哥哥沛公的珍宝多得堆积成山，稀罕的玩意儿数不胜数。若是二王子喜欢，只管拿去把玩便是！” 谁人不爱奇珍异宝，赵歇也不例外，捧着珍宝舍不得放手，“真的吗？你真的愿意把这些珍宝送我？” 刘交见赵歇一脸兴奋，一会摸摸这个，一会又看看那个，一双还带着稚气的眼睛瞪的快要掉下来，笑着开口道： “当然是真的，不过王子殿下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赵歇的眼睛直溜溜地盯着那些宝贝，心思也不在刘交这儿，随口就说：“行，你只管问吧！” “你寻jiejie最喜欢什么呢？”刘交终于说道了重点。 赵歇把玩着宝物，想也不想答道：“跳舞。” 刘交又问：“那她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看书。” 说着，赵歇又拿起一件碧玉手着，心里想着，这件正适合我寻jiejie！ “那……她最喜欢谁呢？” 这个问题嘛……赵歇略想了想，答道：“当然最喜欢我！” 赵歇口中的喜欢与刘交所问的喜欢显然不是同一种，正犯难该如何与赵歇解释，并套出更多寻公主的消息时，却听见身旁传来一声冷笑。 “刘公子可真是有闲情，拿这么贵重的礼物去打听寻公主的喜好。” 刘交见来人是张天阳，心中冷哼一声，道：“原来是常山王，我听说你向来勤政爱民，如今你却刚回常山不到二个月，就又往信都城跑，难道是因为惦念着寻公主？” 张天阳心中一窒，刘交这话正中自己心中的软处，于是也出言相击：“常山之事，自有得力之人帮我料理，不劳公子烦心，赵王和寻公主不放我走，我也是不敢走的。” 刘交心中对张天阳多少有些介怀，上次就见雪寻与张天阳在花园中亲密的场景，而寻公主，平日里对自己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热情…… 这次原本以为自己凭着之前与寻公主结识的情谊，能在诸国公子前有些优越，却没想到这个张天阳又跑到了信都城来！ “你……”刘交被张天阳的这句番彻底激起了心中的怒火，“我听闻常山王武艺超群，今日就让本公子见识下吧！” 说着刘交也不顾后果如何，直接拔剑向张天阳刺去。 张天阳侧身一闪，躲过了刘交的袭击，而刘交步步紧逼，原本平和的赵宫花园瞬间变得刀光剑影。 赵歇从未见过这样的阵势，吓得大叫一声，四处躲闪。 刘交定不敢在赵国宫中图惹是非，因为顾忌二王子赵歇，行动稍微停顿了一下。 张天阳借此机会，也立即将自己佩戴的宝剑拔了出来…… 俩人你来我往一时间竟无法收手，刘交是打定主意想要跟张天阳一较高下，而天阳也因为雪寻对刘交心存不满，两个人都不肯相互谦让，自然也就斗得越来越厉害。 一来二往间难免会危及四方，吓得二王子赵歇东躲西藏。 …… 这边雪寻往花园走的也有些着急，今日晨起听阿信说表兄邀她在花园会面，便急急忙忙地赶来。 想起昨日的情景，她心中微漾，拿起那步摇一会戴在发髻上，一会又摘下来，一不注意发髻就被扰乱。 小鱼儿只得一遍遍帮她梳理头发，但她终究还是将步摇插入了发髻。 不待雪寻走近，忽然听见了赵歇的尖叫声，她与小鱼儿急忙寻声跑了过去。 到了花园一看，却见张天阳和刘交正打得难解难分，而赵歇却躲在桌子底下，不敢出来。 “快住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见此情景，雪寻惊慌地喊道。 张天阳和刘交见雪寻来了，这才不情愿地停手。 雪寻赶紧拉开二人，扶起抱着头蹲在桌下的赵歇，生气地说：“你们这样会吓到小歇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天阳和刘交见被雪寻撞破，都心虚地低下了头，谁也没有出声。 因为将对方视作情敌而相互看不顺眼，这样的事情，要是被雪寻知道的话，那么他们两个人的面子该置于何地？…… “寻jiejie，刘交用他那些珍宝跟我换，要我说出你最喜欢谁。我说你最喜欢我，结果被天阳哥哥听见了，便找他理论，结果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 二人倒未说话，一旁的赵歇却突然开了口。 “好呀赵歇！你居然出卖我！”刘交听了赵歇的话，顿时急了。 雪寻听了赵歇的话，抿唇一笑，也不管刘交是什么神色，当下便于赵歇细细问起刘交都打听了什么。 赵歇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只抱着他的寻jiejie，把刘交的话都一五一十的都交代了一遍。 待一切都问明白了，雪寻又好好安抚了赵歇一番，才遣了小鱼儿送他回延福宫。 平静下来的赵歇又恢复了往日的调皮，还不忘把那一堆宝贝给抱在怀里，一溜烟跑开了。 雪寻一步步走近处于尴尬状态的刘交，一双眸子忽然眨了眨，“小歇说的一个都不对，我喜欢的人还没有出现，我最喜欢的东西是自由，我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出宫！刘交公子既然愿意花这么多宝物来打听我的喜好，想必是为了能投我所好，既然如此，不如带我出宫如何？” “不行！”刚才还打得难舍难分的刘交和张天阳，此刻却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 刘交一脸为难地说：“我虽为沛公的亲弟弟，可要是再像上次出宫那样把你弄丢了，赵王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当不起。” “呵……”一旁的张天阳开口嘲笑道：“看来刘交公子又想抱得美人归，又连美人的周全都不能担当，我看，就算花上金山银山也只是徒劳罢了。” 说完，也不管刘交是什么神色，张天阳拉起雪寻就往花园的深处走去。 他当然知道雪寻是有意捉弄刘交，可是见她与别的男子说那么多话，心中仍是不快。 谁都没注意到，一旁的走廊间隐约有一人影，将这一幕全看在眼里。 “有点儿意思，看来这赵宫中又有好戏看了。”章邯勾了勾唇角，扬长而去。 一场明争暗夺悄悄地在赵国宫围内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