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夜探玄阴宗
明月松间照，林中偶有沙沙声响起，在这分外静谧的夜中更显出几分非同寻常的嘈杂。 一道身影在夜色中行进，隐约可见雷芒闪烁来去，偏偏行踪似鬼掠过，令人难以捕捉其轨迹。 前方影影绰绰地似有火光闪烁，但这火气并非邪崇一类，料想是篝火。 “是谁？” 篝火处忽而传来一声断喝，那道身影蓦地止住脚步，旋即笑道：“在下欲往玄阴宗一行，不知几位道友有何指教？” 火光映照出来者面容，却是名俊秀青年，他身着青衫，一双眸子湛然有神，正是林玄。 篝火旁蹲坐着三人，两男一女，闻言稍去警惕，只是打量了林玄片刻，有些摸不清后者虚实，那蠢蠢欲动的心便不安分地徘徊着。 见三人似在交换着眼神，林玄微微垂首，眼底闪过一丝戏谑，这荒僻的林中却有三人围坐在篝火旁，且形容打扮极似山林悍匪，料想是以劫掠为生的散修。 不过倘若他们错估了林玄的修为，那么也就错估了自己的性命。 沉凝的气氛一触即发，三人不约而同地朝林玄袭来，想来以他们几近锻骨境巅峰的修为，自以为要拿下林玄不过是瞬息之间。 眼看着那些攻击就要触及身躯，林玄随手一挥，便破去那些看似威势不凡的玄法，旋即将青竹剑祭出，伴随着青光闪烁间，三人的头颅便高高飞起，在地上留下斑驳血迹。 林玄随手将他们腰间的乾坤袋摄来，一面随意察看，一面陷入微微沉思中。 自从姜芸那处得知玄阴宗神秘圣女的大致情况，林玄便有所猜测，故而与姜芸商量一番，决定前往玄阴宗探看。 对于林玄的决定，姜芸虽说不理解，也颇为担忧，毕竟玄阴宗势力底蕴比起海灵门而言还要更胜一筹，况且有那实力高强的神秘圣女在，贸然前去恐怕得不了好，只是见林玄甚是坚决，姜芸也不好多说什么。 将玄阴宗的大致情形讲与林玄知，后者便一路奔行来到玄阴宗势力的附近。 “嗯？” 林玄忽而一愣，手中拿着的玉牌在篝火映照下显出两个略显模糊的字迹“玄阴”，看其样式，似乎是玄阴宗弟子的身份玉牌。 微微思虑片刻，林玄嘴角笑意愈浓，不禁道：“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三个劫修不知是将哪个倒霉的玄阴宗弟子灭杀，连身份玉牌都未曾丢掉，如今倒是便宜了我。” “本想着该如何混入玄阴宗内，如今有了这玉牌倒是方便许多。” 寻常门派的身份玉牌大抵是经过炼制，与出入大阵相契合，只消以玄气激发，便能够凭借身份玉牌进入其中。 不过这出入大阵与护派大阵又有所不同，一旦开启真正的护派大阵，那便是内外不可互通，到了真正的生死存亡危机。 随手抹去身份玉牌中本就微弱的印记，林玄稍稍炼化一番，便径直朝着玄阴宗而去。 玄阴宗所在乃是一高山，地底寒脉散发出源源不断的玄气供给修行，故而连草木都显出几许深沉颜色，大多是冰寒属性，远远便能察觉到寒气袭来。 “倘若是她的话，倒真有几分可能会选择在此地修行。” 林玄暗自点头，魂力蓦地放出，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此时玄阴宗的大阵旁仍有几名值守弟子来回巡视，只是他们动作迟缓，料想很是疲惫，林玄等待片刻，趁着无人注意到此处，激发了身份玉牌进入其中。 以他炼脏三重境的修为，在偌大的玄阴宗中可谓是罕逢敌手，而这些不过初至锻骨境的弟子又如何能够察觉到他的踪迹？ 林玄并非嗜杀之人，更何况此行主要是为了确认消息而来，也不欲引起太大的动静，是以能避则避，就这样渐渐靠近了玄阴宗的核心处，也就是诸位长老所在的养居殿。 先前得知消息，玄阴宗的宗主、长老一并居住在养居殿，他们的修为亦是在炼脏境层次，故而林玄不得不多加小心。 将木息术施展到极致，林玄随着修为的进展，木神经上记载的玄法愈发纯熟，如今有意收敛气息，恐怕修为稍低些的，近在咫尺也难以发现他的踪迹。 魂力追寻间，林玄察觉到一处旁侧的房舍外隐约透出寒气，心中顿时一定。 脚底银芒微微闪动，林玄蓦地推开门，迎面袭来的便是凛冽寒气！ 林玄不怒反喜，破煞掌轰然击出，破掉那锋锐冰棱，旋即轻声笑道：“雪女，好久不见。” 黑暗中的曼妙倩影微微沉默，旋即上前几步，在隐约透进房舍的月光笼罩下，露出那张漠然的绝色面容。 此时雪女神色变幻，紧接着便罕见地露出几许笑意，虽只是一闪而逝，但那明艳之姿，险些让林玄沦陷。 “虽非魅惑之体，但比起姜芸来却更显诱人。” 林玄微微苦笑，此时雪女已然换了身装扮，天蓝色的水袖长裙比起原先冰蓝衣装更显柔和婉然，只是那冷漠的神情却无丝毫改变。 “你怎么在这里？” 雪女随手布下一个隔音的禁制，倒令林玄微感诧异：“看来雪女在玄阴宗也收获匪浅啊。” 他自冰螭妖灵那得知雪女乃是罕见的太阴灵体，修行资质几近绝顶，数月不见，雪女的修为竟隐隐逼近了炼脏三重境的巅峰，这等修行速度连林玄也望尘莫及。 两人言谈片刻，在雪女不甚清晰的叙述脉络中，林玄也大致了解其经历。 原来通过万界珠传送离开冰泽界时，冰螭妖灵的含恨一击导致传送出了错乱，而林玄被凉歧村的李显云父子救起，雪女则是被玄阴宗一名外出的长老发现，带回了玄阴宗中。 由于当其时被林玄拥在怀中，大部分的威力都被林玄承受，昏迷的雪女反倒伤势不重，被玄阴宗长老救回玄阴宗后，表现出了极强的天赋实力，一跃成为玄阴宗的圣女。 不仅是大量修炼资源的供给，甚至连玄阴宗内的典籍都对雪女毫不设防，凭借着强大的悟性资质，雪女在玄阴宗的数月，修为进展之迅速，玄法领悟之透彻，着实震惊了宗门上下。 也正因如此，雪女虽不谙世事，但仍旧帮助玄阴宗打败了海灵门、御兽派的几位长老，彻底树立了威信。 林玄眉头微皱：“那你就打算在玄阴宗继续当这个圣女吗？” 雪女神情依旧漠然，淡淡道：“那你要我怎样？” 说罢她灼灼的目光瞧来，林玄心中微颤，不禁暗叹：“是啊，我又能怎样？” 莫名其妙来到角岩海这个云心界的偏僻之地，林玄所想的无非是依靠此处势力，寻找回到天玄界的方法。 可雪女不同，她原本就在冰泽界，无意间被林玄带来此处，又被玄阴宗长老所救，于情于理背弃玄阴宗都非正途，即便是要回到冰泽界，也无需仰仗海灵门的力量。 可林玄已然答应了姜芸，愿做海灵门的客卿，既已道出，便无法反悔，否则于他的修行路多有不利。 一时间，林玄陷入了两难境地，不知如何是好。 幽幽叹息声悄然响起，雪女抱着身子缓缓坐在了地上，呢喃道：“林玄，你知道吗？” “我出生不久后，爹爹与娘亲就在一头冰蟒的口中丧命，祖父在雪山上遭遇百年难见的雪崩陨落，唯有祖母抚育我长大。”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扫帚星，只会给亲人带来不幸，可祖母告诉我要努力修行，将来成长为强大的修行者，做我想要做的事情，包括复活我的亲人。” “为此，我很努力地修行，在十八岁那年突破到了炼脏境，可是祖母也因病去了……” 说到此处，林玄见得雪女身子微微颤动起来，不知是在抽泣还是太过激动，他沉默听着，虽无法感同身受，但却隐约可以瞥见雪女那素来淡漠的神情下是何等地痛彻心扉。 “我的家渐渐被越来越厚的冰雪覆盖，附近的人渐渐消失不见，不知是被妖兽叼去，还是悄然离开，只知道从某一天起，偌大的一片雪原，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 雪女苍白的面容上流下晶莹清泪，望向林玄：“你能告诉我吗？” 林玄深吸一口气，在雪女身旁坐下，轻声道：“你的家叫冰泽界，以前也是通天界域的三十六小界之一，可自从千百年前的灾变，渐渐凋零……” 在林玄娓娓道来的话语中，雪女止住了颤抖，她轻轻依偎在林玄肩膀上，呢喃道：“我想回家，此处虽好非吾乡。” “此处虽好非吾乡。” 林玄轻声重复了这句话，也不禁回想起那小小青林城中承载的回忆，一时间略感萧索，不过这更坚定了他努力修行的决心。 唯有尽快强大起来，为林氏一族夺回昔日荣光，这才是真正的圆满。 纵然三族五宗强悍无匹，意气风发如他又有何惧之？ 林玄轻轻拍了拍雪女，道：“我会帮你的。” 雪女用力地点点头，旋即靠在林玄肩膀上，闭目不语。 一夜无言，悄然而逝。 林玄肩膀被雪女靠了一夜，稍有些酸痛，好在这点疲惫对修行者来说不算什么，将体修元力在酸痛处流转一遍，便能够祛除疲惫。 银芒闪烁间，林玄在回返海灵门的路上。 思索一夜，林玄暂时想出了折中的办法，在万界珠复原之前，只能先在角岩海逗留了。 林玄在海灵门当供奉，雪女，不，是秦歌则继续在玄阴宗做她的圣女。 “秦歌……” 林玄微微一笑，雪女的真实名姓总算在昨天得以知晓，只是脑海中忽而浮现出慕夕蓝那倾城容颜，他神色顿时复杂起来，良久才轻叹一声：“随缘吧。” 回到海灵门后，林玄并未和盘托出此次夜探玄阴宗的全部经历，只是道：“倘若玄阴宗前来叫战，尽管应下，林某身为海灵门的供奉，自当应战！” 此言落下，姜芸也放下了大半悬着的心，在她看来，林玄能够在夜探玄阴宗的情形下全身而退实属不易，且既然答应了为海灵门出力，以其实力，当能够庇护海灵门不虞陷入灭门处境。 因此，在姜芸有意无意间的提及门中新聘供奉可与玄阴宗圣女相斗不败的消息后，海灵门上下也焕然一新，不再似先前那般气氛凝重。 时日渐渐逼近，不知雪女秦歌说了什么，玄阴宗竟是暂时未能前来催战，如此不仅是海灵门，就连御兽派也松了口气。 原本风起云涌的涧河城，风波平息得也十分迅速，林玄乐得如此，便在海灵门中享用着供奉应得的报酬，并得了姜芸的允许，在门中藏书阁挑选了几卷玄法，譬如“赤炎爆”、“灵瞳术”等，虽仅是地阶下品玄法，但在海灵门中已是难得，林玄为此也付出了些许代价。 不过能够得到这两门玄法，斗法手段也能丰富些，对己身实力有不小的提升。 除了修炼新得玄法外，林玄便将大部分精力花费在了温养万界珠上。 他渐渐看得清楚，涧河城的几大势力对其余诸界的了解着实有限，若是想凭此动用那跨越小界间的大型传送阵，无异于天方夜谭。 如此一来，想要离开角岩海，还得依仗万界珠。 细细思来，以万界珠的神秘层次，纵然是实力尽复的冰螭恐怕都难以毁去，更遑论是区区残缺妖灵，也就是说，万界珠不过是受了些许微不足道的损伤，林玄所能做的，便是日夜以赤雷玄气温养，争取早日唤醒万界珠，使其不再沉寂。 早日将万界珠恢复，林玄自保的最大依仗便能重现，那冰螭妖灵尽管伤筋动骨，实力仍极为恐怖，若非万界珠传送离开，恐怕他与雪女早已沦为黄泉阴魂。 轻叹一声，林玄在静室中站起身来，忽而布在门口的禁制摇动不已，他眉头一皱，撤掉禁制入目所见便是姜芸焦急的面容，只听得她道： “玄阴宗的圣女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