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爱与恨
他爱他。 他爱他。 即便只有短短几天的相处，可是他知道，他爱他。 柳星看着杨晏认真称药的侧脸，移不开眼。心，又甜又软，有如最初。 杨晏一转头，就看到柳星凝望着他的眼神，展开一抹笑颜：“怎么了？” “没什么。”柳星的脸红了，过一会儿，又忍不住说，“你知道么，你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碰我的人。” “怎么说？” “我从小……很奇怪，不能和人有接触。也不是说碰一下都不行，但只要彼此肌肤接触上那么一会儿，我就会起疹子，所以从小我爹娘抱我都要十分小心，和朋友一起玩也必须有距离。可是那天……” 他们一见面，杨晏就牵着他的手进屋，好一会儿都没有放开。等柳星反应过来，想挣脱的时候，才发现，他居然没事！后来又试了几次，发现真的不会起疹子。他还以为自己好了，曾经和表姐试验，用一根手指碰触表姐的手背一会儿，结果手指的疹子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退下去。 杨晏想起这几天，他们的碰触，了然的点点头。好奇特的病症，可是，不需要治。杨晏笑了，竟也是十分灿烂：“看来，你这辈子，注定只能和我在一起。” “诶？” “小星，和我在一起吧。行医救人，这不也是你最喜欢做的事么。” “你也爱我？”柳星又惊又喜。 “是的，我……也爱你。小星，看来你也是。” “嗯，我也是。” 两人相望的视线缠绵，却未曾发现窗外一双带着恨意的眼。她也爱他呀，这么多年，为什么，到头来竟输给一个男子。 如果她没有这身病，那他们就永远不会相见，就不会……小星就不会作出这种悖世逆俗的事！是我对不起小星，对不起小姨。是我，太晚发现自己的爱，如果早些时候知道，顺了娘亲的意思嫁给一直对她好的小星…… 不，她不会让自己的错延续下去。 ************* “小星，放开我。”杨晏的笑，温柔过以往任何时刻。 “我不放，我不放。”柳星却是涕泪横流，头发散乱，完全不顾形象。 “乖，放开。” “我不要，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我都不要放开。我要永远这样抱着你。”柳星的双手，紧紧的抱着杨晏的的腰，头靠在他怀里，一点没有松开的打算。 杨晏无声的叹了口气：“小星，你若为此受伤，我会很心疼很心疼的。” “我受点伤算什么……”柳星泣不成声。 总是这样，晏晏总是这样，什么都为他着想，为他安排妥当。可是他自己呢？他为什么不替自己想想。 晏晏哪怕有为自己做一点打算，也不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晏晏，你不该爱我，这辈子，如果没有我，你会多幸福。”无数人崇拜的神医，无论多么尊贵富有，见到他都要礼让三分。 如今呢，却只是因为爱他，爱上一个男人，被人鄙视唾弃，避如蛇蝎。错都在他啊，如果不是他擅自去找晏晏，闯入晏晏美好的世界，爱上晏晏……又硬是让晏晏为了他回到自己家。 当时的理由，多么可笑自私。就因为晏晏孤身一人没有家，所以要跟着他回他的家。 柳星想到这里，满眼恨意，为什么，为什么他的族人这么狭隘自私。硬是说晏晏对他下蛊，才会让他误入歧途爱上晏晏。为什么族人自己生了莫名其妙的怪病，连晏晏都束手无策，就听信巫医所言，说只要烧死晏晏，就能让族里恢复以往的平静健康。 “小星，这辈子遇到你，是我最幸福的事。如果还有下辈子，我还是要遇到你，还是要爱你。你呢，你愿意么。” 柳星想摇头，他不想约定下辈子！他不想和晏晏分离。可是在杨晏温柔的眼神注视下，他做不到：“我愿意，晏晏，我愿意，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愿意。我愿意下辈子，下下辈子，只要能转生为人、为任何生物，只要有意识有爱，我都要遇到你，爱上你。晏晏，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那我可不可以自私的要求，下辈子，你也还是这样只爱我，只有我能碰触，只有我？” “当然，当然，反正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我也是，小星。所以，你怎么忍心，当我变成灰烬，却被人用脚踩、用唾沫淹。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能善待我的骨灰。小星，如果骨灰不好好收集，我很可能无法转世，我们便没有来世了。” “晏晏……” “所以，为了我们的来生之约，现在，放开我，好么？” “晏晏，不要……” “小星。”杨晏的声音，好温柔好温柔，却也好坚定好坚定。 “不要对我这么残忍……不要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被烧成灰，不要让我独自忍受独留于世的痛苦。”尤其，造成晏晏今日结果的人，是他。 “小星，为了我们的来生，忍一忍，就过去了。” “我没那么坚强！我……” 杨晏再次叹气：“我以为，不止我，你也同样愿意为了我们的未来作出努力。” “小星，我告诉过你的，那些病，不是病，是怪力乱神之人下的诅咒。也许你们族长也知道，所以才必须听从巫医之言……是我不知何故被人记恨，如果不消此恨，那么多族人就会无辜逝去。小星，不要恨你们族长，他也是无奈。作为一名大夫，我也不想有那么多人因我而死。” 过往一幕幕，涌上柳星心头，他闭上眼，任眼泪刷过面颊：“你这么逼我……我差一点都要恨你了晏晏……差一点……”为什么到现在都能如此冷静，也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和即将面临的非人痛苦，还有与他的离别，“可是，我依然如此爱你，我不舍得你，为了我们的来生，我会坚强。你也一定记住，无论多痛，都不要失神忘记我们的约定。” “你也是，小星。” “你放心，我会很快来找你的。等着我，不要太着急。” “小星，若你过得好……” “不会好的！” “……那，至少，你答应我，选个轻松些的办法。”小星的家人此时是囿于族里人的压力，和对他的厌恶及恐惧，所以没办法上前拉走小星。一旦小星离开他，回到家人身边，他们就一定会好好看着小星，照顾小星了吧。毕竟无论对他态度如何，他们是真心爱小星的。 杨晏眼中泛起泪花，却还是逼自己闭上眼，不再看柳星。 小星，对不起，如果可以，真的不想让你离开我，哪怕一时半刻。可是，我更舍不得让你受哪怕那么一丝一毫的伤。小星，你一定要快乐，你也一定可以的，毕竟你天性乐观开朗，在遇到我之前也一直很快乐，不是么。 你不用急着来找我，我答应你，无论如何，一定等着你，一定找到你，一定会如今生这般爱你守护你。不，要比今生做得更好，一定会尽我所能化解所有可能有的障碍，和你长相厮守。不会让你在我和家人间左右为难，饱受其苦。 “……嗯。”柳星终于哽咽着，在杨晏唇上轻轻一吻，松开双手，离开。他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杨晏受刑。 颊上的泪，怎么也擦不干，柳星步履蹒跚，拒绝担心上前的家人的帮助，渐行渐远。 我爱你，我恨你，可最终，我最恨自己。 但和你一样，晏晏，和你一样，即便如此，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依然要遇到你，爱上你。 只不过，我会自己去找你，不会带别人，也不会带你回家。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爱你，免得，你再因此受伤害。 晏晏，我爱你，但愿我们真有下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