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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小雨的困境(上)

    灯红酒绿、劲歌艳舞,夜总会的确让孟遥开了眼界。虽然以前在电视上见过,但亲身经历感觉还是很不同。

    郑琳点了几杯鸡尾酒给她们。孟遥一看,花花绿绿的颜色,还挺好看,就喝了一口。感觉有点甜,味道还不错,正好刚才喝了啤酒有点渴,就又喝了一大口。

    “哎遥遥,你这么喝会醉的。”郑琳笑着拦住孟遥,可她已经喝下去了。

    不一会儿,有陌生男子过来跟她们搭讪,郑琳随便几句就打发了。看着三位惊魂未定、目瞪口呆的同伴,她说:“遇到这种情况不用怕,只要你不随便喝别人给的酒,不跟人上车就安全。管他说什么,不理就是了。有没有人想跳舞啊?”

    三人不约而同地摇头。

    “三只小土包。”郑琳一拉孟遥,“走嘛,去试试。”

    孟遥被郑琳拉到舞池上,不停地躲着四周跳舞的人,哪有心思跳舞,她也不会。不过郑琳倒跳得不错。

    “说实话,许岩风有女朋友,你是不是难过了?”郑琳问。

    “你说什么?听不清。”孟遥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因为巨声的摇滚音乐而沸腾起来了,刚刚喝的酒也在胃里翻滚。

    郑琳凑着她的耳朵重复了一遍。孟遥觉得有点晕眩,低头不语。

    “你真没劲!我告诉你!”郑琳又凑着她的耳朵说,“我爱上一个人啦!”

    “我知道!你把我耳朵都震聋啦!”孟遥推开她。

    “你知道个屁!”郑琳大喊。

    孟遥觉得酒劲上来了,郑琳说得没错,她有点醉了。

    “我都敢承认,你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你说啊!许岩风有女朋友了你难不难过?”

    “是!我是难过,那又能怎么样?”孟遥也大喊了出来。她感觉周边的人都一个个都看不清了,整个世界都混沌了。

    郑琳扶住她,“傻逼!你爱他吗?”

    沉默了几秒,她大喊,“爱!”

    “那就去告诉他!”

    孟遥一把推开郑琳,独自踉跄着离开舞池。果然,酒和音乐是容易让人沉迷和失去自我的东西,她走到人稍微少些的过道处,感觉自己立马清醒了不少。

    不行,这里鱼龙混杂,还是跟同伴在一起比较好。孟遥刚想转身走,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个面孔从一个包厢出来,手里端着几瓶酒,然后转身朝下一个包厢走去,只留给孟遥一个背影。

    “小雨?”孟遥喊了出来。

    那个背影楞了一会儿,又加快脚步往前走。孟遥追上去,“小雨!我是孟遥!”

    薛小雨停住了,转过身来。她穿着一身性感的吊带连衣蓬蓬裙,一头波浪卷发散在肩上。还好那张瘦削的脸上没有化大浓妆,否则孟遥根本认不出她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惊讶过后,孟遥问。

    “说来话长。我现在还有事,晚点聊。”薛小雨匆匆一笑,推门进入了包厢。

    孟遥突然觉得脑子一下子清醒了。半个月前薛小雨说自己又找到了一份工作,难道就是这个?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假发来着。”在夜总会的门外,薛小雨捋了捋前额的卷发,对孟遥说,“我只是在这里卖酒,干的是正经的工作。不要把那些不堪入目的事情跟我联系到一起。”

    孟遥不敢置信地点点头,“我相信你,可是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卖酒?”

    “呵呵,你以为我想吗?”薛小雨扭过头去望着不远处闪烁的霓虹,眼里也是晶莹闪烁,“在这里卖一瓶酒,是外面价格的好几倍,比我去做服务员,做家教,去帮小公司跑业务挣得要快得多……”

    “可是这很危险啊,来这里的都是什么人……”不久前在酒楼做暑期工的时候,因为一个客人要陪酒薛小雨不肯而闹起事情,薛小雨真的能做卖酒这样的工作吗?遇到客人刁难怎么办?这也就尚且不说了,万一遇到性sao扰或者更严重的事情呢?

    “孟遥,连你也有偏见?”

    “我不是偏见,而是这里的环境,真的不适合……”

    “我也不喜欢这里,可是我很需要钱!”薛小雨提高了语调。

    “钱就那么重要吗?”

    “非常重要!”薛小雨激动地说,“因为我mama需要钱治病!”

    孟遥愣住了,“你mama?”

    “肝癌。现在还不算发现得太晚,还能治,所以我必须想办法筹到钱。”薛小雨坚定地说。

    孟遥无话可说了。这种心情她曾经也体会过。当时爷爷也是需要钱治病,她没有办法挣钱,只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挤时间来写稿子赚那一点少得可怜的稿费。将心比心,如果她站在薛小雨的位置,面对这样虽然不太好听却挣钱快的工作,会不会心动?

    “孟遥,虽然我自视清白问心无愧,但希望这件事你替我保密。”薛小雨说,“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也不会干这个。”

    “那你要保重自己。”孟遥看着她手上那根她爸爸送的红绳手链,跟她这身打扮格格不入。如果她爸爸知道她为了给mama治病在夜总会卖酒,会是什么感觉?

    孟遥并没有歧视的意思,只是感到挥之不去的悲哀。

    对比之下,学校里上课、自习、吃食堂的生活是多么单纯。大三的课程安排得很满,孟遥过着学习和睡觉两点一线的生活。郑琳说自己厌恶了学生会里勾心斗角的生活,辞去了职务,却依然时常逃课,不知道去干什么。她也算是个传奇,因为她虽常常神龙见尾不见首,却从来没有挂过一门课,还有两门课拿了优。

    “腐败,一定跟你继父是校长有关。”刘一云一边吃熊字饼,一边恨恨地总结道。

    “切,我妈恨不得我挂科留级,再多留我几年呢。”郑琳在镜子试穿着一件新买的淡蓝色连衣裙,加上高束的马尾,显得青春无敌。孟遥纳闷,以前郑琳并不喜欢这样淑女风格的打扮,都是T恤牛仔裤,难道是恋爱中的女人都多了几份柔情?

    “对了,阿亮最近老问我你的行踪,我也很好奇,你整天这么美美地出门,是干嘛去啊?”孟遥凑过去问。

    “我不是告诉你了嘛,我爱上一个人了,当然要行动了。不像你,什么都不敢干,还让我给你保密。”郑琳换上一只耳环,她想起那天在夜总会的舞池上孟遥喊出的那些话,过后又拉着她死活不能说出去要保密,真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孟遥瘪瘪嘴,问:“你这是什么意思?爱上一个人?”

    “是啊。他是我见过的,最有魅力的男人。”郑琳瞥一眼孟遥,笑容里焕发着幸福的光彩。

    “不是阿亮吗?”孟遥一个激灵跳起来。

    郑琳取下耳环,又换了另一只,神采飞扬的脸上黯淡下来,“这件事,我晚点再跟你说。”

    看着郑琳打扮好自己离开的身影,孟遥觉得那么不真实。可以说,郑琳跟黄恒亮,孟遥见证了他们从认识到恋爱的全过程。作为旁观者,黄恒亮对郑琳的关心和爱她看在眼里,她曾经也由衷地羡慕过他们。可是如今,她觉得脑子有点乱。

    晚上直到宿舍快关门了郑琳才回来。

    两人挤在床上说悄悄话。郑琳小声地说,“其实我很想早点告诉你,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没事,你慢慢说。”她稍微有了点心理准备。

    原来郑琳在台湾的做交换生时候,她遇到一个去旅行画家,叫李长安,是属于彼此一见钟情的那种。

    “一见钟情?”孟遥诧异。

    “嗯,他是位年轻有为的画家。李长安,名字是不是很有味道?”

    “是艺名吗?”

    “是真名。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那种感觉,就是你遇到一个人后,仿佛时间定格了,你的眼里只有他,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瞬间深深印在脑海里。感觉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所有的一切,时间,地点,天气,心情,这一切的融合,仿佛都是为了让你遇到他。那时候你就只有一个想法,拉着他的手,全世界都可以不要。我觉得,这就是心动的感觉。”郑琳的声音浸透着浓得化不开的甜蜜。

    “我没体会过,但听你这么说,感觉真美好。”孟遥轻轻地说,“他对你也是一样吗?”

    “是啊,他很体贴,很懂照顾人。我也觉得真美好。”郑琳陶醉其中,“更美好的是,他也住在W市,我们现在能够天天见面。”

    “所以你这些天出去都是找他?”

    “嗯,我给你看他的照片。”郑琳掏出手机,点开相册,孟遥看到笑容甜蜜的郑琳旁边是一个身材高大、头发略长还留着拉擦胡子的男人,两人亲昵地将脸靠在一起。这样的男人乍一看,果然像是搞艺术的。

    “帅吧?”

    “挺……帅的,他目测快三十了吧?”孟遥说着,脑海里浮现黄恒亮那张青春阳光的圆脸作对比。

    “39。”

    嘴张成了O型,孟遥感叹,“他比你大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