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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第一节 告别木里

    扎布和纪蒲泰忙于前往波密准备的事务。

    一天早晨,熟睡中的偌尔曼被喇叭声和鼓声唤醒。

    在离开木里之前,偌尔曼和随从参观了木里城墙以内的城区,以满足他的好奇。偌尔曼漫步在这个小城镇的大街小巷,到处闲逛,借此考察木里的历史文化,地理风俗,古老建筑。虽然他进入了木里,但是他对这儿的地理情况还是一抹黑,几乎一无所知,在错综复杂的曲折巷子中,有时甚至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他就象游历日记一页纸上的字,总是遇到一些神乎其神的事情,碰上这一类的奇事,他也无法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促使他再次探秘木里。

    在此期间,他拍了许多关于寺庙、建筑物,这还不能使他满足,于是,他特意又拍了一些祈祷者手上所转‘嘛尼转经筒’的照片。准备回国后发表,让世人了解木里,也不枉使命,这就是他的初衷。

    木里王也参加这种祈祷仪式,以表示他体察民情,融入到贫民百姓的心幕中。

    木里虽然是首府,但木里地区,其实只是一个由340间房屋组成的喇嘛寺庙,居住着700个喇嘛。木里王统治中这块方圆9000平方英里的地域,只有22000名谦卑诚实的藏民。

    木里大部分领土都是山区,除了山地,几乎没有什么可耕地。人们的食物主要来源,只有沿理塘河,以及巨大山脉的山脚下有一片可耕田地,丰衣足食。而其他村民则散居在木里以外的山脚下,他们就没有那样幸运了,这些村民过着非常贫困的日子。并且还十分敬畏喇嘛王和其他的喇嘛。这块神秘的地域,除了木里,领地还有18个附属寺院,3个大规模的和15个小规模的寺庙,外边很少有人知道。因此,偌尔曼认为对外宣传一下也好。

    第二个重要的寺庙是,木里以北的洼庆喇嘛庙,仅次于木里喇嘛庙,还有排位第三的大喇嘛庙,是木里东南的古洛喇嘛庙,仅次于洼庆喇嘛庙,300个喇嘛居住管理寺庙。

    木里王和他领导的政府,在这三个寺庙轮流居住,行政管理。但是,每一个地方住一年,总是一样的规律:木里、洼庆、古洛。木里的喇嘛信奉黄教,与西藏喇嘛的信奉一样,都是黄教。

    木里喇嘛们的披风总是红色的。黄教的显著特征就是喇嘛们,在庆典和宗教仪式上所戴的黄帽子,这也是黄教特殊的帽式,以区别其他教。

    在木里,一个家庭一般一两三个男性成为喇嘛,这就使木里的男劳力十分缺乏。所以,当一个家庭只有3兄弟时,其中两个当了喇嘛,剩下的那个一般都会娶几个妻子,以此来传宗接代,使木里能繁衍生息,昌盛下去。

    因为,喇嘛王位是世袭的,所以,太子殿下一般都是从死亡的喇嘛王的兄弟,或侄儿中选出,所以,拥有统治地位的喇嘛被称作王。在木里,虽然他被赋予所有的职权,但他们往往把自己的权利限制于民事,和审判范围内。再说,权力仅次于喇嘛王的人,也许除了木里活佛以外,就是主管财政的大喇嘛。

    富庶的木里,理塘河里蕴藏金字,这给喇嘛寺庙带来滚滚财源。正因为有源源不断的财政收入,才让木里非常富庶,因此,喇嘛王给予4个大喇嘛很高的特权。在理塘河边淘金的人们,只有在他们的允许下,才能够下河行船采掘,和淘洗理塘河中蕴藏的金矿资源。剩下的人口基本上都要服兵役。军队几乎每年都要和周边的一些部落作战,以防止他们掠夺资源。

    若在平时,木里地区一但和外族发生矛盾,喇嘛王会负责和木里西南百十公里汉族地区的盐源县官吏,或者以东一百多公里的宁源府,即现西昌的官吏进行交涉,以平息冲突,宁人息事。

    了解了木里的历史地理政治后,偌尔曼请求参观庙宇,获得特许。

    木里王的贴身护卫受命引导他,走遍了遍铺石板的木里城区,带他参观圣庙。

    看见寺庙,偌尔曼跑到前面,不远处,圣庙被一道特别的赭红色的厚墙包围着,显得十分神圣神秘,着更引起了他的好奇,非要进去。

    太阳就要落山,偌尔曼很想进去看看,就率先走到前面,护卫们落到了后面。几个护卫头戴宽沿尼礼貌,上身穿宽大的对襟白袍,腰带横插精致锋利的藏刀,黑裤下脚蹬高筒藏靴,高大勇猛,威风飘飘。谁知,守庙的喇嘛几乎要关门,绝不让进生人,将他赶出圣庙。

    偌尔曼:“尊敬的喇嘛,我千里迢迢来到木里,为的是考察这里的寺庙宗教。您若是不放我进去,那我岂不是白来一趟木里,也见识不到木里的神秘?岂不可惜!”

    喇嘛:“没有木里王的特许,谁也别想进去。更不用说你这蓝眼睛的外国人,没有手续,或口谕,休得雷池半步。”

    偌尔曼:“啊,我尊重你们的规矩。可我也不是一个人来的……”

    喇嘛们还在坚持,挡住不放偌尔曼进去。说道:“这是圣地,圣庙岂能随便放人进去。”

    护卫:“他是木里王的贵客,经过特许,要参观这里。”

    喇嘛:“既然有木里王的特许,我们不敢造次!贵客原谅,入庙便当。”

    当守卫圣庙的喇嘛们,看见木里王的贴身护卫和他在一起时,马上换了一幅笑脸,顿时变得非常谦卑,还伸出舌头以表尊敬。这一举动,令偌尔曼有些吃惊,可他始终弄不清这伸舌头是什么俗风?

    偌尔曼抬眼望去,一座金碧辉煌宏伟的宫殿出现在眼前,耀人耳目。更令他叹服的是,窗框都是靛青色,挑梁画栋,画工巧极,横梁末端是佛教尊崇的红色和黄色,显出一种庄严肃穆的氛围。大木窗户看起来,更象一道门,使殿堂蕴藏着神秘气氛。

    走进圣庙大门,一段很长的石阶通向正面的殿堂,里面有很多叫不出名子神的塑像,神像上都罩有黄色的伞,面目神武威严。在殿堂正中间,一尊佛像被黄色衣服仅仅束裹,显得十分神秘,不仅如此,还几乎全部被黄色锦缎包裹,更显得无比圣洁,以致偌尔曼只敢观看,不敢用手触摸。

    圣庙是偌尔曼惟一没有照相的地方。因为,喇嘛和护卫告诉他,除非木里王亲自陪同他来圣庙,并在他的允许下才能照相,所以,他除了参观,并不敢有照相的奢望。不过,他还没有忘记观察,长长的蓝色、紫色、黄色丝制伞从屋顶上垂下,佛像后面的墙上,是许多佛主的绘画。因此,他看的更仔细了。整个殿堂除了几尊佛像外,再没有摆设其他东西。走出圣庙,他看到右边是一个花园,前面是一个平台,左边是一个摆放着许多木凳的小广场。

    他看到花园尽头,有一个的帐篷,里面有一个王座。据说,喇嘛们每三个月在这里进行一次经课,因此,喇嘛王会坐在王座上面,与喇嘛们辩经面谈。王座的背后,是一幅美丽的观音菩萨的佛像,象征着佛主无限的仁爱和慈悲。

    在离开木里之前,偌尔曼又有幸见了木里王一面。这一次,他为木里王照了第一张照片。

    为了能有真实的写照,在屋里他为木里王找了一面墙作为背景,正好墙上有象征幸运的大肚子佛像。于是,他让喇嘛作助手,在墙前面放上了宝座,还借助地毯、丝绸和一些室内原有的摆设,进行了一番精心的装饰,用这些现成的道具,更显出一种特有的气势。

    在拍照时,一个喇嘛恭顺地讲喇嘛王的靴子脱下。随后,木里王便走到宝座前,交叉双腿坐下。屋里的气氛显得庄严肃穆,木里王的脸上原先的笑容收敛了起来,显出一种高贵的气质。他确实和刚才的面貌不同,是由于他作出了严气的正性,所以,屋里的没人走动,十分寂静。

    面对镜头,偌尔曼在取景框里看到,木里王的肩上,搭着一条黄色和白色的丝巾,头戴一顶黄色的高帽。但是,出人意料,他的三条犬跳到了他的大腿上,因为木里平常喜欢那样,所以,才有这种照相时意想不到的状况。

    为了能使木里王独立成像,有个更好的形象,在偌尔曼的要求下,三条犬还是被排除在外。

    就这样,在偌尔曼精心的设置下,木里王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地坐在摄影机前20多分钟,一动不动,让他拍下了很多外部难易得见的照片。这让偌尔曼内心很舒坦。

    可是,偌尔曼已经忙碌紧张地满头大汗。当照相结束的时候,木里王象战争凯旋一样,得意洋洋地从王座上走下,面带满足的笑容,这令偌尔曼很感动。因为,这次拍照很成功,使他觉得十分荣幸。

    随后,偌尔曼为木里王的军队拍照。

    身在房间里的木里王从窗户看着他,他向偌尔曼暗示,并希望偌尔曼为他的用马衣装饰的马匹拍照。

    偌尔曼要求除非木里王自己骑在马上,才会拍照。但他并没有想到,木里王拒绝了他的要求。这使偌尔曼大惑不解,木里王说:“这里的人很多,不想被人看见,以免失去尊严。”

    正当偌尔曼准备收工之间,木里王说他可以让活佛出来,和马匹一起照相,以便满足偌尔曼的心愿,这使偌尔曼特别高兴。因为在这之前,他走遍木里,根本没有机会为活佛照相。

    喇嘛们牵出马匹,当马被安排好以后,活佛从房间了走了出来。

    在偌尔曼眼里,这个活佛还充满稚气。因为,他是一个18岁的男孩,长着一张娃气英俊的脸庞。活佛身穿一件镶金边的红色长袍,肩上搭着一条绣着圆盘和边角的宽带,显得很有气派。

    他走在戴着金制帽子的财政大臣,和一大群喇嘛中间,十分显眼,还有些气度不凡。

    在偌尔曼心间,这是一个非常壮观的特殊场面,这个历史时刻,值得用照相机拍摄这激动人心的画面,永久地记录下来。让他稍有遗憾的是,他只能以黑白胶片形式,把它摄入镜头,记录这世人难得一见的场景。这令他十分高兴,这种事情使他牢记心中。

    再说,木里王的宫殿,以及宫殿柱子上缠绕着的帘子,竟构成了非常理想的背景。这让偌尔曼工作起来,更加兴致冲冲。

    让偌尔曼没有想到的是,当活佛出现的时候,场面突然发生了变化。宫殿前原先那些地位低下的围观人群,便象一阵风似地消失了。于是,偌尔曼便加快了拍照的节奏,尽快地把眼前的情景摄入镜头。

    当摄影结束后,他和木里王又亲切地谈了一会儿。随之,木里王宣新任喇嘛摄影师,前来觐见。

    这个木里第一个未来的摄影师,可怜巴巴地匍匐着进了房间。

    当木里王用手轻拍他的头,表示赐福以后他才抬起了头。并表示愿向象偌尔曼学习摄影方面的知识。木里王听了也满意,并示意他下去好好学习。

    此后,木里王表达了让偌尔曼,给他的大臣们和护卫照相的愿望。

    偌尔曼领命,满足了木里王的心愿。在他离开之前,木里王送他一块很长的羊毛布料。而且还从左腕上取下他的念珠,放在上面。此间,他们就象好朋友一样地分别了。

    离开之前,偌尔曼被护卫领到一个小殿堂里,参观一尊很高大的佛像,其形象很象木里王。吃过午饭,他又被带到了宫殿的广场上,那里熙熙攘攘,大臣们和护卫队已排成两行,在那里等候。队中两个身着红色长袍、金色马甲的喇嘛,看样子是木里军队的指挥者。他们二人,其中一个身强力壮留着小胡子。另一个显得瘦弱,宽大的长袍将他几乎全部包裹。让偌尔曼惊奇不已的是,士兵们身穿豹毛装饰的红色羊毛外套,都显得很自豪,更为罕见的是,他们头上缠着红色的包头巾,脚穿红色羊皮装饰的赤色臧靴,腰佩银质剑鞘的短剑,每人都显得威武干练。

    在最后停留期间,趁着谈话间隙,木里王时而与他身旁的喇嘛耳语着什么。但他一双思索的眼睛仍盯住偌尔曼。似乎还有很多问题要谈。

    这次,由于木里王使用本地语言问题,首相当了翻译。

    此时,他双手合闭,半躬着身子,翻译了木里王的问题。

    这是一个使偌尔曼十分惊愕的问题。

    木里王:“法国小伙子,我还得问你一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偌尔曼:“好吧,尽我所知,如实回答您。”

    木里王:“华盛顿是否离德国很近,从木里骑马是否可以到华盛顿?”

    偌尔曼:“德国与美国远隔重洋,离华盛顿有万里之遥,骑马岂能到达?若骑马需先到西昌,再渡过金沙江,抵达重庆,沿江而下,到上海吴淞口乘船,远涉太平洋,才能漂洋过海抵美国到华盛顿去,遥遥万里,十分不易。”

    木里王:“去华盛顿远隔千山万水,的确不易!骑马去,我想得太容易!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请教你?”

    偌尔曼:“大王尽管提。”

    木里王:“在欧洲,白人是否已经停止互相残杀?他们现在又恢复了和平了吗?”

    偌尔曼:“第一次世界大战已经结束,欧洲暂时恢复了和平,但第二次世界大战正在酝酿之中,战争的硝烟一触即发。”

    木里王:“那么说,欧洲还不平静,还处于危险之中?”

    偌尔曼:“世界需要和平,不要战争!”

    木里王:“那我们换个话题吧。”

    偌尔曼:“好呀。不知大王想问什么?”

    木里王:“美国在美洲,这又引起话头。美洲玛雅人的文化令我心醉,也令我敬佩。”

    偌尔曼:“是呀。我也敬佩他们文化的绚烂,更心醉于他们精美的壁画。”

    木里王:“我们以前已多次谈到他们的文化,从现在仅存的几本玛雅人留下来的著作,我深深感到了他们文化的博大精深,我越想越感到那失落文明神秘,使我对他们更加崇拜。”

    偌尔曼:“我也有同感!从玛雅人艺术古迹中,越深入探究,越感到了他们文化的力量,躺在博物馆里的那些珍贵的艺术品,用无声的语言,讲述着他们智慧和消失的文明。他们灿烂的文化遭到劫难,令人心寒!”

    木里王:“那我们就再谈谈。神秘的玛雅文明,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无所不在的神灵。”

    偌尔曼:“在玛雅人的心目中,那个神灵众多的世界里,确实产生了许多科学上的创造发明,但西方殖民者却干下了文明史上最恶劣的种族灭绝和文化崔灿的罪恶勾当!”

    木里王:“不错,披着蓝色文明外衣的西方人,不能从灿烂文明中发现宝藏,反而把人类智慧的殿堂毁作倾颓的废墟!可惜,可惜!”

    偌尔曼:“在墨西哥尤卡坦半岛发现了一个地下迷宫,里面到处是石头寺庙和金字塔。正是这些地下建筑,才催生出人们对玛雅人传奇故事的好奇。”

    木里王:“在我与洛克的谈话中,就牵涉到为什么天堂有13层,地狱有9层的问题?这些问题就看你怎样解释?”

    偌尔曼:“按我的理解,玛雅世界是人权与神权合一的观念。玛雅人认为上天有一个美好的世界,充满欢乐,有充足的美食,宽敞的房屋,华丽的衣服。没有疾病,没有痛苦。地狱则是一个罪孽的世界,饥寒交迫。”

    木里王:“这几乎和藏地的佛教一样。人死之后,要么上天堂,要么下地狱。是幸福受罪,这要看人活着时的作为。”

    偌尔曼:“玛雅人也认为,活着做好事,死后升天堂,反之沦落地狱,由死神清算人世间所造的孽。”

    木里王:“因此洛克说,在玛雅人看来,天堂之神与阴间之神,分属于善神与恶神两大管束。他们认为天堂有十三层,每层都有一位主事神。地狱有九层,阴间之神有九位,也称夜神,专管地狱犯罪的人。”

    偌尔曼:“玛雅人认为,创世神胡纳伯·库,是统领众多的天上之神,他占据着金字塔形十三层天府的第七层,也就是最高一层。”

    木里王:“但洛克说,这个神非常抽象,对玛雅人的生活没有多少影响,只是少数没有实际形象的神之一,似乎并没一多大权力?”

    偌尔曼:“在玛雅人的观念中,地府是非常令人敬畏的,充满了对人类罪恶的惩罚。”

    木里王:“洛克还说过,玛雅人的心幕中,地府有九重,成倒金字塔形。但他没说清是啥样子?你能否解释。”

    偌尔曼:“那地府每一重就是一级台阶,西边的四重成递减,东边的四重成递增,第五重坐落在地府中央。玛雅故事中的九重地府中,一共由九位地府之神掌管。不过,在那时候,十三位天神和九位地府的统治者之间,还将继续他们之间永久的对抗。”

    木里王:“世界上的神灵,在世人的心幕中都一样。正是由于天地之间的正义和邪恶之间永恒的对抗,才产生了地球上的种种自然现象。”

    偌尔曼:“所以,古玛雅人有自己的宇宙观,他们统一认识所有人类的行为,都是为了取悦于神,才使世界平衡,天地间一切正常运行。”

    木里王:“这是人类生存的基本前提,只要人性遵循这个信仰,神就会保护人类免灾去难。”

    偌尔曼:“人类因为对大自然有所求,为了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才产生了神。”

    木里王:“我通过与洛克的谈话,才知道在玛雅人的精神世界里,神灵世界远比凡尘人世丰富和神秘莫测。所以,玛雅文明更显得博大精深,神秘幽远,他们认为,神的意志是主宰一切的,人类只要顺从,不能抗拒。”

    偌尔曼:“这看来,只有问玛雅人自己。”

    木里王:“是这么个道理。”

    偌尔曼:“按照玛雅人的观念,地府是非常令人敬畏的,充满了对人类的恶意。”

    木里王:“只有玛雅人自己的解释才是对的。”

    在谈话的间隙,木里王竟然向偌尔曼伸出一只手,让他替自己把脉。

    木里王:“我们还是转换一下话体。你这个洋人按你们的西医,给我把一下脉象,看我能活多少岁?”

    偌尔曼:“我虽多少懂一些西医,但把脉看病,实在不行。不过,按中医学说,我看您能活一百多?”

    木里王哈哈一笑:“你这洋小子还真会说话,我这是在考考你呀?”

    偌尔曼一时间,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随着哈哈大笑。

    木里王用幽默的眼神看着偌尔曼。他不时地向下人吩咐一些事情,他说的木里土语偌尔曼也听不懂。

    那些喇嘛都半躬着身,合掌胸前,嘴里答着‘啦嗦,啦嗦。’,然后顺从地背着身,慢慢地退了出去。

    偌尔曼虽不解其意,但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这间屋子。

    这是一间宽大的房子,装饰华丽,色彩丰富,各种布幔,有些神秘。墙壁上还有一些画有菩萨生活,以及其它神的图画。这间屋顶由镶金边的红色柱子支撑着,虽然显得威严庄重,但这里没有火柴和蜡烛,所以,看起来喇嘛们,包括喇嘛王和活佛,黑黑的颈和脸都油光光的。好在偌尔曼也没有多想,只是在好奇地观望。

    正当他满脸狐疑时,木里王却拿出一些发黄的旧照片,让他端详。显然,木里王则希望他能给自己解释一下照片上的东西。因为木里王对西方生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照片在大臣们手中传来传去,随后,一张接一张地传给偌尔曼,让他仔细观看。

    偌尔曼看到第一张照片上的影像是:华盛顿白宫的一个餐厅,其余的包括温莎城堡、挪威海湾等,其中还有一张世界大战前,一个挤满人群的德国啤酒馆。

    偌尔曼感到好奇,问道:“大王,你这些珍贵的照片是从哪里来的?”

    木里王有些洋洋得意。说道:“你不知道,这是洛克赠送给我的。但他并为给我讲明这些照片是在哪里拍的?所以得劳驾你给我解释。”

    偌尔曼尽其所能所知,对着照片,一一向木里王作了解释。最后,他说这些照片都在一定程度上,展现了西方人生活的方方面,是真实地拍摄了实景,并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木里王看上去似懂非懂,但他对偌尔曼讲的非常感兴趣,边听,边问,还不时地轻轻地点头。但,偌尔曼实在很难判断他到地听懂了多少,因为这些地方对他来说,确实是陌生的,更不用说他了解多少?还好,洛克送给了他这些珍贵照片,让自己有机会给他介绍。

    对于木里王所提的西方生活方式的问题,偌尔曼一一作了回答。

    听了偌尔曼的回答,木里王也很满意啦。因此,在他讲完之后,木里王为了奖赏他,便邀请他和大臣们一起用餐,这让他再次独享受高规格的待遇,解解馋,他内心很舒坦。

    这次大餐中,包括一杯用陶瓷杯盛装的灰色的茶、一块用一个金盘子盛的牦牛奶酪、一块马rou、一块火腿、一块干羊rou和一小撮烟。这样的盛餐让他不但开开眼,而且心里更加舒坦,另外,还有几样使他叫不出的食物,吃起来也很可口,香得舒服。

    为了答谢木里王的盛情款待,饭后,偌尔曼也表示了心意,他送给了大臣们每人一块西方银币,还特意给了木里王三块从法国带来的肥皂,这让木里我高兴得不得了。因此,宾主们都开怀大笑,宴会达到了空前高潮。

    宴毕,木里王门前的侍卫撤离。这时,门口聚集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这让偌尔曼很兴奋。由于他还不习惯食物的腥味,所以,他又将食物送给了那些人们。随即,喇嘛们也向人群抛散了一些干羊腿,和牦牛奶酪,人群很有分寸地接受着食物,谁得到了都觉得有福。他们所接受的食物,是从木里王的厨房里拿出来分发的,人们都感谢木里王的恩赐。

    外交大臣告知偌尔曼,木里王将安排一场盛大的欢送仪式。

    在临行的前一天,为了欢送探险队一行,整个下午,木里王宫里都传出喇叭和锣的响声,这让偌尔曼很激动,他感谢木里王的盛情。

    日落之前,纪蒲泰和扎布也回到了探险队的住处。

    伴随着阵阵鼓声,木里还出动了士兵助兴。士兵们以军队的方式进行了号角和鼓的表演,这更让偌尔曼开了眼。

    他听见了一声枪响伴随着一声号角声。木里人欢歌载舞,尽情欢乐,这种仪式使盛情达到了高潮,因此,场面也显的更加热闹。

    在此之前,木里王对西方的了解非常少,对探险队的了解也很有限。但,这些天来,他与这支探险队接触,也极大地满足了他的心愿。

    三人走出房间,观看接受木里人的欢送仪式。

    此时,从木里北门外,走来一大队喇嘛举行宗教仪式,大约40个喇嘛中,三个穿着盔甲,戴着头盔,手持长矛的男孩走在前面,场面蔚为壮观。

    第一队后面,是4个小喇嘛,抬着两个象天文望远镜的大喇叭。让偌尔曼惊诧。后面跟着的喇嘛手里拿着铜钹,其他的喇嘛手里托着一些盘,盘中盛着‘糌粑’、牦牛奶酪、大壶和铜制器皿。后面的喇嘛们抬着圆鼓,用雕刻的花棍打击鼓面,奏出奇异美妙的乐声。队伍中还有喇嘛身穿红色长袍,外套黄色马甲,头戴象古希腊士兵一样的羊皮制头盔,表现出他们身份的高贵。

    三人看着这隆重的场面,甚是感动,内心由衷感谢木里人的盛情。

    这种罕见的场面,使偌尔曼这个西方人对于这一切印象更为敏感,他不由地从内心发出赞叹,在他的心灵上展开了一个崭新的局面。这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他欣赏这种独特的藏式欢送,这种欢畅还具有高尚的思想,表明了木里人对客人极大的尊重。因此,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国度和地位,专心致志在等待这木里人的友谊表演。他等待着,观赏着,希望着……自此,偌尔曼渐渐开始重新认识木里,一种无法形容的意识,让他加深了对木里认识,象潮水一样从他心里卷过,但是这个答案目前来说还是他未能了解的,因为,自从来到木里,他从来还不能深入了解这种触及灵魂的友谊是从哪儿产生的。所以,他忽然觉得自己象在天堂里,一切都由不得自己。

    在探险队居住的不远处,一堆干橡树枝已被束立在一起,对面站着一群喇嘛。这群喇嘛最后的就是‘堪布’(藏译音),也就是寺庙方丈之类的喇嘛。

    这个喇嘛穿着很显眼,他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四边形法器。这种欢送仪式只有扎布熟悉,纪蒲泰和偌尔曼也不知是何用意,他俩只等着仪式的开始。

    偌尔曼很难想象下面的仪式会是什么样。只见喇嘛们将竖束的松树枝点燃了,这种形式代表着魔鬼被投入了熊熊的烈焰之中,大火周围的一切忽然晃动起来,魔鬼的影子被烧得无处藏身,结束了邪恶的生命。火堆里松枝燃烧着发出噼啪声,如怨如诉。周围人影幢幢,凝神谛听着火堆里似乎还在发出惊颤哀嚎的低语声。偌尔曼也从火堆里看见袅袅上升的余烟,轻淡的影子在人前滑过,又象在哀诉着什么!

    宗教仪式结束了,烈焰也将魔鬼吞噬了,仪式队伍也返回寺庙了。

    三人在木里渡过了最后一天。

    偌尔曼借此机会,还拍了一些转经筒的照片。‘嘛尼转经筒’在藏语中是太阳之意,是一排很长的悬挂起的空心圆筒,放置在宫殿的南面。他看见每一个经过它的喇嘛,都会用手轻轻转动每一个经筒,口中伴随着念诵的‘阿嘛里叭咪哄’。这在藏人来说,这种神圣的声音甚是好听。

    偌尔曼转了一圈,看看在转经筒的对面,一个公众广场里,还有一个小圆型建筑物。他打听了一下,每天只在午饭后,才开放半个小时,是受到时间限制。他走进建筑物,里面有一个很大的转经筒,被安置在一个轴上。在他看来,如果想转动它,那可要花费很大力气,因为,这可不是一小件东西,让人随便转着玩的,它是一件圣物,必须有虔诚的心,才能使自己的祈祷如愿以偿。可这在偌尔曼心里,转动它与其说是祈祷,还不如说是一种锻炼身体,也倒何情何理,祈祷与锻炼,倒两全齐美,何乐而不为!

    偌尔曼转完转经筒以后,精神也开始放松,临返回驻地前,他单独再次拜访了木里王,对他的热情款待表示深切地谢意。他的行为让木里王很满意,他又热情地接待了偌尔曼,并且对他的将要离开表示遗憾,希望他有机会再来木里。

    晚间,当三人准备打点行装,将要离开的时候,财政大臣又和几个喇嘛,受命来到探险队驻地,他们代表木里王向三人赠送了一些礼品,包括三个金碗,三尊小佛像以及三张豹皮,以表木里王的心意。这让三人感动不已,让他们转告三人对木里王深深的敬意。

    第二天,他们启程的时候,星星还在闪烁,好像木里人好客的诉说。

    当木里王率众到达寓所的时候,天色开始发亮,主客心情也很舒畅。这个明媚清新的早晨,天空明净,飘着蓝云。木里王亲自陪同他们到达了宫殿的大门。此时,大门外已经聚集了一些士兵,他们将要护送探险队出木里城。依依惜别时,木里王又慷慨赠送了些礼品。

    三人在日出前,终于启程了。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一天,在走出木里宫殿前,他们还遇到了有些前来送行的喇嘛官员,这其中包括主持审判的大喇嘛,以及一个喇嘛军队的领导。他们见到探险队时,都向三人鞠躬,表示友好。他们笑容阳光灿烂,三人的心里同样感到亮堂堂,热乎乎的。

    此时,偌尔曼分外激动,这样的送别行动注入了他的心灵,太阳已闪耀着鲜艳夺目的万道霞光,可他的身子犹如船行在海上,把帆扯了起来,乘风破浪有无数滔滔感想涌了上来,有无数话语要说。他感到有一种无法表达的感激心情,很想海阔天空、痛快淋漓地畅谈一番,可惜没有时间。他的心里像是灌满了****的无限力量,使他尘封的记忆又有了新意。

    此后,探险队从木里城的南门,离开了木里城,即将进入木里山谷。

    由于恋恋不舍的亲情,处于安全的考虑,木里特命外交大臣和一群喇嘛军,护送他们出城。出于对两位客人的尊重,外交大臣赠送了纪蒲泰和偌尔曼每人一个很大的铜制汤勺,这种发自内心的深厚友情,表明了他本人已尽了最大努力,因为他并不富裕。为此,他还伴随着探险队,一直走到木里山谷的另一侧的边。

    这一天,在偌尔曼看来,十分值得留恋。木里主人所送的种种东西,犹如注入他身上的兴奋剂,给他如入了前进路上的动力。现在他所感到的已经不是原来那种对木里模糊的认识,他感染到了木里人那种真正的友谊,已深藏在他的心灵里,这并不是一般的礼物,而是让他尝遍了热情,受到了特殊礼仪,让他周游天下,享受无穷的动力,他们热情好客的行为,渗透了他身体里的每一处角落,好象天上的红日在他心中闪耀着。

    最后离别时,外交大臣将一大袋胡桃送给两个客人,他告诉客人,这是木里王赠送的离别礼品。

    分别后,探险队在崎岖的山路上前进。

    这是一个特殊的早晨,没有那一天比今晨让他们觉得这个黎明更蔚蓝清新,景物更出色动人。太阳从山巅露出金色的阳光,它温暖的阳光更使他们觉得心情舒畅。清凉的空气驱走了他们的倦意,欢乐的曙光照射到峡谷里。对于客人的离去,木里此时犹如在遥远的天际,象一双孤寂大眼睛正在凝视,就像阳光雨露撒在他们的心里。

    在他们的眼前,绵延的群山直插云天,山的那边木里正在冒出一缕缕炊烟,好像天宇中有无数的玄学哲理,让他们永远铭记木里人的深情厚意。望着高耸入云山峰上的庙宇,在那不可探测的气氛中隐隐约约的屹立,使人真想在木里多待一阵子,它似乎鉴证着主人恋恋不舍的情谊。在山的北面,有一片高山湖泊,两旁的缓坡尽是黑森森的冷杉林。

    他们在山谷的小路上行走,道路愈来愈陡。爬上山巅,远远望去,整个木里城坐落在山谷里,被一片橡树林环抱着,建筑的景色与山林非常协和。这个恍如梦境的画面,让偌尔曼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留恋。他想起了他们刚刚离别的那些热情好客的朋友们,他们虽然生活在大山深处,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但他们的热情好客,是任何笔墨都难以描述的。在这种难以割舍的情形里,他所产生的飘忽轻渺的感觉,也都不得不形成缠绵热烈的深情。他本来就是一个有情谊的人,现在更叫他被周围的景物熏染得如痴如醉了。他想自己如果是一位艺术家,他真想把木里那种最富人情,最清净,最令西方人陌生的真实写照都描绘出来。翻过一座小山,他回头对着木里城,望上最后一眼,把一切景象都永远牢记心间,若不这样,所思念的一切那就都白费了。所以,这时他眼前立刻又浮现了木里人善良、纯朴、原始的人民形象。回想起藏区喇嘛政权对他们的隆重接待,和热情好客盛情款待的场面。他不能抵挡他们深情的魔力,那是一种奇特的难于抵御的闪光,觉得有一股荡人心魄侵入自己的心窝,让他无法诉说。他只有心里默默祈祷,愿上帝保佑他们自然天成的幸福生活。

    此时,他们在到达第一个营地前,通过一片松树和橡树林,然后走出一片长满杜鹃花的云杉林带,前往阿古。谁知,木里王对探险队关爱有加,早已派出了八个村民,在那里为他们搭好了帐篷,这让他们十分激动,再次感到了木里王的友好与热情。

    送别了那些付出辛勤劳动的村民,三人吃过晚饭,在帐篷里休息。

    躺在被窝里,偌尔曼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他疲惫的身体也开始转变为轻松愉快,又在胡思乱想,开始了一个旅人经过的地方的畅想:回忆,思索,大大小小的事务,同时涌出,活跃在他的脑海里,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又奔向木里。在梦中,他又回到了那片被群山环抱的童话般的木里,隐约望见木里王坐在宫殿的宝座上,威仪万千,庄严和蔼,众喇嘛侍立两侧,诵经答辩,谈吐不凡。起先,他的梦境是真实的,不连贯的,飘飘忽忽的,各种人物和形象断断续续。但一进入梦乡,情况就大不一样,他还梦见了中世纪似木里黄金般的富庶,梦见涂着黄油的羊rou和松枝火把,照耀着他。他在一片亘古空旷的山野里徘徊,一切都是那样安逸,美好舒适。

    少倾,梦境里又变得不安宁。在探险队的驻地旁,都有人来来往往,他们为客人的到来,心情舒畅,在那儿畅谈着,嬉笑着,祈祷着,敲着鼓,跳着舞,吹着号,打击着各种乐器,举行着欢迎仪式。睡梦中,有时候他似乎和那些喧闹融合在一起,有是又似乎离得稍远些,躺在一片草地上,对此礼仪独自受享。他闭上眼睛,深入梦中,又重新回到木里的宫殿里,里面满是陈设华丽的装饰,还有床榻,柔软的座椅,供自己休息,他为此万分满意。梦呓中,他不禁喊道:“木里,我躺在宫殿的床榻上,又有什么关系。因为木里王爱自己!只要他让我在宫殿里躺下,睡觉!啊,亲爱的木里王,我这可不是亵渎神圣,这是我对您的尊重!”

    他在梦里继续游荡着……

    于是,偌尔曼终于喊了出来:“我是一个佛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