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看这桑田沧海
然而当他到了那个地方，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冥殿依然跟往日一样，像是被岁月给尘封了，任时光流逝，而他一尘不变。 温良倒也没有太多的失落，在那里站了一会儿，随意地四处走动了起来。这冥殿幽都他也不知走过了多少遍，每个角落都被他仔细翻看过。而这里始终是一片废墟。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目光所及处，忽然觉得眼前有什么不对。再看一眼，见那边一处阶梯的角落里，躺着一本黑色的书。 温良心头一阵剧烈地悸动，呆了良久，才一步步地走到那本书的旁边。看了它半晌，是一本黑色封面的古书，因为已经很旧了。但封面上除了了黑色，空无一字，也不知道是什么。 他弯下腰，伸出手，定了定神，这才翻开了书本的一页。 也就在这刹那间，他突然感到一切都不一样了。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连那书都只隐约剩了个轮廓。但他又像是看到了很多，非常多！ 他看到在冥殿的某一处，首先是巍峨宏大的纣绝阴天宫开始散发出令人战栗的暴虐气息，接着泰煞琼事宗天宫、宗灵七非天宫等罗酆六天宫被相继点亮。十殿之下大小地狱腾起无尽怨气，历千万年不衰的嚎叫刺破天际。 而从冥殿顺着巨桥延伸向冥界无尽的远方，聚魂关从荒芜的黑白大地间隆隆升起，东南方向地震山摇，无数大大小小的裂口像远古巨兽悄然张开了血盆大口，连紧余的一丝光明也给吞噬了。 西部的大荒原又刮起了死界的飓风，任何敢于从此地飞越的巨禽，都会被死亡的罡风连魂魄都给吹化了。而一些奇异的植物却在荒芜的土地上悄然生长，无惧罡风肆虐。 灌愁海上风平浪静，甚至能看到一轮冥月在海平线升起。但也就转瞬间，滔天的黑色巨浪从远处袭来，排山倒海，暴戾肆虐。 翻滚着火焰的地狱河突然间干涸了，那些能够烧尽魂魄的熔浆不知所踪。而干涸的河道又开始汩汩地涌出黄泉之水，妖冶的彼岸花沿着河道盛开，蔓延到虚无的尽头，绚丽如幽冥火焰。 整个冥界，像是在那一瞬间复活了。岁月的封印被解开。虽然整个幽冥之地仍是空空荡荡，除了温良甚至找不到一缕幽魂，但是温良能够真切地感受到，这里不一样了。冥界活了。 当他睁开眼，地上那本黑书已经消失不见，而他还保持着弯腰翻书的姿势。他站起来，来到当日他和老头子从人间传送过来的高台。 那原本空空荡荡的高台，此时有一座十米多高的奇异建筑正静静地耸立着。由不知名的金属锻造，铭刻着极其复杂的符纹。就算以温良今时今日的炼器造诣，仍不能完全看明白符纹的全部结构。但他确信，这就是传送台。他又可以从这里回到人间。 温良倚在高台的围栏上，向前远眺。原本一片荒芜的土地，此时长出了各种奇怪的植物，光怪陆离，从所未见。蓝色的冥月挂在半空，如此的美丽妖异。 “老鬼头，你看，多美啊。”他望着高台下面，缓缓流淌向远处的黄泉之水，微笑着呢喃。 他在那里站了良久。 他现在的感觉十分古怪。虽然他就站在这里，但他能清晰地感应到整个冥殿的所有脉动，就像这一切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与他息息相关。甚至从冥殿绵延开去的冥界的远方，虽然已经不是那么清晰，但也有隐约的感应。 他在地上盘腿坐下，凝神敛息，进入内视观照。他蓦然发现，在心神处，除了那颗不紧不慢打转的摄魂珠外，赫然多了一本黑书，此时正绕着摄魂珠以极缓慢的速度转动。 温良几乎是一眼就认出，就是那本在地上捡到的无名黑书，但他无法解释，这东西究竟是如何会出现在自己的观照中。 既然出现在心神，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通灵！ 可这一切究竟又是如何发生的？以温良当前的见识，却根本解释不了这样的诡异现象。就算老鬼头能复生，恐怕也会目瞪口呆吧！ 不过这本黑书恐怕跟这冥殿甚至整个冥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正是自己触动了这本黑书，冥界才有了现在的变化。自己现在身上的怪异感应，八成也是跟这奇怪的书有关。 他又想到，当时正是自己在照常用《锻魂篇》培育灵力的时候，摄魂珠突然发生异动，差点把自己吸干，从而有了这本黑书的出现。 而且看这书围着摄魂珠打转的亲密样，恐怕这两样东西有着说不清的牵扯。 温良一时也理不清这其中的头绪。只是一想到终于可以从这里出去，心中蓦然地一阵雀跃。 他又在冥殿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转了好几圈。整个宫殿变得让他十分陌生。但他可以肯定，除了他之外，这里依然没有任何活动的痕迹。十殿之下那些大大小小的地狱，空空荡荡，连个鬼魂都见不到。 温良在冥殿最高的飞檐上又坐了良久。此时的天空与往日都不同，因为抬头就能看到一轮妖异的蓝色冥月。 他回到了高台那里。 终于要回去了！他回头看看这巍峨的宫殿，又看看远处正在不停生长各种怪异植物的土地，只觉得又有几分不舍。 不由失笑，心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又想，自己早就是一只鬼了。 他站上传送阵，心念动处，摄魂珠稍稍加快了打转的速度。传送阵上繁复的符纹被一一点亮，在幽暗的光芒中，温良的人影消失了。 数十米高的楼板，空空荡荡的石室。站在返灵阵上，看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景象，温良不由得眼眶一阵发热。这是他做人做习惯了，留下的后遗症。明明知道鬼是没有眼泪的，但情绪一震荡，总是觉得眼眶那里发烫。 他终于又回到了人间。 他从返灵阵下来，在冰冷黑暗的石室中站了良久，这才鼓起勇气，踏上楼梯。一步步蜿蜒而上。以他如今的能力，这段楼梯虽长，但也不过瞬间就能走完。但他依然是花费了足足有5分钟，慢慢地走完最后一格阶梯，回到了上层的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