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豹房嚎啕大哭坚毅佬
正常来讲方士准备进林中狩猎，都会通过地方的方道组织呈递申请，然后再转到这里，方便提前做好准备，而这儿两个不速之客从哪来，干什么？嘉秀没多想，牵着弟弟就出去了。 嘉秀觉得弟弟脑子确实有问题，怎么能轻描淡写地说成一老一少。 分明是一个壮硕精神的老汉与一个妙龄美人儿。 嘉秀到了前堂，真的觉得眼前一亮，那么纤瘦的女孩子发现自己来了，也就盈盈地笑着，她年龄虽小但是身材却是一流的劲爆，又只不过单薄的围了两块虎皮，含苞待放的春光简直就是呼之欲出！ 他们两个当时就看对了眼，嘉秀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位身材魁梧的老汉。 他咽了咽口水，准备好的种种油嘴滑舌倒是用不上了，“敢问先生有何贵干？” “你负责运走宫里的兽群？”那老汉说话声音极大，张嘴说话就像是打雷一样，连弟弟新倒的茶杯都在盘子里跳动，嘉秀也被震得头皮发麻，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上门吵架来了，但是仔细看看那老头红红的眼睛里，倒是没有凶猛恶意，也就放宽了心，说：“正是在下，小生是太学生，传灯嘉秀……” 升平帝国的方士会豢养奇珍异兽，为伴、为炉、为试，以致有御兽师，与炼气师、炼金师、炼丹师等齐名；帝国的贵族拜方师求艺，正经八本的问道修身没学来，却把贵族豢养虎豹等猛兽的风气带回来了。至于天机城中的豹房，是三世祖建立的，时人与后人皆以为那是皇帝享乐游兴的离宫，唯一明确的是那里确实豢养了数样猛兽的兽群。 老头眼睛瞪大：“你是太学生，还有空送走我们的宝贝？” “大丈夫志在……” “你还是皇室后裔？这不是自断龙脉吗？” 嘉秀说话本来就缓慢，再碰到这么一个声如洪钟的老者，更是谈吐不清，被连连打断。 “自断龙脉这话怎么能……” “我看你就是个卖主求荣，背信弃义的败家仔！” “乱说……” “你知不知道兽群有多重要？”长者逼近一步，看架势要动手，虽然就知道这人就是一副凶样，但是还是难免胆怯，弟弟也赶忙拦在中间，但是老头伸手摁在他额头，直接把那孩子扒拉开，其实三眼弟弟在同龄人中算是膂力一流那种，可是他命门在额前，这老头浑然不觉中就推搡他到一边去。 “你能不能好好……” “一代不如一代，我说……” 嘉秀暴跳到桌子上面，一脚踹飞了茶杯，听着杯子碎裂的声音其实很心疼的，但是嘉秀化悲痛为力量，拔出袖里箭盒，对准他心口：“mama的你要在老子地盘造反吗？别跟我抢话，听到没有？往后退！” 老头说的很激动，但是嘉秀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好像护食的野猪，真的把他吓得愣住了，后面的女孩急忙拉着他坐回在座位上，女孩又焦急又娇嫩地跟嘉秀说：“对不起对不起，爷爷总是跟肥肥他们在一起，说话声总是很大，您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我们是来求您办事的，不要闹僵不要闹僵。” 嘉秀在桌子上脸红了，袖里箭一支要五个铜板，自己每次都捡别人用剩下的，所以这一次盒中其实是空的，那老头要是真扑上来，自己怎么避免被他把脖子拧下来都是个很大的问题；因为他正好居高临下地看看到女孩子领口里的无限风光，甚至隐隐约约看得到那两抹暧昧的红色。 现在嘉秀并不想下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女孩的领口，然而又不得不抓紧下来，因为自己的身体下面有小鹿乱撞，一不小心就可能撞到这么个冰清玉洁的姑娘。 “快点下来，好好谈嘛，”女孩伸出手，这下嘉秀赶忙扶着她的手笨拙地跳下来，他肥乎乎的手简直都把女孩又软又嫩的手包住了。 这次老头可真是老实了，一句话都不说，望着门外，“你们二位到底叫什么，从哪来，又要干什么来的？”嘉秀直接问旁边的女孩，他对于自己的胖脸与浮肿小眼自惭形秽，所以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地面，而目光不一会儿又窜到地上的茶杯碎片上去，煞是心痛。 “我叫抱抱，他叫老豹。” “你是拥抱的抱？” “嗯嗯。” “你继续说……” “我们是宫中的驯兽人，这一次小内监要我们准备护送最后一批的兽群出宫……”抱抱刚说出一句话，又哭了起来，嘉秀觉得莫名头大，这么一老一少，反倒不如那帮粗人猛汉好说话。 “所以需要我……？”嘉秀有一种不良的预感。 “您能不能不把兽群送出去？”抱抱抬起头，眼泪汪汪地问胖子。 “不送兽群？”嘉秀没想到尚未出师，先遭到这么两个人精阻挠，“这我说了不算，我也无非是为宫里办事……” “那不是你去送吗？”老头又粗声粗气地插话，嘉秀脑子一懵，他不知道怎么和这个老头解释，自己只是个打杂的，只不过是“送兽群、给地方、换来钱”这种事情。 “爷爷你别说话。” “我就是个替宫里人办事的，就像您是为皇帝看管兽群一样。”嘉秀觉得自己这么说话非常精妙，不但解释清楚了，而且拉近了他俩的距离——都是为皇帝卖命嘛。 老头又暴跳而起：“谁说我是为皇帝小儿办事？你怎么能管这些高贵的生灵用【看守】这样的卑劣词汇！” “坐下！”嘉秀和抱抱俩人齐声大吼，于是老头悻悻然地坐下，又一脸倔强地望向窗外 “你们舍不得送兽群出去？那些猛兽每年是多大的开销，你替爷爷算过吗？那可都是宫里的钱，而且现在帝都内外都缺钱，这么玩物丧志的东西能换来我们家园的和睦……又何乐不为呢？” 嘉秀停顿一下，才把整句话说完，原因是那么精壮无比，自己和元塘两个加一起，不用阴谋诡计能勉强打平手的老头，哭了！ 这么个老汉，终于不说话—— 他哭了！ 还是嚎啕大哭！ 嚎——啕——大——哭！ 嘉秀忽然觉得自己接的这个活简直是一件很——丧——的事情！ 这么壮个老头，哭——个——毛——啊！ “爷爷你别哭了，”嘉秀改口叫他爷爷，想了想，说，“想说什么就说吧……别哭了，鬼哭狼嚎的，一会把鬼都招来了！” 老头说停就停，连抽噎一下都没有，他瞬间神采奕奕地说：“不要以为这仅仅是宫里面戏耍的兽类，在几十年前，老头我可是陪它们在忧愁原上杀退过暗漫贼人的，这可不是什么玩物！就算他们不是英雄，它们的父母可也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你们凭什么卖给别人？这可都是活生生的神器啊！这可都是救过多少人命的同袍啊！” 嘉秀听说过美蒂斯蓝人驯养奴隶与兽类，作为冲锋陷阵的血rou兵器的，不过宫里面的兽类原来不是给皇帝玩耍，而是立过战功的，这倒听起来新鲜。 但是王命不可违，兽群是一定要送走的，这么两人怎么说都没用，于是嘉秀尽量搪塞，共进午餐，又绕着附近四平八稳地逛了半圈，也便送他俩下山。 等到夜深人静，嘉秀回想起那娇美女儿，再想一想他们用不了多久便要同道而行，越想她的模样越觉得口干舌燥，不由得心急火燎地去翻找给帝都男子准备的抹漆木雕，以供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