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坐堂
这种害怕，不关乎能力，而是底气，一种承担责任的底气，尤其今日一些青壮年报名参加破虏军踊跃，更让他感觉压力倍增，因为从今往后，无数人的命运掌握在他手里。 这和在云光寨是有本质不同的，那彭起和朱兰本就不容于官府，自会做主，他不过是出谋划策，换句话说，责任不大，现在不同了，一众人跟着他造反，他怎么会没有顾虑呢？ 说几句大话容易，但真要说未来，那可真渺茫，不要说天下，就是势力日益增强的载津，他都没有什么把握对付，其实这也不奇怪，现代人么，早就被社会磨得瞻前顾后。 只是刘奇不得不考虑今后的路，因为造反大旗一举，他彻底没了退路，不管后续道路如何血腥，黑暗，他也只有咬牙朝前走，否则包括何涴婧在内，他在这个时代在乎的一些人，脑袋将会落地。 心虚归心虚，刘奇还是要认真思索今后该怎么办，在县衙做了半个时辰，他突然发现，这一刻，什么报仇，什么以此壮大势力杀了载津，都变得微不足道，偶尔和何涴婧戏言的打天下倒是不可避免的一条路，因为他若是打不下天下，那这个天下便会灭了他和跟着他的所有人，太平天国就是最后的例子。 “做皇帝？”这个念头第一次清晰并准确的出现在他脑海里，从彭起带着众人称呼他为大王开始，这好像是跟着他的人希望的事情，也只有他打下天下做皇帝，跟着的人才有出路。 “要不动作大点，直接来个共和？”刘奇自言自语，不过他迅速否决了这个想法，跨越太大，不见得是好事，皇权的思想还根深蒂固，他若真提出什么共和，恐怕不是叫好声一片，而是震惊、恐慌和不安。 然而，刘奇又不得不考虑这个时代是世界大变革的时代，中国已经不是闭关锁国，在洋人的压迫下，国门已经打开，好的坏的一拥而进，他或许能用十余年时间，利用先知先觉，打下一片天地，可等到新世纪来临，他这片天地将面对整个中国各种革命的冲击，这恐怕是必然的，他不相信自己能扭转这种变局，如此，他很有可能代替袁世凯，成为一个短命的皇帝，手下人要么在巩固他的皇权中战死，要么投机取巧，成为新世纪的军阀。 “好头疼啊……”刘奇叹气，心想，为何不早几十年，做个皇帝也不是不可以，要么迟个二十年，来个共和浪潮。 或许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难说都不要等他打下天下，便在与满清朝廷的对抗之中消亡，这个念头闪过，他又否决了，不管是历史，还是他摆弄学术，都告诉他一个经验，做事如果没坚定的目标，反而成不了大事，尤其无法在逆境中坚持！ “××，这事居然没无解了？”刘奇暗骂了一句，随即给了自己一耳光，“横竖先打下天下再说！” 做皇帝也好，共和也罢，那才是可以走一步看一步，想得实在头疼，刘奇干脆不想了，等妻子来后，仔细说说，或许有办法。 新兵丁加入，人手一下子充足许多，彭起思考良久，让人去兰婧寨报信，要何涴婧带一卒兵马过来，命段一山带剩下青龙兵马和二百新兵，赶往泰安，既然拿下泰安城，可轻易放弃不得。 只是白虎副都头鲁忠带人到了肥城，却告诉刘奇，夫人要等伤兵好一些，一同前来肥城，陈道只得带一部分人留下。不得已，彭起只能将其余新兵交给鲁忠统领，命他派出人手，在要道设置关卡，盘查往来之人。 城外百姓的举动，对城内有着巨大影响，人心在第三天开始稳定，加上时不时有秋雨袭来，百姓也算天留人，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彭起见势头不错，立刻张贴告示，兰婧王升堂，有冤申冤，有仇报仇，这也是他那日和村坊的里长、坊厢长说过的。 刘奇仍旧一袭白衣，坐在了肥城县衙的大堂之上。这种独具特色的中国式办理事情的方式，刘奇不陌生，电影电视上太多了。按照彭起的要求，玄武的几名兵丁充作衙役，也不换衣服，就身着军服，手拿杀威棒，大喝威武，四名玄武兵丁，带着十余人新加入的，在县衙外维持秩序，让百姓一一进来。 看热闹的人不少，县衙外满当当的，不过进来的没有，说白了，怕，有冤情的，多半没钱没后台，自古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刘奇眼都等得有些发直，却仍是无人告状，那什么青天大老爷的电视情节，没有！ 一名玄武兵丁在县衙外都急了，这不是不给大王颜面么？ “你，有没有冤情？…….没有？…….好好想想！……真没有？” “你呢？…….别跑！” 玄武兵丁看着落荒而逃的几个百姓，无奈摇摇头。 “这位哥哥……”边上传来一个声音。 那兵丁回头一看，是新招的人，好像姓胡名成，“有事？” “小人……，我有冤情，可能请兰婧王伸冤？” “别捣乱啊……”玄武兵丁蹙眉。 “真有！哥哥，我加入破虏军，就是……，就是…..”那胡成声音一下子小了。 玄武兵丁顿时明白，这人加入破虏军，恐怕打着可以借助大王的名头，去做些事情。 “你可想好了，别有借机报私怨的念头。” “没有，没有！”那胡成急忙摇手。 “那好，你进去！” 一通鼓后，刘奇问声顿时精神大振，总算有人来了，不过看到来人，他有些傻眼，此人穿着破虏军的军服，不过他印象里，好像未见过这人。 看见兰婧王上下打量着自己，胡成顿时脚一软，双膝跪地：“拜见兰婧王。” “你……，是我手下兵勇？” “回兰婧王，小的唤作胡成，这肥城外沙窝村人，昨日才加入破虏军，今日因要跟着几位哥哥在县衙外，一位哥哥将他的衣服借给了小的。” 这么回事，难怪看着眼生，“你有冤情？” 胡成跪在地上，进来时还有些胆气，跪下了，胆气变没了，“小的这冤情，有些……，有些……” 难不成是鸡毛蒜皮的事情？刘奇蹙眉，只是他已经跪在那里，总得问清楚才是。 “别吞吞吐吐的，说来听听。” 胡成硬着头皮，开始叙述，言语有些乱，不过刘奇抓住几个关键词，还是听懂了，他这冤情，若是清朝衙门，还真不算冤情，管都不管！ 这胡成有个meimei，名叫胡小娥，十七岁，长得还算标致，胡家兄妹二人，和父母一起，租种了这沙窝村一李姓大户人家十亩田地，不富裕，但也能确保温饱。 只是这老天有些不长眼，去年粮食歉收，交了租子，已无多少口粮，不得已，这来年只得向李大户借贷，不料这今年田地干旱少雨，麦子产量不行，别说借贷利息没着落，就是那租子都有些成问题。 事情到这一步，胡父变卖了些值钱的东西，还是凑不够该交给李大户的银钱，只得再次哀求李大户宽限时日。 以往这种事情，很多乡绅大户，也不会逼人走绝路，多会再借贷，让佃户来年再还，只是到了这胡家，却因胡小娥年轻，有些姿色而变得不一样了。 李大户要纳这胡小娥为七房，根本不给胡家喘息的机会，连逼带抢，把胡小娥弄了回去。 要是在现代，这绝对是犯法，可在这个朝代，李大户至多是过分了，胡成也知道，若是告到官府，挨板子的是他。 听闻有人打下肥城，县太爷跑了，胡成便来瞧瞧情形，也就此动了心思，想加入这破虏军后，找帮弟兄，去李大户家抢回meimei，可这加入才一天，他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破虏军军纪严明，根本不可能如他所想。 在县衙外，他也是一时脑热，想看看有没有可能，求刘奇救他meimei，要说冤情，还真有些牵强。 好在他遇到的是刘奇，否则挨板子的还是他，刘奇是现代人，且不说他心里反感这种事情，救人总是他乐意做的。 “来呀，去沙窝村把拿李富带来，还有胡小娥，一并带来！” “是！”两名玄武兵丁出门，叫了六个新兵，让他们带路，径直去了沙窝村。 “大王…….”胡成不知刘奇会如何处理，很是忐忑。 “你先站一边，这事好办，等那李富和你meimei到了，我自会替你还上欠他的，你当堂就可带你meimei回家。” “多谢大王！”站起来的胡成又跪了下去。 “起来吧。” 沙窝村不远，一来一去，不过半个时辰，只是事情没刘奇想得那么简单，兵丁带回来的胡小娥，是躺在板子上的，早已人事不知，奄奄一息。 “meimei！”胡成见了，顿时抱着她大哭起来。 看着目光闪烁不定，跪在地上的李富，刘奇有些火起，你这是逼人做妾不成，硬来啊？ “李富，这胡小娥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