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离别
“你不是发誓对所爱至死不渝的吗？怎么才遇到一点就挫折就退缩了呢？”萧文满脸不屑地对朱利安说道。 “我认识她才一天的工夫，还没到至死不渝的地步吧。”朱利安歪过头俯视着自己的跟班，“再说了，那能叫一点挫折吗？又或者说，难道你舍得我死吗？” 萧文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舍得的话，当初她就不会抛弃原来的生活陪着朱利安来这个鬼地方了，也不会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跟那个朱利奥拼命了。 天色还不是很晚，他们又一次走在繁华的街道上面。与昨晚兜里只有七个银币不同，此时怀里揣着一百多个金币的朱利安已经是县里的大名人和商家们眼中的大主顾了。 “朱利安骑士，来这儿看看嘿，二十个基尼的名牌锁子甲，简直是为您量身定做的嘿！” “朱利安骑士，看看这匹三岁口的通图斯宝马，简直就是您的前世情人转世重生与您再续前缘啊！” “朱利安少爷，今天被您和您的兄长坑死了，您一定要买我两颗‘斗气丸’救命啊！” …… 朱利安满腹纠结，心绪不宁，买了些什么东西，花了多少钱全不在意。反正有萧文盯着，而且那个朱利欧看上去也挺识货的样子。 今天下午，当他从格雷手上赢回装备，然后还给朱利欧的时候，这个堂弟感动得涕泪横流，一再声明会分期付款，把钱还给朱利安。 当然了，对这种话，朱利安只当耳边风，反正他也借鸡生蛋，靠着抵押这套装备换取现金大赚了一笔。得知朱利安要来逛街，朱利欧也高高兴兴地跟来当义务导购员了。 这时，朱利欧已经得知了朱利安和罗丽丝之间的事情，开口劝道：“利安哥哥，如果你真敢和她私奔，只能放弃到手的爵位和封地，带着她离开克莱顿县，去一个伯父大人和罗伊尔男爵都找不到的地方。那样的话，你们怎么生活？ “要么你去别的家族宣誓效忠，但是我们杰梅尼帝国多年没有战乱，大部分家族都是人丁兴旺，再没有多余的位置了。即便你被接纳，还是要从最底层干起，至少要花十年左右的时间来获取别人的信任，并且立下了功劳，才能得到封地。 “要么去做佣兵或者强盗——这两者其实是一路货色，然后与一帮人渣败类为伍，过着颠沛流离刀口舔血的生活。你觉得她希望过那种生活？又或者说，你希望她跟着你过那种生活？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我也无话可说，只能默默祝福你们了。” 无话可说的恰恰是朱利安。 正当他摇头叹气的时候，鼻子突然抽动了两下，仿佛闻到了什么熟悉的味道。 朱利安急忙转头，只见刚刚路过的一个小巷里，一个少女正在往这边张望。 小巷极为阴暗，她头上又包着一块式样难看的黑色头巾，看不清她的模样，看衣着应该是个侍女。这几天城里豪门云集，看到个侍女毫不稀奇。可是，哪个侍女能有那样灵动的眼神？ 朱利安心中激荡，大步走上前去。见那少女转身想走，忙轻声唤道：“罗丽丝……” 罗丽丝站定脚步，也不回头，背对着朱利安，轻声说道：“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真的好巧。嘻嘻……” 看到她这身装扮，再听到她的笑声，朱利安浑身一颤，“罗丽丝，我……” “不要说了！”罗丽丝那裹在陈旧布裙里的身子也在颤抖，“你堂弟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她忽然转过身，娇艳的嘴唇同样在颤抖，一字一句地说道：“他说的一点不错，那种生活……不是我所希望的。你呢？你希望吗？” 朱利安心头狂跳，一张脸涨得通红，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我……” 在罗丽丝祈盼的眼神中，朱利安终于长叹一声，憋出了一句，“可是我身上责任重大啊。” “是吗？”罗丽丝仿佛是松了一口气，笑嘻嘻地说道，“看来我们的意见一致呢。只可惜得不到你堂弟的祝福了。 “对了，可能你还不知道吧？人家从小的愿望就是嫁个领主呢，那种锦衣玉食前呼后拥的生活才是人家所希望的——现在好了，这个愿望很快要实现了——我父亲刚才跟我说，他要把我嫁给贝克尔子爵！” 轰隆一声，朱利安的耳畔如同炸响了一道惊雷，炸得他目瞪口呆，傻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但是，我希望你记住。”罗丽丝满脸笑容，眼中却有泪花闪烁，“你为我戴上桂冠的那一刻，是我一生当中，最幸福的时刻。” 说完这句话，她抢在泪水滑落之前，猛然转身，一只手捂着嘴，另一只手拎起粗布织成的裙子，飞奔而去，像是一只受伤的小鹿。 “罗丽丝……”朱利安轻呼一声，迈腿想追，可双腿仿佛坠着千斤重物，只迈出了一步，就再也迈不出第二步了，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黑暗之中，耳中清晰而又恍惚地听到空气中传来一阵呜咽…… ※※※ “利安，我现在就履行昨天的承诺，正式册封你为爵士。” 第二天黄昏时分，在赶了一天的路之后，朱利安和家人又回到了安菲尔德城堡。 还没来得及安顿好，他就被兄长叫到了二楼的书房，然后听到父亲说出了这句话。 朱汤达男爵坐在一张陈旧不堪的书桌后面。西下的夕阳，将今天最后一抹余晖，从他身后的一个小窗户里照射进来，为这个小小的书房洒上了一层殷红。 朱利安正视着今生的父亲，朱汤达男爵背对着阳光，看不清他的面目，只看到他头上的白发在夕阳下闪烁着银光。 “另外，我会将亚特兰大村授予你，作为你的封地，希望你能保护和善待你的领民。” 看到朱利安只是对着父亲发愣，站在旁边的朱利昂忍不住说道：“跪下，向父亲宣誓效忠。” 朱利安依言向父亲单膝跪倒。可是该怎么宣誓呢？无奈之下，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兄长。 “这都不会啊！我的傻弟弟哦。”朱利昂的表情无奈，“跟着我念吧。” 昏暗狭小的书房里先后响起了兄弟二人的声音。 “我、佐治亚的朱利安，以创世之神至高吾主之名义起誓:从今日起，我会一直效忠于您——佐治亚的合法统治者。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是您忠心不二的封臣。当你需要时，我将会同您的敌人血战到底。最后，我会维护您的统治及您的合法继承人！” 朱汤达男爵神情庄重，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朱利安面前。阴暗的书房里突然亮起一道光芒，原来是他拔出佩剑，将冰寒的剑锋搭在了朱利安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