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傻女人傻娃儿

    八百里洞庭南岸，江南。

    张家村最近发生了大事，村民张瘸子的女人撞死在自家屋里，死不瞑目。

    当时张家村的刁民们可都看到现场惨状了，没有谁不摇头叹息，说声可怜的，却没曾回想当初他们的所作所为。

    女人刚来的时候，张家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压根就没女人愿意嫁过来，村里的汉子想要找媳妇都得去镇上，从人贩子董大癞子手里买。

    村里刚四十岁出头，人丑家穷腿还瘸的老光棍张瘸子也不知道是祖坟上冒青烟走的哪门子邪运，竟然只花了六百块钱就从董大癞子手里买回来个天仙似的娘们。

    这娘们漂亮得邪乎，和画里的人儿似的，比张家村其余那些买回来的烧饼娘们要漂亮千百倍。

    村里刁民们拥挤在张瘸子家里看到这娘们的时候，再想想家里的婆娘，好像恍然明白天上月亮和地上牛屎还是有区别的。这娘们真的实在是太漂亮了，忍不住多瞧几眼，下面那玩意儿就会蠢蠢欲动不老实。

    看她衣衫不整的样子，胸口还露出半截，显然是张瘸子在回来的道上的就忍不住把她给正了法了。

    刁民们嫉妒啊，恨啊，张瘸子这个被他们戳了几十年脊梁骨的没用玩意儿竟然买回来个这么好看的娘们，有贼乎的就走上去假装着和张瘸子套热乎，然后趁机伸出贼手偷偷在这娘们挺翘的屁股蛋上摸两把。

    滑溜溜，酥软软，手感不是普通的好，然而这娘们的却是连半点反应都没有，神情木讷。

    于是风言风语很快在张家村传开了，村里的刁民都说张瘸子买回来的是个傻婆娘，任由张瘸子如何争辩也没用，而那娘们也从不开口说话，更是坐定了这个事实。

    不过总的来说，女人刚来的时候张瘸子还是挺滋润的，每晚上都会去小黑屋把她曰得嗷嗷叫。

    只是苦了女人，白天被关在黑屋里怕跑了，晚上还得受张瘸子的糟蹋。

    她自然不是真的傻子，只不过是哀莫大于心死，知道逃不出去，不想和这些刁民说话而已。

    几个月后，女人的肚子大了，张瘸子就更神气了，走路的时候都是一瘸一拐走八字步，贼得瑟。

    虽然这个时候他不能再把女人给曰得嗷嗷叫了，但他浑身舒坦呀，因为这个天仙似的娘们怀上他的种了，这是让全村刁民都眼红他的事，由不得他不神气。

    反正忍气吞声被人嘲笑了大半辈子的张瘸子是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神气过，母凭子贵，连带着女人的日子也终于好过了些，张瘸子偶尔还会放她到小黑屋子外面走走，不过自己会时刻在旁边看着而已。

    张家村里的刁民们都知道，张瘸子是故意把这娘们带出来给他们看的，耀武扬威。

    张家村穷山恶水里养出来的刁民也是小肚鸡肠，容不得这瘸子咸鱼翻身，就在背后腹诽诅咒开了，说张瘸子这是走横运，这种运道来得快去得也快，说不定这婆娘肚子里的种都不是他张瘸子的。

    也不知道是刁民们怨念太大“感动”苍天还是怎么的，后来怪事真发生了。

    女人才八个月就生产了，而且还不是早产，娃娃分量足，也就是说，她生的娃可能真不是张瘸子的种。

    十有八九，女人生下的男娃是她被拐卖到张家村之前就怀上的，还不知道是哪个男人的野种呢！

    虽然说她生的男娃天生就是大小脚，而且本身是长短腿的张瘸子也拿着这个理由“据理力争”，说这娃就是他的种，但刁民们对他的嘲笑和流言蜚语却从来没停过，就非得膈应他，愣是逼得瘸腿的张瘸子又染上酗酒的毛病。

    张瘸子酗酒后，女人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简直就是惨不忍睹，天天受凌辱，挨打，连带着女人生的大小脚儿子的日子也不好过，同样经常被张瘸子毒打，常年是遍体鳞伤的，还算这小子命硬，愣是没被张瘸子给打死。

    张瘸子下手可没轻重，因为从来没把这个野种当成自己的亲儿子看待过，他恨这对让他脸上无光的母子两，如果不是女人皮相好，还能容他发泄生理上的问题，他早就把这对母女给活生生掐死了。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过，只是临时想起这娘们是自己花六百块钱买的，杀了可惜，这才撒了手。

    如今不用他动手了，女人终于是不看凌辱自己寻痛快去了，撒手人寰了。

    女人的死，三成死于命运捉弄，还有七成死于这张家村的刁钻刻薄。

    她就是死了也没落得句好话，张瘸子还在骂骂咧咧，说她哪怕是上吊死也好，起码不会弄得血淋淋的这么碍眼。张家村的刁民们也无不幸灾乐祸的落井下石，挤兑张瘸子说这娘们自杀破坏张家村的好风水了。

    张瘸子一生气，把女人的尸体用草席裹起来后，随便埋在后山上便敷衍了事了。

    没有墓碑，没有牌位，整个就是孤魂野鬼。

    好在傻娃儿虽然是大小脚，还不会说话，但到底知道心疼自己的娘。

    女人头七那天晚上，张瘸子喝醉了酒躺在自己房间里睡大觉，傻娃儿悄悄起床到厨房里盛了碗晚上没吃完的米饭，又拿上火柴，偷了几根张瘸子敬祖宗用的香烛，便往后山里去了。

    头七夜里祭奠新去的亡魂是习俗，傻娃儿明白，可见他其实不傻。

    他随他娘，张家村人把他当傻瓜，他把张家村人当畜生，即便会说话也不情愿和这些畜生说话。

    话说傻娃儿摸黑找到他娘被埋下的地方，跪到地上，恭恭敬敬把香烛插在白米饭上，点燃便哭起来。

    黑漆漆的后山里，从洞庭湖蔓延过来的风掠过去，树叶全都窸窣作响，连带着树枝也会摇晃个不停，群魔乱舞般很是渗人，但傻娃儿小小年纪，竟然也不会害怕，只顾着跪在他娘坟前哭泣。

    傻娃儿恨啊，恨着张家村里所有人，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漆黑如墨的夜色里，他这哭声随风飘荡，也显得格外的压抑，如泣如诉。

    傻娃儿并没有注意到，他点燃香烛后随手扔在地上的火柴并没有完全熄灭，反而将地面上堆积的树叶慢慢引燃了，先是点点暗红的火星子，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树叶上开始冒出火苗。

    这个时候，哭得忘情悲伤的傻娃儿仍然还没有注意到。

    直到听到噼里啪啦的火烧枯小树枝的轻微爆炸声了，也突然感觉到有点热了，傻娃儿这才注意到身边已着起火来，而且这火借风势，蔓延得很快，转眼就蹿上大树了。

    终究是孩子，傻娃儿自然而然地慌了，张嘴要大声喊，却不知怎么的，又突然闭上嘴了。

    熊熊大火中，若是有人看见，可能会觉得，此时傻娃儿的神情实在是有些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