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恰如其时
“去你想去的地方，见你想见的人。” 高珩语气略显沙哑地说着，由于背对着自己，所以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但程金枝能感受到他言辞间的竭力隐忍的伤感和失落，深沉而绵长，却就是不肯多显露一分。 想去的地方，想见的人。 她又岂会不知道，高珩指的是顾寒清？ 一时间，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以极速之势漫上来，催促着她坦诚地说出真心之言， 即使内心深处有再多的顾虑和担忧，可望着高珩略显孤寂和疲惫的背影，程金枝心中一软，再也不想这样自欺欺人地隐瞒下去了。 “这里就是我想来的地方，你，就是我想见的人。” 程金枝向前走近一步，赫然抬高的音量的同时，却已经抑制不住因为想哭而愈发浓重的鼻音。 “最想见的人。” 而猝然听到程金枝这番字句认真的诚挚之言，原本还不抱期望的高珩不禁整个人为之一振。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听到她说出这样主动的话，竟有一刹那的恍惚之感。 只是还未等他转过身去，程金枝却已经冲上前去，张开双手紧紧环在他的腰间，将头深埋在了他坚实的脊背上，终是忍不住无声而泣。 那萦绕在鼻尖的清雅木兰香，还是那样让人心驰神往，带着令她无比安心的力量。 程金枝突然的深情拥抱，是高珩始料未及的。 他只猝然感觉到，原本因为心冷而透着丝丝凉意的脊背，突然传来了一股温存的暖意。 一股久违的，足以让他心头震颤，热泪盈眶的暖意。 这一刻，即使程金枝什么都没说，高珩也已然心中明了，眼中更是泪光闪烁。 她终于想起来了。 无论他们一起走过的，那些幸福抑或是痛苦的一切，终于不再只是他一个人在默默守护。 “对不起。” 程金枝颤抖着声线，前尘往事浮上心头，泪水顷刻间模糊了她的双眼。 而面对这异常沉重的三个字，高珩只觉心底某处无比坚韧的地方骤然一软，这些日子以来他在所有人，包括程金枝面前佯装的坚强与平静。 在这一刻，像是终于得以放松一样，骤然间轰然倒塌。 他深吸一口气微闭双眸，抬起头尽量把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收回去，继而伸手握紧了程金枝的手。 待转过身去的时候，嘴角已然挂着一抹异常欣慰的笑意。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他气息温热地凑近程金枝，唇瓣在她的脸颊轻轻摩挲，温柔地替她吻去了眼角的泪水。 可能是因为许久没有和高珩这般亲近，程金枝脸上一热，竟略显羞涩地动了动眼睫。 喘息片刻之后，这才重新抬起眼帘，眼眸如星地凝望着高珩，目光如炬。 “我希望以后，不止是被你保护，我也想保护你。” 听到程金枝这句话，高珩惊讶之余，无疑是欣然欢喜的。 从小到大，除了生母慧妃给他温暖，一路扶持和保护他长大成人之外。 他从未想过会有第二个人站出来，对自己说出“我要保护你”，这样让人想要忍俊不禁，却又实实触动心弦的话语。 “这算是恢复记忆之后的，第一次表白吗？” “诶？表白？” 程金枝没料到高珩会这么问，不禁眨巴两下眼睛，有些别扭地抿了抿唇角。 “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望着程金枝这副略显迟钝，又有些不知所措的窘迫之态，高珩温存一笑，像是于他而言最重要的珍宝终于失而复得一样，张开双臂紧紧将她拥入了怀中。 “你能永远都陪在我身边，对我而言，就是一种最好的慰籍。” “好，我答应你。” 程金枝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不由感到庆幸，自己刚才幸好没能坚持住胸腔中那份为了爱人所迫不得已的的凛然大义，而是选择了坦诚。 毕竟二人共同经历了许多，也错过了太多，面对这像是久别重逢般如此难能可贵的重聚，如果再逼迫自己以“不忍拖累”为名去伤害一个深爱她，也为她所深爱的人。 无论对自己，还是对高珩而言，终究太过残忍。 “如果…如果我白天当着你的面选择了...选择了别人，你会让我离开吗？” 程金枝将头枕在高珩温暖的胸膛，踌躇少顷，还是问出了心中那酝酿许久的疑惑。 “其实在你失忆的那段时间里，我常在想，只要你觉得开心快乐，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应该成全你，而不是把一个对我毫无印象的你，不顾一切地绑在身边。” 高珩语气绵长地说着，尤其是提到“绑”这个字无比被动字眼时，不自觉地加重了音量。 在感受到怀中程金枝气息轻微的变化之后，又语气平静地继续道。 “可是每当我看到顾寒清看你时的眼神，仅仅只是一个眼神，都让我觉得如临大敌。那一刻起我便知道，如果我真的就这样放任你离去，往后必然会用整个一生去后悔。或许我这么做有些自私，可是我更加愿意相信，等到你记忆恢复的那一天，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我。而不是像今天那样……” 高珩说到此处突然戛然而止，即使不再说下去，程金枝也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谢谢你的自私。” 程金枝鼻尖再次一酸，却顿觉胸口袭来一阵温热的暖流，将抓在高珩衣服上的手攥得更紧了。 “我应该谢谢你的坚持。”高珩说着抬手轻轻地揉了揉程金枝的秀发，“若非你不遗余力地想要找回那些记忆，或许这一天，我还要继续等待。” “如果你肯狠下心来告诉我你所隐瞒的一切，或许这一天，还会更早。” 程金枝说着便抬起头来，带着一脸故作不满的语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心里当然知道，面前这个男人之所以不肯坦诚一切，都是为了不让她再被那些曾经痛苦的噩梦所纠缠。 “不，不早不晚，刚刚好。” 高珩闻言温柔一笑，深情地凝视着程金枝，随即凑近她的唇瓣，重重地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