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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深绿色宫装的美貌女子怒气匆匆的推开朱漆大门,见房中榻前喝的烂醉的男子,心痛又气怒。疾步上前至他面前停下,喝声道:“给本宫把三皇子拉起来,拿凉水给本宫泼醒了。”女子右手一扬,宽大的衣袖就好像下令指挥的军旗。身后的一干太监互相对视,不敢上前。女子身边的侍女柔儿劝道:“娘娘,不可呀。这一盆水下去,殿下的身子恐受不住呀。” 宫装女子,也正是三皇子东方景逸的生母德妃。德妃不理会柔儿的劝阻,厉声喝道:“还不给本宫泼。” 她身后的太监才慌忙上前,两人扶起东方景逸,一人端来一盆凉水,咬咬牙迎面泼了上去。 东方景逸打了个激灵,顿时酒醒了几分。他醉眼迷离的看着眼前摇晃的人影,醉醺醺的说:“滚,都给我滚。”挣扎着想要挣脱抓住他双臂的两个太监。 德妃上前一步,狠狠的甩了一个耳光:“你给本宫把眼睛睁开,看着本宫。”德妃怒目直视着东方景逸。 “母~~母妃。”东方景逸努力睁开眼,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他的母妃。他自嘲的笑着,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亲生母亲,挣开他两侧的太监,摇摇晃晃的站着,绝望又埋怨的指着自己的亲生母亲说:“你从小让我不要和他争,不要争。太子之位不要争,父皇宠爱不要争,我听你的,不争。可是现在,我心爱的女人的也嫁给了他。为什么?这就是你让我不争的结果。”他另一只拍着胸口,最后紧紧的拽着胸口的衣服,眼中含着伤痛。 德妃看着眼前发着酒疯指责着自己的儿子,不由的心疼。他还是不懂她用心良苦。“都下去吧。”她屏退左右。她身边的柔儿也退到门外,把门关上,守在门口。 德妃深叹一口气,心痛的说:“就为一个女子,你就如此。你以为她曹倩对你有意吗?她不过是利用你,她看中的不过是这母仪天下的位子。现如今他东宫是欢声笑语,你却在这天和阁作贱自己。我问你,她曹倩可会心疼?” 东方景逸激动的喊:“我也可以给她她想要的,我也可以。” “啪。”德妃又是一巴掌拍在东方景逸的脸上,本来就摇摇晃晃的东方景逸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铺就的剪毛栽绒地毯上。他略显吃力的支起上半身靠坐在榻前。他抬起头,眼中恨意丛生:“我有说错吗?同样是太尉嫡孙,他是太子,以后坐拥天下,想要什么就能得到;同样是太尉嫡女,她是皇后,母妃就只能是妃子。母妃难道就不恨?” 德妃淡淡的笑着反问:“为何要恨?”她蹲下身子,伸手扶起瘫坐在地上的儿子,牵着他的手一起坐在榻上,拍拍他的手背语重声长的说:“皇儿阿,你可知当初先进宫的是母妃。当初你外祖父是想让本宫为后的。但是母妃入宫多年未有身孕,这才有了当今皇后也就是本宫的同胞meimei进宫。” 东方景逸从未听自己的母亲说起过这件事情,对于德妃所说的事,更让他觉得不甘心。如果他比太子早出生那么太子之位就是他的不是吗? 他眼中的不甘,德妃看在眼里。她摇摇头,从榻上的矮几上取一个杯子,提起茶壶往里面倒茶水,茶水注满了她还是继续倒。 东方景逸见茶水满溢,伸手握住德妃拿茶壶的手:“母妃,满了。” 德妃放下茶壶说:“皇儿,这茶水满了,你尚且知道不能在倒。这朝中权利满了,难道你父皇就不知道不能再放了吗?”德妃站起身,双手相交放于身前胸腹之间,往前走了几步又转过身俯视着东方景逸说:“你以为太尉之女的身份是幸事?本宫告诉你,这不是!非但不是,这事更是最最不幸的事情。” 东方景逸惊讶的看着德妃,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如此说。人人皆知,太尉府出凤后,乃国之丈也,何其幸。如果东方萧逸不是太尉之女所生,他怎会贵为太子,成为一国储君。 德妃知道东方景逸还未明白其中利害。“当年,母妃不是没有身孕,而是母妃亲手打掉的。你可知为何?”德妃的眼中含着泪,当年她狠下心一碗落子汤去了腹中胎儿,至今都无法忘记那流淌出的鲜红颜色,无法忘记那孩子抽离身体时的痛楚,但是她没有选择,“因为,本宫要保本宫出生为人的孩儿安稳一生。你以为他是太子他日就真的能登基为帝吗?本宫告诉你,只要太尉府在一天,皇上就不可能传位给他。为帝者,最怕的莫过于外戚干政,权臣霸朝。这些年,你觉得你的外祖父,你的皇后姨母干政的事做的还少吗?” 东方景逸瞪大眼睛,整个人好似被春雷击中,浑浑噩噩的不知今夕是何夕。他一直以为父皇是真宠爱太子的,甚至为父皇现在更甚于当初对太子那般的宠爱那个在冷宫出生的七弟而嫉妒不已。现在却告诉他,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为什么会是这样?
“你以为四皇子六皇子真的是死于意外吗?你以为五皇子自请出家为僧是真的看破红尘痴迷佛法?你以为为何你小时候,闲王如此出生,本宫也不许你同太子一起欺辱与他,还曾私下救济与他?为何每年去祖庙上香本宫都给五皇子捎上衣物用度?为何本宫甚少出宫闭门礼佛不问宫中琐事?母妃是在为你留着后路呀,皇儿。如今你却为一个并不是真心对你的女子,伤了母妃的心呀。” 东方景逸从来不知道一向闭门不出甚少管教他的母妃在他不知的情况下为他做了如此多的事,而他却从来没有顾及母妃的想法,心中不免感到悔恨。 德妃上前抱住东方景逸的头,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柔声安慰:“皇儿,最是无情帝王家。母妃只求你能平安活着,并不求你能多么优秀出色。母妃只想以后跟着你到你的封地安享晚年。你懂吗?” 东方景逸点点头。以前的他是多么的愚蠢,自以为身份尊贵的傲视一切,听从外祖父教导辅助太子。看不清前朝局势,看不清假意虚情。如果不是母妃今日骂醒他,他都不知道哪天是不是就犯了父皇心中大忌。 德妃拍拍东方景逸的肩膀,像哄孩子般的说:“明白就好。来,起来去洗漱更衣,随母亲去御花园走走。" 东方景逸抬起头,起身走到一旁向德妃行礼,恭敬诚恳的说:“儿臣谢母妃教诲。儿臣今日茅塞顿开,定不会让母妃在为儿臣cao心。” 德妃用手中的绢帕轻拭泪水。她的这个孩子心思太过简单,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依附着太子,恐怕早已经被人算计谋害。可如今局势越发迷离混沌,也只能由她帮自己的孩子谋一条出路。但求平安无忧,不求富贵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