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出夜权的转变
“我不想听。我想睡觉。”朱利安硬邦邦地扔下这么一句话，转身便向自己的小窝走去。 小样儿，还想吊我的胃口。 “贵国的皇帝陛下颁发诏令，凡是正式受洗皈依我教的平民，将接受教会保护。”普罗米斯不急不慢地跟在朱利安后面，悠悠说道。 “凡是吾主信徒，均接受教会保护。”朱利安脚下不停，“这是总所周知的事情，还用得着陛下专门下诏？” “我还没说完呢。”普罗米斯得意洋洋地跟着朱利安进了那间小房间。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两个年轻人已经相当熟络了，彼此间也不介意开些小玩笑。 朱利安坐在了自己的床上，把萧文曾经睡过的那捆干草留给了普罗米斯。 “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朱利安问道。 普罗米斯神秘而得意地笑了笑，“各地世袭领主不得在信教平民的身上行使‘出夜权’！否则，以叛国、异端之罪论处！” 朱利安猛地从床上站了起来，心中的震撼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顾名思义，所谓出夜权，就是指世袭领主有权占有他治下女性领民最为宝贵的第一次。 顺便说下，只有到了男爵那个级别才算是世袭领主，像朱利安这种爵士是排不上号的。 这种风俗在很久以前曾经非常盛行，堪称领主们的一项重大福利。但随着文明的进步、观念的改变和道德的完善普及，实行当中所遇到的阻碍就变得越来越大。 既便是对最懦弱最无能的领民来说，这也是一个无法接受的奇耻大辱。更别说领主所看中、所觊觎的，往往也都些漂亮的姑娘。相应的，她们的恋人，往往也是些最强壮最有头脑的小伙子。他们也同时是反抗这项暴政的带头人和主力军。 在那个时候，因此而造成的领民逃亡甚至暴动层出不穷，让坚持行使这项权力的领主们付出了损失惨重。可惜，在这个世界上，领主们拥有绝对的武力。还有一个原因，既便是不实行此项暴政的开明领主，在其他领主遭到领民攻击时，也不可能站到反抗者一边，只会处于阶级感情和姻亲关系，坚决地维护统治阶级的利益。所以领民的反抗往往是以失败而告终。 八千年前，在平民们反抗领主出夜权的斗争陷入低潮的时候，刚刚成立不久的创世神教，发挥出了非常巨大的作用。 教士们首先明确承认领主对治下的领民有着绝对的统治权，但是又引经据典假神之名，严肃地指出领主应当公平地对待所有领民——对此领主们也不会有所异议。 可由此就引申出了这样的结论——也就是说，你既然要了某位美女的出夜，那么就不能亏待了那些丑女们！你既然要了一个，那么就不能放过所有！ 以这个悲催世界糟糕的营养水平、令人无法直视的卫生条件和令人绝望的美女产生比例，再加上某些大领主治下那庞大的领民数量，这是一件何其恐怖的事情！ 朱利安虽然没有那个资格，但也曾经憧憬向往过那种“夜夜做新郎”的幸福生活。 不过细思之后，随之而来的自然就是极恐。他曾经将心比心扪心自问，既便以他这副年轻精壮的身板，以他曾经一度饥不择食的饿鬼心态，在他治下的一千多号人里面，也只勉强看得上为数不多的那么些若干个——至于其他的，哪怕是灭掉了蜡烛，只要不经意间想起了她们的样子，也足以让他不寒而栗。 除了质量之外，数量问题也令人担忧。只要是个男爵，治下领民都是数以千计，三天两头就有人结婚。要是人数再多些，好比索总，直辖领地上的人口早就上万了。这么个搞法，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夜夜做新郎？听上去倒是不错，但是考虑到新娘的质量和数量，真要实行起来，却令人生不如死。 教会放出了此等大招之后，就连那些最好色同时也是最顽固的领主，都不得不偃旗息鼓败下阵来。 从仁慈的到严酷的，从高尚的到无耻的，从开明的到顽固的，形形色色的领主们通过上千年的时间，几十代人的传承，慢慢地转变方式，通过用征收结婚税的形式来彰显出夜权的存在。 其实，无论哪个世界，无论哪个时代，有钱有势的臭男人何曾为缺女人而发过愁？也犯不着把吃相弄得那么难看，招得天怒人怨。 到后来，这结婚税也慢慢地变成了象征性的了。许多领主在收到了领民交上来的结婚税之后，还对或多或少的返回礼品，作为对新婚夫妇的祝福。 领主和领民的尖锐矛盾由此得到了很大程度的缓解。而创世神教也通过这场持续了一千多年的斗争，争取到了大批的信徒，再加上其它的种种原因，终于成为了哈比内斯大陆的第一大宗教。 现在问题来了，虽然所谓的出夜权，已经有几千年都没人正儿八经地实行了，甚至已经被人们渐渐地遗忘到了角落里。 但是，被遗忘了，并不等于它就不存在了。它就像一头蛰伏在阴暗角落里等待着时机的怪兽，就算没人能看到它，却总能感觉到它那残忍的目光和身上发出的腥臭；它又像是一把悬在亿万黎民头上的利剑，时刻放射出冷厉的光芒！ 可是现在，皇帝陛下居然要和创世教会联手，彻底灭掉这头怪兽，为天下苍生亲手摘下这把利剑！ 他老人家，究竟是要闹哪样呢？ “这样一来，我们教会……”朱利安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缓缓说道。他还特意把“我们”这个词说得格外清晰，“我们教会在民众当中的声望，肯定会更加崇高。” 朱利安站起身，背着双手，在勉强只能转身的小窝里来回走了两步。然后抬头看向那黑乎乎的石墙，眼中流露出来恰到好处的憧憬和幻想。 “我仿佛已经看到，万千民众涌入教堂的美好画面……赞美吾主。” 朱利安很快又换上了一副忧虑的表情，“只不过，这样的话可就把帝国上下的大小领主全部得罪了。民众固然是基石，可是在这个国家里，无论是传播吾主的荣光，还是皇帝陛下实现他的统治，都少不了领主的协助和执行啊。” 普罗米斯呵呵笑道：“我们教会的前辈们智慧渊博，贵国的皇帝陛下也是英明神武，这么明显的事情，他们怎么会想不到呢？” 他神秘兮兮地说道，“对领主们，他们自然会有所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