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沉默是一个女孩最大的哭声

    秦纪的声音回荡在大堂内。

    “这家伙，真的来了……”

    包厢之内的申屠忠喉咙滚动，艰难的道。

    楼下这十几桌人坐着，足足百号余人聚集此地，这家伙竟然一个人，单枪匹马来了。

    申屠熊站到了窗口，强行压下心中的惊骇，冷眼望着秦纪，漠然道：“没想到你还真敢来。”

    “我既然都来了，是不是该把人都放了？”

    秦纪一步步往前走，随着第一张桌子被掀翻，接二连三的翻桌、踩凳声响起，原本大快朵颐的众人此刻都掏出了准备好的家伙，将秦纪团团围住，面色不善，只等申屠熊一声令下就冲上前去。

    酒入喉，壮人胆，更何况是这些年少轻狂的愣头青，百余人齐聚，就算是胆子再小的人此刻也血液澎湃，急需找个方式发泄一下。

    “呵呵，可以啊，你秦纪今天既然敢来，我申屠熊自然也不能让人诟病，一群废物而已，放人！”

    申屠熊笑了笑，往后打了个手势，申屠忠等人把徐北峰等人都从窗口丢了下来，就连那些细皮嫩rou的姑娘也不例外，虽然这包厢不太高，但是rou砸地的感觉还是极为痛苦的。

    一个个二班之人都被接二连三的丢了下来，躺在地上呻吟扭动哭泣，秦纪面色平静，捡起一旁的一把小刀，一个个把他们身上的绳子砍断。

    “你们先走吧。”

    秦纪淡淡道。

    众人犹豫了一下，上方的申屠熊给了个眼色，人群让开了一条道路，这些早就被吓得心神慌乱的普通人都是急忙逃了出去，不敢再多停留，

    最后，一道人影被从上面推了下来，秦纪目光微微一动，手臂一揽，转了一个圈，卸去那股冲力。

    怀中的女孩偏着头，并不去看秦纪，落地之后一声不响的倒退一步，而后倔强的往前走去，手臂还是被反捆在身后。

    秦纪微微皱眉，手起刀落，寒光一闪，女孩手上的绳索被砍断，他一只手抓住了女孩的肩膀。

    “喂，没事吧？”

    秦纪犹豫了一下，出声问道。

    “没事。”

    女孩的声音很平静。

    秦纪眉头越皱越深，再度喊了声：“褚晓晓？”

    秦纪手掌用力，将女孩身子往后扳了点，他的目光，瞥见了那女孩侧面上的鲜红。

    秦纪抿嘴，弧度如刀锋，他一把抓住女孩的手臂，将她扯回了自己面前，一张美丽精致的小脸上，五根鲜红的手指印分外显眼。

    四目相接，秦纪看到了是她眼中的平静，以及平静之下的愤怒和坚强。

    她并没有寻常女孩的柔弱，也没有哭喊大闹，只是默默的忍受着，然而对一个女孩来说，脸上的印记甚至比刀伤还要刺心。

    “我没事。”

    褚晓晓甩开了秦纪的手，平静的异常。

    接下来便是沉默。

    长久的沉默。

    秦纪瞳孔突然狠狠一缩，他怔住了，怔怔的望着面前的女孩，那双平静的纯净眼睛，褚晓晓的脸庞在他眼前逐渐模糊，缓缓变化，最后变成了一张祸国殃民的娇俏脸庞。

    “我没事。“

    那个一只手捂着自己小脸的小狐狸面色平静，甩开了面前男孩的手掌，一步一踉跄的走向前方。

    “什么麽，纪哥，那女的真不识趣，走走走，我们走，还亏得纪哥你想帮她一把，有眼无珠的货色。”

    叼着根狗尾草的赤裸上身的青年撇嘴道，他的胸口，有着一只仰头咆哮的狰狞豹头。

    “啧啧，不过这女的长得确实不错啊。”

    面色俊秀的甚至比女子还要好看的阴柔男子咂嘴，笑道。

    站在中间的普通青年被女子的动作弄得失笑一声，旋即伸了伸懒腰，淡淡道：“算了，走吧。”

    难得善心大发一次还被这么干脆利落的拒绝，或者说嫌弃，这对于青年来说，还是第一次。

    青年离开的时候，眼角余光看了一眼那远处的离去的背影，他似乎能够见到，那即将消失在视线尽头的背影终于是坚持不住，跪倒在地，双手捂着脸庞，肩头抽动。

    在东西北十二洲横着走的三人组漫步在田间路上，处于中间的普通青年走了一会，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问道：“野豹，刚才扇那个女孩巴掌的应该是罗洲天明县的一个公子哥吧。”

    轻佻青年想了想，挠挠头道：“好像是吧，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反正应该是罗洲那边的人。”

    “噢。”

    普通青年应了一声，旋即继续往前走，不过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的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刚才那张脸庞，那张脸庞上的眼睛，平静却隐含各色.情绪的眼睛。

    眼前和记忆中的画面在此刻的秦纪面前重叠，他手掌无意识的抬起，想要去触摸那张脸庞，低声道：“狐……狐狸……”

    “你干嘛？”

    褚晓晓倒退一步，盯着秦纪。

    秦纪一下子从那恍惚状态退了出来，他望着褚晓晓，眼神明显黯淡了下去，轻声道：“对不起，认错人了。”

    褚晓晓红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你还是管管自己吧，这里这么多人，都是奔着你来的，你身手应该不错，能逃就趁现在逃吧。”

    褚晓晓轻声道。

    秦纪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很痛吧？”

    秦纪无视了周围那蠢蠢欲动的百余人，问道。

    褚晓晓低头，沉默，一言不发。

    秦纪突然一把将女孩搂进了怀中，女孩一惊，旋即剧烈的挣扎起来，大骂道：“秦纪！你有病？”

    秦纪望着满是愤怒之色的俏脸，轻声道：“曾经有一个人教了我一句话，沉默，是一个女孩最大的哭声。”

    “所以，想哭就哭出来吧，没事……”

    秦纪喉咙里的最后一句话似乎被哽住了，他迟疑了一会，最后还是吐了出来：“没事，有我在……”

    褚晓晓愣在了那里。

    终于，有一滴晶莹顺着褚晓晓的脸颊往下落，随后便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停往下落，她将头埋在秦纪怀里，哽咽大哭起来：“痛，秦纪，很痛。”

    “凭什么？”

    “就连我爹我娘从小到大都没扇我耳光！”

    “我不甘心！”

    “可我没办法，我打不过他，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还能怎么办？”

    褚晓晓最后的心底防线被秦纪击溃了，坚强平静下的柔弱展露无遗。

    秦纪轻抚女孩的后背，他微微仰起头，嘴角微微扯出一个苦涩弧度。

    他也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让我想起她。

    “没事，我说过了，有我在，你没有办法的事，我来办。”

    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东西被触动了，秦纪双手放在褚晓晓肩上，推开她，直视着那双红肿的美眸，认真道。

    “你……”

    褚晓晓心底泛起了一丝不安。

    秦纪倒退一步，右手横握短刃放于左胸前面，浑身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脚尖一点，倒着一跃，宛如惊鸿。

    所有人的瞳孔都在此刻猛地放大。

    “什么？”

    难以置信的惊吼声猛地响起。

    倒着一跃，于百人丛中，腾空而起。

    转身，寒光，鲜血。

    一抹血线，从包厢窗口站着的申屠熊胸口横发喷薄而出。

    申屠熊的眼中，带着惊惶恐惧，身体却是无力，从窗口一头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