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以影之名
因为映入眼睑的光芒而睁开了眼后，我茫然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森林、湖泊、草坪。 可以看到的树都是很常见的常青种，但是却非常诡异的混杂在了一起形成了森林；脚下的草坪仿佛是经过了人工修剪过般的平整，踩上去有绒绒的感觉，完全感觉不出里面有碎石子或者地面不平；不远处的湖泊平静的如同镜面，看过去完全看不出深浅。 没有风、没有声音、没有温度、甚至连气味都没有。 不过那一片朦胧而泛着柔和光芒的七彩天空，以及若有似无的朦胧雾气，倒是让我无比清晰的认知到这个世界的不真|实。 然后有所了悟——这应该是影·翼记忆中所描述的那个“混沌空间”。 混沌空间，超脱了时间还有次元限|制的另类空间，唯力量强大者才能形成的专属领域，每个人的领域都不尽相同，而按照这个空间的特征来看明显是…… “影。” 干净如同水晶般的声音响了起来，伴随着模糊的光影效果，一个人逐渐在我的视野中清晰了起来。 那是一个外表只能称之威“女孩”的女性。 一头漆黑如墨的及腰长发很简单的在脑后挽了个发髻；正看向我的那双凤眼如同最上品的玻璃种紫玉；弯长的柳叶眉微微上扬着，五官精致小巧，整个人透着一股勃然的灵动。 我知道这个女孩。 在影·翼的记忆中，这个女孩就是她那漆黑如墨的世界中唯一的光芒，支撑着她不被自己内心深处疯狂支配的支柱。 张了张口，我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觉得胸口一阵一阵堵的慌——就像之前看到东方耀光的照片时，东方光影的反应一样。 我终究不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所以才会受到如此大的影响吧？ 哪怕我本人，事实上不管是对这个女孩又或者是对东方耀光都完全可以说是第一次见面，原本应该没有任何想法才对。 “影？怎么不说话？是还没适应这个身|体么？”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动作，女孩皱了皱眉，伸手按上了我的额头后，有一股暖流从接|触的地方缓缓流动了下来，缓解了我体内那接近窒|息的感觉，“果然还是太急了一些，但这个身|体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适合你的身|体了。” “我没事……” 略一思考之后，我选择了这样的说法，对着女孩微微勾了下唇角，“只是突然融合了别人的记忆，还没整理出个头绪就见到你，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毕竟按照记忆的话，影·翼因为她自身的特殊性，真得非常少接|触到外界的人，像这样冒险融合他人的记忆更是第一次常识——不过或许也就是因为这样，才有了“我”的诞生也说不定。 “那就好。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那我一定会很后悔的。” 大概是从来没有想过影·翼会欺|骗自己，少|女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说辞，抬起的手掌上出现了两个非常小巧的芯片还有生物装置，“你没事就好。你这个身|体中的控|制器我已经帮你弄出来了，相关的身|份|证|件瑟雷尔也帮你弄好了，如果不想和这个身|体原本所属的势力有交集，最好还是尽快改个名字。” 瑟雷尔？ 因为这突然出现的陌生名字而眨了眨眼，不过很快我就从自己的记忆中翻找出来了相关的片段反应过来——这么说的话，自己醒来之后背包中的那个户口本还有银|行卡，应该就是那个“瑟雷尔”的手笔。 至于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在我的包里，根本不用去问就能知道答案——肯定是耶洛斐尔·翼在取出这个身体的控制器时顺手做的手笔。毕竟东方光影所在的力量层次和影·翼所在的力量层次之间的差距，完全可以用光年来计算，没有插接到也很正常。 “嗯，我知道。” 只不过，此刻的我却只觉得悲哀。 “你还是一样不爱说话，就算融合了别人的记忆也是一样的。” 女孩微笑了一下，不过神色中还是带着显而易见的悲伤，“抱歉，本来这件事情应该是我去做的，只是……我还要照顾律……” 看着女孩悲伤的神色，胸闷的感觉更重了。 是啊，因为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人是他，所以为此而作出牺牲的人，是将你视为珍宝的影·翼——放弃了自己的全部力量，只凭灵魂来进行依附，因为世界本源抑制力的关系，甚至只能靠普通人类的力量来去做那样危险的事情。 就算东方光影本身资质好的逆天，但是重新修|炼取回力量也是需要时间的。 “永远都不用说‘对不起’。” 叹了口气，我知道自己的声音很飘，但是心中的感情却促使我开口，“这是我自愿的。” 因为，最该听你说“对不起”的影·翼，事实上已经不在了。 我只不过是继承了她的记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一缕游魂罢了。 “我的结界可以支撑差不多一年的样子，若是在这一年之内你找不齐那四散的六颗龙珠的话……那律就真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女孩哽咽了一声，看得出她的悔恨，“……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是那么任性的话……” “你有可以任性的权|利。” 因为这个世界本就是你创造出来的，作为创造者，你其实所做的已经足够了。 顿了顿后，我再次开口，“我会在一年之内找到那六颗龙珠的，相信我……好么？” “嗯。” 女孩勉强的勾了下唇角，抓着之前从这具身|体中取出东西的手握起，片刻后张|开时，里面所握的，是一个精巧的羽翼形状的耳钉，“这个耳钉是我特地做出来的感应器，不管是龙珠还是造成这一切根源的‘初始碎晶’它都可以感应到。同时，这也是你在这个世界中的凭证。身为创造者，这点便利我还是能给的。” 我点了点头，接过了耳钉后戴上了右耳：“我会尽快的。” “关于这个世界的资料，我都已经储存在了耳钉中，你回去后用意念读取一下就行了。” 女孩轻轻拥|抱了我一下，若即若离的温暖碰|触，却让人感到一阵从心底泛起的酸涩，“不过为了避免麻烦，这些资料都只能读取一次。你要挑好时间。” “我走了。” 向后退开了女孩的拥|抱，我转过了神，“你多保重。” 这是属于影·翼的，最后叮嘱。 ========================我是切换空间的分割线====================== 意识逐渐上浮，充斥于鼻翼的，依旧是医院里特有的消毒药水的味道。 睁开眼，天尚未明，窗外几许半透|明的光线射|入了房间，分不清是月光还是旁边病房的灯光。 躺在病床|上，听着躺在陪护床|上的佐伯那平稳的呼吸声，我自嘲的勾起了唇角。 我是谁？ 我是影·翼。 创造了这个世界的存在——耶洛斐尔·翼的影子，与她是光与影相互依存的半身。 我是东方光影。 这个世界上做为巨阀之一的“东方集|团”少族长——东方耀光的影子，与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但是同时，我并不是影·翼，也不是东方光影。 我同时拥有着两个人的记忆与经历，但我本身的来由，却是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属于东方耀光的身|体中，也不知道为什么灵魂力明明强过我的影·翼会放弃对这具身|体的争夺。 我只知道，对于东方光影来说，最重要的人莫过于东方耀光了。只是，那个人在最后却宣布了将她放逐出东方家族。 我只知道，对于影·翼来说，最重要的人莫过于耶洛斐尔翼了。只是，那个人在她和另外一个人中，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她选择了另外一个。 对于影来说，没有光，那么就失去了自身存在的意义。 两个渴求“光”的影子，最后却同样都被她们所认为的“光”所放弃。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绝望，才让我的出现如此的顺理成章。 没有所谓过去的我，不过是一片可以随意涂抹的空白，所以才能够全盘接受属于她们的记忆还有情感，不带任何偏见的去看待她们的选择，审视她们的执着。虽然对于她们最后的放弃无法|理解，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对她们的角色进行定位。 我想，我多少还是承了她们的情的。 虽然我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但是就像影·翼记忆中的某个人曾经说过的那样，“存在即合理”，所以我想，我的出现应该还是有理由的——在那之前，活下去大概就是我所能做的选择了。 只是，我到底……算什么？ 如果我是作为一个“人”而存在的话，那么我的名字，又该是什么？ 影·翼？ 东方光影？ 这两个名字本质上并不属于我。 在我的理解中，名字就是一个印记，代|表着“独一无二”的特性，哪怕这个名字，将影·翼和东方光影完全得束缚住了，也无法抹消其意义。 虽然我对此只觉得可悲。 ——希望东方耀光可以平安到老，哪怕他永远被蒙蔽，恨着自己也没关系。 ——哪怕自己死亡也没有关系，只要耶洛斐尔·翼能开心就好。就算能带给她幸福的人，不是自己也无所谓。 因为她们连最后的执着，都是关系着她们最执念的存在。 即使有着她们的记忆，我也依旧无法|理解。 能看到所爱之人幸福……这样，就已经足够了么？ 人，难道非要寻找到自己心里最重要的一个人，才能生存得有|意义么？ 如果找不到的话，会怎么样？ 如果找到的那个人，并不是属于自己的，又该怎么办？ 如果那个最重要的人先自己而去，还能怎么做？ 不明白。 说起来我终究还是继承了这两个人的记忆，所以……对于她们最后的愿望，多少还是要顾虑一点的。只不过……我毕竟不是她们，所以对于她们那些理所当然的想法，我是不会盲从的。 我是影，夜独影。 就算没有光，只要在夜晚，那我也依旧可以独自存在。 “……那么，就这么决定吧……我的名字……” 做了这个决定后，我悄无声息的从床|上起身，披着衣服坐到了窗台边上，注视着已经泛出了些微白光的深色夜幕。 晨风吹在身上带着凉意，而我只是愣愣看着窗外的景色。 整个医院的大楼是呈现“H”型，所以当我视线随意扫过后，无意中看到了正对着我住的这间病房的，位于大楼另外一端的病房。 在那个房间中，一个有着红色长发的少年正弯腿坐在窗台上，视线是注视着房间中的病床，脸上隐隐含|着担心和忧虑。 ？奇怪了……那个男孩的身上…… 我眯起了眼，凭着卓越的视力，清楚地看到了那张床|上，躺着一名中年妇女，只是周生的光晕有些黯淡，显然是生了重病。 普通的人类？可是明明那个红发男孩…… 挑了挑眉，我支着自己的下巴有些疑惑——现在是凌晨，并不是探病时间，这个红发少年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正好奇的时候，那个红发少年却突然抬起手在发间一捋，再拿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束粉色的玫瑰花。 该说果然么？ 在看不到那个红发少年身|体周围的那层若有似无的——在东方光影的记忆中被取名为“灵光”——光晕时，我就知道他应该不是普通的人类，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证实了。 我看着那个红发少年小心地跳入了房间，将花插在了床头的花瓶中，替换掉了原来的那束已经有些枯萎的粉色玫瑰花，随后手一转就让那已经枯萎的花束消失了——这是铁板钉钉的能力者的象征。 就是不知道这个红发少年到底是什么了。 下意识的碰了碰自己的左耳，正思索着要不要读取一下耶洛斐尔·翼那个家伙保留在耳钉中的资料以防万一的时候，那名少年却已经撑窗从窗户跳了出去——要知道，这可是九楼啊！ 尚来不及喊出声，我就看到少年的四周仿佛出现了一阵风，带动了气流急速流动，连带他降落地面的速度也慢了下去——直到他平安落到了地面上。 摇了摇头，正失笑自己竟然会想不到这点，起身离开窗台时，那名少年却像是感应到了我的视线般猛抬起了头，和我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不管怎么说，偷看别人是不对的。 对着那个少年礼貌的微笑了一下——是我的错觉么？怎么觉得，那个少年看到我的表情，似乎挺……惊喜的？！ 我应该不认识他吧？ 眨了眨眼，再看过去的时候，那名红发少年却已不见了踪影。 如果不是那个病房床头柜上的那束红色玫瑰花开得正艳，我都要以为方才所见的一切不过是我自己的幻觉了。 “你看上去，挺冷静的啊。” 正想着重新躺回床|上去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一个如同催眠般的飘忽声音：“你……有想要的梦想么？我可以帮你实现哦……” 谁？ 回头看过去，却正好对上了一双闪动着妖异到了极点的金色杏瞳，于是整个视野思维，都仿佛要被这双眼睛吸走了一般的开始变的混沌不堪。 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样的一双眼睛呢…… “……什么……？” 有些浑浑噩噩的开口出声。 “……只要你……以血来换……” “？！” 带着耳钉的左耳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冰凉的感觉，让我瞬间恢复了清|醒，“你是谁？！” “咦？” 似乎有些惊讶于我的反应，对方向后轻巧的一个翻身，悬浮停在了半空中，“你竟然醒过来了？真难以置信。” 那是一个只能称之为少|女的女孩，带着仿佛琉璃一样光泽的棕褐色柔|软长发，以鲜艳的红色发带在右耳上方绕了个发髻后顺势绑了下来，一直将头发缠到胸口。 细长的柳眉下，一双杏瞳正闪动着我先前所见的妖异金色光彩。皮肤是如瓷器一般的白|皙，只是双|唇却是不自然的如鲜血一样的红色。虽然穿着一身水手服式样的校服，但这个少|女却硬是穿出了一种接近于浴衣一样缥缈不真切的感觉。 “醒过来？” 我皱了皱眉看着对方，“你认识我？” 但是不管是东方光影，还是影·翼的记忆中，似乎都没有这个少|女的存在啊。 “你不记得我了么？” 少|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了一把扇子，以扇面挡住了自己的唇，带着笑意道，“以前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可是没有拒绝呢。” “？？？” 我是真的一头雾水了。 “啊啊……真是难得呢，竟然能遇到可以从我给于的梦中清|醒过来的人类呢。” 少|女笑眯眯的看着我，然后向着我这里靠近了一点，“不过没关系，你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我可以再次给你梦哦。” “不用。” 摇了摇头，我向后退了一步，拒绝了少|女的靠近，“天快亮了，你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这个少|女和之前那个红发少年一样，身上并没有灵光，所以肯定是非|人类——废话了不是？哪有普通人类可以飞在半空中的？ 不过那句“以血来换”的说辞，难不成这个少|女是吸血鬼么？ “为什么？” 少|女偏过了头看着我，笑得纯真的像个孩子，“你难道没有想要实现的美梦么？我可以帮你实现哦。” 美梦？ 我扯了扯唇角，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不好意思，我不需要。” 换成是东方光影，她的梦一定会是和耀光像以往一样在一起吧？但是她却很清楚，自己已经被彻底遗弃了，所以她不会沉睡。 若换成是影·翼，她的梦一定会是和翼像过去那样相互偎依吧？但是她也很清楚，翼的身边已经有了帝伦，所以她也不会沉睡。 至于我么…… 抱歉，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是我就是笃定自己从来不相信安歇不切实际的，所谓的“梦”。 因为我连我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存在都没有弄明白。 “这次拒绝的很直率呢。” 少|女笑了笑，竖|起了食指在自己的唇边，“不过，因为我很喜欢你，所以我保留赋予你梦的权|利哦。当你需要的时候，尽管叫我，这算是预约呢。” “叫……你？”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啊！怎么叫？心灵感应么？ 我觉得自己此刻的嘴角一定是抽|搐着的。 “是啊，当你需要我的时候，一定会呼唤我的。不管多远，我都能听得到哦！” 少|女向后轻巧一跃，而在她的身后，非常突兀的出现了一个穿着巨大灰色头蓬，带着面具的高挑人影，将她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抱在了怀里，并且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我们一定会很快再次见面的。” 我能说我一点也不想和你再次见面么？能么？能么？能么？ “我所看上的，可爱的孩子……” 对着我轻巧的丢|了个飞吻，少|女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明显，“拉法，我们走吧。” “是。” 到底谁是孩子啊？！明明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 “哎？等下……” 眼睁睁看着那名少|女连带着那突兀出现的人影消失了踪迹，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走的速度……还真是够快的。 摸了摸自己左耳上的耳钉，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还是尽快把耶洛斐尔·翼那家伙留给影·翼的资料看完，然后再把影·翼和东方光影的记忆彻彻底底的整理一遍，不然以后指不定会出多大的纰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