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等待死亡
夜岚和白老头研究了一番，终于得知，相机里的照片都是一些很模糊的水下景色，拍得不是很清晰，有些因着时间久了，已经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但是他们都得到一个统一的答案——这些照片都是在秀水湖底下所拍的。因此，夜岚决定冒险去一趟那神秘的湖底，来给他摸个一干二净，也要找到灵魔人的新根据地。 “你的朋友们呢？怎么都不见他们？”白老头问夜岚。 夜岚笑着说：“我刚才给他们打电话了，已经告诉他们今天回不去跟他们汇合了。他们现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如果无盼没事的话，我都想让你们也过去的。起码那里安全一些。” 白老头拉过夜岚，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无盼，这才开口说：“夜岚，我打算明天就带他去医院了，医院那边说保守治疗，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的，所以……” “白教授，我知道，我明天陪你们去。一早醒来，我就送你们过去好吗？然后我再去找灵魔人。”夜岚轻轻拍了拍白教授的肩膀，让他放心。 “嗯，这辈子我都在研究这些旁门邪说，我对付得了妖魔鬼怪，却对付不了无情的病魔，为了消灭世患，我用尽了毕生的心血，而对于我疼爱的孙子的疾病，却束手无策。呵呵……真是可笑！”白教授苦笑了一番自嘲道。 “没事的，谁都不是万能的，没事！”夜岚暗暗下决心，一定要让无盼的爸爸来见他最后一面，他相信，天下父母心，他不会绝情到不肯来的。 只是，眼前这个脸无血色的无盼，还被隐瞒着，对自己的病情一无所知，仍然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般玩耍，或许，这样对他来说，没有那么痛苦吧。 “其实，他这几天经常都说身上疼，还偶尔晕过去，我担心总有一天他知道了，会怪我。”白老头心疼地看着无盼，自责地说。 “白教授，无盼那么大了，他已经懂事了，会理解你的。就算他知道了，不会怪你的。你的用心良苦，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夜岚心情也沉重起来。他不知道如何去安慰这样一对苦命的祖孙二人。 他经历过世事沧桑，也经历过人心丑恶，更经历过生离死别，可是，从来都没有真正体会过，死忙悄悄来临的时候，到底是什么的一种煎熬。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失神地坐在角落里。 白老头佝偻着身子，步履阑珊地走过无盼的身边，慢慢地坐下来，宠溺地摸了摸他头，笑容僵硬地说：“无盼啊，晚上早点睡，明天一大早，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去玩？好啊，去哪里玩？夜岚哥哥也去吗？”无盼瞪大了眼睛，充满期待地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夜岚哥哥也会去的。” “好！那我现在去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说完，无盼把嘴里的棒棒糖递给白教授，白教授笑着摇了摇头，无盼眨巴着眼睛，将棒棒糖丢到了垃圾桶里。 “我知道爷爷不喜欢吃棒棒糖，那就不要了。”他一脸轻松地笑着跑回了房间，整个空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夜岚站起来，关心地说：“白教授，您也早点去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叫你们起来。” 白教授点了点头，慢慢走进房间，关上了房门。 这一夜，又是个无眠之夜。 半夜，初春的寒气从窗户吹进来，本来就没有睡着的夜岚，被冷醒了。 他走到窗边，看了看窗外被风吹走的落叶，心情烦乱，如同那被吹得在地上滚动的杂物一样，无处安放的心找不到一个能够静下来的地方。 “这些事情，何时才是个头啊？”他感叹了一番，准备关上窗户的时候，却瞥见一抹圆滚滚的身影，出现在窗户的树影下。 “无盼？”夜岚眉头一皱，这大半夜的，无盼干嘛自己一个人走到外面？还穿着一件单衣？ 夜岚没有多想，迅速穿上厚厚的外套，又多拿了一件，走了出去。 无盼坐在冰冷的石凳上，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微微侧起头，他的脸色铁青，笑起来变得很难看。 “无盼，你怎么啦？那么冷，跑出来，会生病的。”夜岚用大哥哥的语气关心又责怪地说。顺带将手中的外套披到他的身上。 “我睡不着，而且，我都已经生病了，不是吗？” 夜岚一怔，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们不用瞒着我的，我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我还能不知道吗？”无盼低着头，踢着脚，看起来很不开心。 “没事的，就一点小问题，你别担心，很快就好了！”夜岚努力挤出微笑，自欺欺人地说。 “夜岚哥哥，你不用骗我了，我能感受到，身体的精气神一点一点地逃离我的身躯，我每天都能感觉到身体微妙的变化，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病，但是，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无盼扁着嘴，语气冷淡地说。 “不是的，无盼，怎么会呢？你相信夜岚哥哥，哥哥不会骗你的！明天我们去医院，医生一定会治好你的病，到时候，哥哥代你去很多地方玩。”夜岚也坐下来，伸出左手，搂住无盼的肩膀说。 “呵呵……其实，我都听到医生跟我爷爷说的话了，虽然听不完整，但是，大概还是知道的。所以，我已经做好了面对死亡的来临了。”说完，无盼紧抿着嘴唇，强装镇定地说。 “无盼……我，你知道，其实，生死是很正常的事对不对，每个人都要面对死亡的，但是，命运是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的，不能轻易让死神给带走了。所以，我们必须要努力对抗过命运，才算是完整的人生，你说对不对？” “对，也不对！上天要你活不过明天，你就不用奢望能看见明天的太阳了，有时候，还是得面对事实。徒劳无功地挣扎，毫无意义。”无盼冷冷地说。 夜岚不知道无盼怎么好像一夜之间变得成熟了一样，说起话来道理一大堆，而且句句在理，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了。 “无盼……”看着无盼出神地看着远处马路上呼啸而过的汽车，夜岚喊了几声，无盼都没有回应。 他就这样一直望着，望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只有那些疾驰的汽车一样，周围都是寂静的，只有那些汽车是有生命的，它们正在驶向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而它们的目的地都只有一个，就是路的尽头。 “也许，我的路的尽头，也快到了……”无盼喃喃自语道。说完，他站起来，在夜岚的陪伴下，回到了房间，等待第二天清晨的到来。 而死亡，却来得比清晨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