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减封
贝克尔子爵和罗伊尔男爵无言以对，看了看其他人，只见那些刚刚还满肚子委屈的家伙，此时在伯爵大人的威严之下，全部打起了退堂鼓，没有一个吭声。两人在对视一眼之后，只得讪讪坐下。 大厅内一时无人说话，陷入了沉默。 忽然，朱汤达男爵一拍扶手，愤然站起，大声说道：“伯爵大人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们这些人还在推三阻四，究竟想干什么？” 众人一个激灵，看了看台上脸色阴沉、眼睛里开始露出凶光的伯爵大人，终于回过神来。 这一次，与索姆贝拉伯爵系出同门的索姆朗子爵开始发挥正面作用了，只见他一下从座位上弹身而起，站得笔直，口气无比恭敬，“愿为伯爵大人竭诚效忠！” 他转向门外，高声叫道：“来人！把我西弗吉尼亚镇今年应交的两百二十个基尼献给伯爵大人！” 紧接着脚步声响，一个身穿红衣的仆人双手捧着一只大皮袋子走了进来……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索姆贝拉伯爵算是完全掌控了局面。其他的领主们纵然心有不甘，可是在他们的队伍里先是出了朱汤达男爵这么一个大叛徒，然后再加上索姆朗子爵这个墙头草…… 除了一如既然地屈服于伯爵大人的权威之下，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了。 于是，克莱顿县的诸位封臣老老实实地向他们的封君如数上缴了应缴的赋税。 朱利安冷眼旁观，心中默数，从父亲算起，已经交了保护费的七位领主，合计上交了一千三百八十个金基尼。对于一位男爵或者是子爵来说，这已经是一笔极为可观的财富了。 看来，说索姆贝拉伯爵更像是一位坐地分赃的山大王，倒也没冤枉了他。 但是对总领一县的索姆贝拉伯爵来说，这只不过是他收入的一部分。克莱顿县下辖三镇八乡，除掉分封出去的两镇六乡，其它的土地归他直接管辖，也就是说归他直接收取赋税，免去了这些讨厌的贵族转一道手。 不过，直接管辖的领地越大，领主所承受的压力自然也就越大。封臣们交上来的赋税几乎是纯收入，而自己直辖的领地却有着许多需要cao心的事情，同时也需要许多投入。 当然了，这笔保护费他也不能一个人独吞，还要上缴一部分给上级领主。 当这保护费收到最后一位封臣的时候，事情又遇到了麻烦。 这是一位瘦弱的年轻人，正坐在朱汤达男爵的对面，也就是另外一侧最下首的位置。其他的领主们各领一方，久居上位，虽然在伯爵的面前谁都不敢乱说乱动，但也都有着一股威严桀骜的气质。唯独这个年轻人一直是战战兢兢，像是一只误入狼xue的小绵羊。 “史蒂文男爵。”胜券在握的索姆贝拉伯爵心情大好，眯着看着坐得离他最远的那个年轻人，含笑说道：“根据四年前本爵爷与你父亲签订的契约，你们肯塔基乡每年需要向我缴纳一百二十个基尼的赋税。可是，自从你父亲去世，你继任肯塔基男爵以来，这三年间却一直拖欠应当上缴的赋税。今年，又是个什么情况呢？” 那史蒂文男爵慌忙起身，低声说道：“启禀伯爵大人，今年……今年粮价偏低，我们……我们肯塔基乡收成……收成也不好，要想如数缴纳赋税，有些……有些为难。” 众人闻言无不侧目，说是粮价偏低也就罢了，这收成不好又是从何说起呢？ “那你能交上来多少呢？”伯爵神色平静，淡淡地问道。 史蒂文的头随着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启禀伯爵大人，属下尽可能地缩减了领地内的开支，也只能凑出六十一个基尼。” 朱利安心下喟叹，看他连个位数都精确到了，只怕是真的经过了一番精打细算呢。嗯，不对。朱利安觉得自己看破对方的那点小心思——六十个金币的话正好是“一半”，而六十一个金币那可就是“一大半”了，说出去会不会更好听些呢？ 但是不管怎么说，原以为自己的家族已经算是混得凄惨了，没想到还有混得更惨的。 “是这样啊。”索姆贝拉既不意外，亦不气恼，仍是用平淡的语气说道，“根据我们签订的契约，我向你收取赋税，便有保护你的义务。 “前年的这个时候，你们肯塔基乡的鲁迪爵士欺你年幼，公然抗税。你无力弹压，是我派索姆亚当爵士前去一枪结果了他，并为你震慑了领内的众多心怀不轨的封臣，使你坐稳了肯塔基男爵的宝座； “去年冬天，有大股盗贼在你的领地内流窜，又是我命令与你相邻的西弗吉尼亚镇索姆朗子爵带兵进剿，为你平定了匪患，还肯塔基人民一个安宁的世界； “而今年开春的时候，又有一头四级魔兽铁皮野猪下山，在你的领地肆虐，这次是我亲自出马，联手萨德克大师，诛杀此獠，保住了一方平安……” 说到这里，尊敬的伯爵大人长叹一声，露出了萧索而落寞的神情，“史蒂文男爵，本爵爷自问已经对你尽到了保护的义务，而你却一再拖欠赋税，唉，这叫我如何是好啊？” “还有……”旁边的索姆朗子爵用一种颇为猥琐的眼神盯着史蒂夫男爵的胸口，“今年您又没有通过三级骑士的考核吧？” 在清一色胸前佩戴着白银徽章的领主们当中，只佩戴了一枚青铜标枪徽章的史蒂夫显得是那么另类。 索姆贝拉点了点头，说道：“当初本爵爷念你年幼，又是新任领主之位，所以无论是前年还是去年，都没有计较你以二级骑士身份而出任男爵的事情。但是，集合全乡之力，直到今年你还是没能戴上一枚白银徽章，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面对伯爵大人的质问，年轻文弱的史蒂夫男爵脸色苍白，哑口无言。 “请等一下。”这时贝克尔子爵插了进来，他对着年轻的男爵，用一种身为长辈的口气说道，“史蒂夫，我曾和您的父亲一道并肩作战出生入死，可以说是亲如兄弟。如果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能帮上的我绝不推辞。” 史蒂夫瘦弱的身子微微一颤，感激地看了贝克尔子爵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声说道：“都怪我自己无能，我并没有什么难处。” 坐在台上的伯爵大人瞥了贝克尔子爵一眼，继续说道：“史蒂夫，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也不愿意看到。但是你拖欠赋税，又久久不能通过骑士考核，如果不对你有所处分，本爵爷也无法向在座的诸位封臣交代。所以呢，我提议，对史蒂夫男爵实施减封处分…… “将原属于肯塔基乡的亚代尔村和巴拉德村并入西弗吉尼亚镇，交由索姆朗子爵管辖。由于事关重大，即使我身为领主，也无权独断，需要在座的诸位评议。那么，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克莱顿县的每个乡镇一般也就十几个村子，一下子被割去两个，肯塔基乡可谓是损失惨重，而索姆朗子爵则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伯爵大人，这个处罚太重了吧。”贝克尔子爵又冒了出来，“史蒂夫男爵固然是有不对，可是看在他去世的父亲份上……” “正是因为看在他去世的父亲份上，所以他才能在伯爵大人的庇护之下顺利继承爵位。”索姆朗子爵岂能眼看着到嘴的肥rou溜掉，立刻出言反驳。 “对史蒂夫男爵实施减封，我没有意见。”一直没吭声的宾夕法尼亚乡领主科比特男爵忽然说道，“可为什么要加到索姆朗子爵的领地上去呢？我可不记得这些年索姆朗子爵立下过什么了不起的功劳。” “尊敬的科比特男爵，您年纪大了，不记得的事多了。”索姆朗子爵冷笑道，“剥夺封臣的封地需要评议会通过。可是增加封地却只需要领主愿意就可以了，关于这件事并没有人征求您的意见。” 索姆贝拉伯爵看着这对斗气的老冤家，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一个个点名，“朱汤达男爵、安德烈男爵，还有罗伊尔男爵，你们的意见呢？” 由于只有贝克尔和罗伊尔两人表示反对，所以伯爵大人的提议顺利通过。到最后史蒂夫男爵瘫坐在座位上，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此时天色已晚，索姆贝拉伯爵刚想宣布散会，那个没眼色的贝克尔竟然又跳了出来，“伯爵大人，听说昨天傍晚时分，朱汤达男爵治下的梅肯村遭遇盗匪袭击，村民死伤惨重。由此，我对朱汤达男爵保卫领地和领民的能力表示怀疑。” 朱汤达男爵闻言大怒，站在身后的朱利安清楚地看到，老爷子气得手都发抖了。不过，不等他有所反应，安德烈男爵站出来了。 “贝克尔子爵，袭击梅肯村的盗匪是您的领地流窜过来的，对此您又作何解释呢？” 贝克尔傲然一笑，“北卡罗来纳镇被我治理得稳如磐石，多年来一向是治安良好。有趣的是，那些家伙在我的领地上是守法良民，跑到朱汤达男爵的领地上却变成了杀人盗匪。呵呵，这个问题还真是值得深思啊！” “深思个屁！” 可能是这个会开得太长了，也可能是肚子饿了，更可能的是贝克尔子爵太招人嫌了，索姆贝拉伯爵突然烦躁起来，扯下了身为一位贵族的虚伪面具，暴露了他身为一个山大王的真实面目。 “不过是死了几个农奴罢了，算得了什么？叽叽歪歪地还没完了？散会，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