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深不可测
太子在宫内眼密布,他如今独自在御书房受此困境,自然会有人想方设法去替他联络外援。 赵皇后作为正宫之主,又是太子生母,在他身边倚仗助力多年,对太子而言本该是一场雪中送炭的及时雨。 只是这一次周帝确实对太子大失所望,赵皇后又犯事在先,如今还尚是戴罪之身,就算声泪俱下,哀求哭诉,却也未必能动摇周帝的心意。 然而高珩没有想到,赵皇后此次竟然会带着她久未露面的兄长,莅安侯赵信之一同前来。 而听闻赵信之的到来,原本几乎已经万念俱灰的太子浑身一震,像是在即将沉入湖底的危急关头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眼中更是爆发出了一种炽烈且喜悦的光芒,猛然将深埋在地上的抬了起来。 在这大殿之上,高珩比谁都清楚,这个人的出现,对现在的局势而言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赵信之虽已经退出朝堂,闭关多时,可他毕竟身为国舅又有尊容的侯爵加身,在朝中的地位时至今日依旧难以撼动。 当然,不仅是因为和尚为皇子的周帝年少相识,交情深厚,更是因为他当年助周帝登基功不可没,是当时数一数二的大功臣。 可以说在周帝心中,他有着他人不可逾越的位置,绝非能与一般的大臣相提并论。 此次虽然入宫觐见,可赵信之并没有像其他臣子一般朝服加身,只是穿了一件有别于居家常服的鸦青长袍,整个人仍旧显得很是意态闲适。 他与高珩等人擦肩而过,没有去理会任何人诧异的目光。 在向周帝躬身施礼之后,便面色安然地直起身子,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亦如从前那为数不多的几次照面那样,依旧让人觉得深不可测,难以琢磨。 赵信之身为当朝皇后的兄长,又是太子的舅舅,按理说应当和这母子二人的关系最为亲近。 但是太子在储君之位的这些年,无论大小事宜,他都未曾露面插手,也从不过问。 甚至和赵皇后的兄妹关系也恬淡如水,俨然扮演着一个局外人的角色。 这也是为什么,太子为了稳固地位而不断拉拢朝臣,勾结外戚的原因。 即使关于此事未曾有确切的风声入耳,但无论是朝堂还是宫中,人们私底下都在猜测议论。 赵信之和皇后,甚至还有周帝之间,一定发生过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可不知为何,高珩每每想到赵信之,却一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让他总觉得,这个看似已经不理红尘,闲散度日的侯爷。 心底深处的光景,却远不似表面上所看到的那般风平浪静。 “赵爱卿,你已经不问朝政,闲云野鹤多年,说起来朕也许久未见你了。” 周帝将视线落在容色平和的赵信之身上,凝目而视,像是一时间忘记了刚才还因为斥责太子充盈在胸的愤怒与失望,眉宇间溢满了一种复杂的神采。 默然少顷之后,这才怔怔地收敛神色,转而目光凛冽地瞟了伏在脚边的太子一眼。 “没想到,今日为了你这个不成器的外甥,你倒是愿意出来见朕一面了。” 周帝此刻虽然是以一个君主的身份在居高临下地与臣子说话,可言辞之间听起来却更像是两个久未见面的老朋友在互相寒喧。 只不过谁都听得出,这二人之间分明少了那种友人之间久别重逢的亲切。 反而多了一层怨责已久的嫌隙。 但是同样谁也不知道,这层嫌隙究竟为何而生,又是从而来? 而元鹏和元熹公主初来乍到,对于退隐已久的赵信之只是略有耳闻,并无了解。 不过元鹏很快就意识到,纵然自己已经无力控制局势,替太子挽救危局。 可赵信之既然随炸赵皇后一同到来,又身为国舅,对此刻无路可退的太子来说,很可能是一次巨大的转机。 “得陛下多番挂念,老臣惶恐。” 赵信之语气淡然地行执手作揖,似乎有意不想去体会周帝这番话中的深意。
“老臣也是听皇后娘娘说,今日宫中似乎有变天之兆,山雨欲来,臣担心陛下龙体欠安,所以特地前来给陛下请安。” “变天…是啊,是要变天了。” 周帝语气古怪地说着,抬起疲惫的眼帘望向了殿外那片不知何时已经浓郁蔽日的天空,深深地叹了口气。 半晌之后,这才缓缓移下眼皮,看向了站在一旁神色各异的元鹏和元熹公主。 “衡王,公主,你们刚才说的朕都已经知道了。如今天色不早了,二位在宫中已经耽搁多时,就先退下吧,若再有需要之处,朕自会传召。”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元鹏和元熹公主到底是外人,况且处置太子是朝野大事,又关系皇家颜面,周帝自然不想太过张扬,更不想让这些怀有异心的楚人看了笑话。 而听闻周帝此言,元鹏便心领神会,躬身领命,在各种目光的交错之下,和元熹公主领命退了出去。 毕竟今日之事事关重大,自己作为远道而来的外臣,的确不该牵涉其中,徒增麻烦。 在生性多疑的周帝面前,尽力做一个置身事外,不闻不问的旁观者,才是最理智的选择。 见这对楚人兄妹已经离去,周帝这才调转脸色,目光幽邃地看向了刚才被他刻意忽略的赵皇后。 “皇后,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朕还没迈出这扇门,你一个被禁足在深宫的妇人,倒是已经能够参透天机,预知风雨了?而且朕记得,朕好像还未解除你的禁足之令,你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跑到这御书房来,看来是想要告诉朕,朕的话在你心里,权当是儿戏啊。” 周帝的语气不疾不徐,很是平静,平静到让人听来不禁心生寒意。 他一面说着一面朝赵皇后走近两步,眼中的幽光突然黯淡下去,转而翻滚上来一阵扎眼的怒火,突然一掌将赵皇后掀翻在地。 “你果然和你这个孽障儿子一样,简直太胆大妄为,都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