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那个人

    食堂里，我埋头吃着。

    似乎都没有设么不同，空气竟然安静的可怕。

    我其实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陈伟一直时不时瞟我一眼，要说那眼里充满了什么，是愧疚。

    如果作为一个新兵班长，他这样我竟不知道自己理不理解。但是作为一个——，一个和连长身份一样的人，我就可以理解了。

    在我去连长办公室之前，陈伟一直觉得我只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但当我从连长办公室出来，他就知道一切都错了。说实在的，这一连串的因果因我而起，所以我受点折磨也是应该的。但从旁观者的角度来思考（甚至是陈伟自己来看），我只是一个新兵，思想教育比什么都重要。这点对于一个老兵陈伟来说，实在是平常不过的事情，顶多批评一下就行了。在军队里，虽然纪律是最重要的，这当然是最重要的。但对于第一天来到这里的年轻人，他们有错就应进行教育。陈伟的这种做法，无疑是有点残忍的。所以他一直以为第一次的“下马威”很重要，如果这点做不好，那么后面还怎么进行呢？就这点来说，即使没有人理解他，但现在，至少我理解他。

    为什么？

    陈伟，中士，我的班长。

    我的第二个哥哥。

    我知道他在看我。

    尽量不去注意他，否则他看我时，如果我万一也在看他，那多尴尬！

    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

    可它偏偏发生了，就是这么巧！

    我尽量和他的目光岔开，于是一直没有碰上。我以为他就是这样的节奏。可陈伟这个人——

    我无语了..

    他明明才19，只比我大一岁。可接触他久了，只会感觉他完全就是个顽固不化的糟老头。

    他突然连接看了两眼。

    就卡在那个当口上，我的眼神刚好也发送了过去。

    可能所有人都不能理解，两个人一直都不怎么说，而且还有点小摩擦。可是突然在一个不太恰当的场合，并没有说这不太恰当的话，却在一瞬间。

    四目相视。

    我的心里猛的震了一下，全身出了一身冷汗。我就在那一瞬间呆了一下。我也能感到，那一瞬间，陈唯一有和我类似的感受，只是表现不同。他突然猛地流汗，虽然是一瞬间，却流得很多。他好像不敢看我，很不自然的把头缩了回去。这场景就像一个害羞的少年偷看心爱的女孩儿时被发现时一样。但旁人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而我呢？我猛烈的呼吸，我当时的感受呢？——害怕，惊慌！我本想就这样息事宁人，可偏偏那个咋咋呼呼的李冲坐我旁边，他看我这样，竟大呼起来：“哎呀小严，你咋的啦，是不是病了，咋还鼓捣呢？”

    试想一下当时的情景。

    周围安静得出奇，每个人都安静的吃饭。我虽然呼吸猛烈却没引起什么大的反响，于是我和班长估计也就这样先过去，结果李冲这下一喊，全班都望着我。

    我感觉脸在发烧，全身都很热。而且我也不敢在抬头看人了，就像一个大姑娘被一群人围观一样。我就只好趁着头了。

    终于熬过去了。

    我走了出去，我也不知道陈伟为什么这样，但我是真的希望他谅解我。

    我的愿望实现了。

    我听到了连长，何班副与陈伟的谈话。

    “你到底为什么跟人家过不去？”连长问。

    “人到底怎么招你了，多大点事儿呀，能不能别那么小心眼呀！”

    “二位，我——”

    “说。”

    “我知道自己不对，我后悔了，不该那么狠。而且——”

    “而且什么？”

    “他哥是严启吧。”

    “怎么，你小子有点良心吧。”连长说。

    “他哥！”陈伟抽噎了。“连长，给我一个机会。”“什么机会？”连长问。“我会把他带好的。”“带什么好？”何班副问。“我和何天虽然不像连长一样曾经和他大哥出生入死，但再怎么说，我曾经听说过他哥的事迹，并以他为榜样，这才有了今天的我。所以从这点来说，严启也算是我心里的英雄。我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见他一面，虽然他不在了，但现在他弟弟在这儿。连长，请相信我，我会尽我所能，把他带成一个像他哥一样优秀的兵！”

    陈伟认真的说。

    连长却不在乎的说：“带的和他哥一样？你吹吧！”

    陈伟依然坚定的说：“连长，我这对你，不是一个请求，而是一个承诺。”

    “承诺？”

    “对，承诺。连长，请相信我。”

    “既然你坚持，那我给你的，也不是一个指示，而是一个——命令。”

    陈伟愣了一下。

    “命令就是，你必须把他带出来。还有，为了防止你再犯这样的错误，由何天监督并协助你。”

    “是。”陈伟和何班副都敬了个军礼。

    这是四个男人间的承诺。

    第四个人是谁？

    那个人，我们的大哥。

    我谢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