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环环相扣
“你...你说什么?” 程金枝瞪大眼睛注视着高珩,两颊刚传来一阵温热的酥麻之感,转瞬就冷冻僵硬在脸上,让她扫兴地扯了扯嘴角。 “这个家伙,有时候真是一点都让人喜欢不起来。” 她尴尬地咬住下唇,狠狠地瞟了高珩一眼,心里已经把写着高珩名字的小人给扎成了刺猬。 “我才没胖呢,我天天受你的气,哪里还......” “你会去找他吗?” 然而正当程金枝不假思索地准备进行一通激烈反驳时,高珩却突然出言打断了她。 “诶?” 程金枝收住话头抬眼看着他,只见面前的高珩目光凝滞,面沉似水,丝毫不像是在与自己说笑。 “我问你,你会离开这里,去找他吗?” “你...是觉得我会走?” 程金枝不自觉地绷紧脸庞,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却见高珩眉间骤然一紧。 “你会吗?” “会,当然会。” 默然半晌,程金枝欣然点头,再去看高珩脸上的表情时,只见他面色肃然,眸光暗淡,眼底的失落翻滚搅动,却竭力压抑着不让它透出眼眶。 程金枝不动声色地望着,渐渐扬起嘴角,释然而笑:“就像…去见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样。” 当说出“老朋友”三个字时,有那么一刹那,程金枝内心深处的某一块地方深深地颤动了几下,但在这种强烈的感知过后,她心头的激荡很快就归于平静,如同白驹过隙一般,过去的牵愁照恨,相思相望,都逐渐化为了若有似无的风影。 真正放下一个人,不是避而不谈,不是望而生畏,更不是仇视诋毁,而是能够以一颗释怀的平常心去坦然面对,以一种洒脱的姿态去笑脸相迎。 在程金枝心里,顾寒清仍然有着别人永远都无法代替的位置,但和从前不同的是,她对这个位置所附注的标签,或许已不是眷恋,亦不再是爱。 而是一种对故人和对曾经那段苍绿流年的珍重与缅怀吧? 在听到程金枝毫不避忌地道出这句话之后,高珩眉间的皱褶渐舒,眼中映着淡淡的惊讶之色。 与其让三个人都陷入痛苦的泥沼,不如避重就轻,顺心而为。他不忍心再伤害程金枝,也不想再逼迫自己做些违心之事,既然所有的误会都已经释清,珍惜眼前人,才是他心中所望。 于是片刻的惊讶过后,随之代替的,是高珩唇角欣慰的笑意。 虽然轻轻地,浅浅地,但足以让程金枝心驰神往。 “整天摆着一副面瘫脸,原来你还知道怎么笑啊?”程金枝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笑吟吟地朝高珩眨了眨眼睛,“是不是听到我这么说,你觉得特别感动啊?” “是很感动。”高珩故作认真地凑近她,剑眉微挑,“那你说…我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程金枝心头一紧,粘腻地笑道:“表示嘛…有没有都可以啦。” 眼见高珩的唇就要压下来,她紧张又羞涩地闭上了眼睛。可正当心中春风荡漾时,咫尺间的那股温热的气息突然消失,转而是高珩一本正经的问话。 “先说正事吧,除了这件事,你是不是还想和我说其他的?” 程金枝闻言嫌弃地睁开双眼,撇了撇嘴转色道:“是还有其他事,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听下人们说,你昨天把你大哥带回来了。” 程金枝点头道:“是啊,昨日我和晋王殿下正好在漱玉阁碰到他喝得烂醉如泥,还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想等他酒醒了问个明白,所以才带他回来的。” 高珩眼波流转:“莫名其妙的话?” “是关于寒清的。” 程金枝说着,把昨日程煊所透露的话大致给高珩复述了一遍。 而高珩听完,神情凝重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你相信是他做的吗?” 见高珩只是思考却不说话,程金枝忍不住问了一句。 “如果我相信,此刻也不用头疼。” 高珩叹了口气,心里的思绪却开始盘根错节,纠缠破坏着他脑中原本判断与思索的轨迹。 而就在这时,沈钧在外面敲门道:“殿下,属下有事禀告。” “进来吧。” 沈钧进屋之后,见程金枝正立在高珩身边扁着嘴,以为是自己打扰了二人甜蜜,忙赔笑道:“王妃,属下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你们说吧,我先走了。” 程金枝知道他们二人有事相商,不情愿地想要先行回避,谁知高珩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你不用走,没什么你不能听的。”
程金枝心头一热,退回几步,小鸟依人地站在了他的旁边。 “是不是我让你查的事,有进展了?” 沈钧正色道:“没错,殿下当时与顾少主所通的信件,皆由朝廷官方设立的驿站派人快马加鞭送出,从京城到达泉州,一共有三人接手。 “三个人?”高珩皱眉道,“一个是我们府中的信差刘四,还有两个呢?” “咱们府中的刘四只负责将信件送往驿站。属下打听过了,驿站负责京城以南,从沧州起至泉州方向信件的,是一个叫赵承的人。而信件到达泉州之后,又会由当地的信使陈长青负责一路送至顾家,所经手的,就是这三个人。” “刘四,赵承,陈长青。”高珩在口中琢磨着这三个人的名字,若有所思道,“刘四的为人我还算清楚,他在王府当信差多年一直不顾风雨,勤劳踏实,是个老实人。如果我是躲在暗处的那个人,应当不会选择常驻王府,随时可以被我们所接触到的刘四,而会去选择一个我们都不认识,也不熟悉的陌生人。这样,纵使事情败露,也好及时销声匿迹,让我们无从查起。” “但是我觉得,泉州那个应该也不可能。” 程金枝在一旁认真地听着,突然插嘴,见高珩和沈钧正奇怪地看着她,不由得收住了话头。 “你说。” 见高珩示意,程金枝这才继续道:“如果真如你们所说,那个在幕后之人多半潜伏在京城,是你们所认识的人。既然如此,他就没必要舍近求远,大老远派人跑到泉州去买通当地的信使,因为距离远,不确定的因素也会相对增多,不能有所保证。况且这一来一去,未免也太大费周折了。” “说的没错。”高珩赞同地点了点头,“看来,你的脑子也并非一无是处。” “等等!” 正当一切都在平稳有序地进行之时,程金枝突然想到曾经在书房看过的那封顾寒清写来的诀别信,心头不由一个咯噔,紧张地看着高珩。 “你说…有人在你和寒清的信件上做了手脚?那到底,是做了什么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