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昔日一幕

    这一路之上，张居正有些无言，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自己或许是真的老了，在走出宣华殿的那一刹那，他才发现自己就如同被人完全的算计了一般，所有的举动都在别人的掌控范围之内，虽然王城离将军府的距离并不算远，但他的步伐却放得很慢，以至于什么时候到的家都不明白，但有一个声音，还是让他一下子惊醒了过来，王宛瑜就站在大门口的地方，她的身形因为年老的原故，多少显得有些单薄，而月色照在她身上的时候，这个男人心里面是有一丝感动的：“老爷，你可回来了！”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但这个世上，估摸着也自由这么一个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张居正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他轻轻的挽住她的手，并没有回答，而是朝屋内走去，这深夜的光景，虽然有些夏天所特有的暖意，但风吹过的时候，还是有种淡淡的凄冷感觉，大殿之中，仆人们早已经预先准备好了热茶，此刻正缓缓的冒着热气：“夫人，你这么晚还等我干嘛，早些歇息吧，你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好，万一给凉着了可不好！”

    张居正脱下身上的大衣，披到了王宛瑜的身上，此时，这个女人并没有去拒绝对方这样的举动，她的心，暖暖的，就像自己做了什么也都是值得的一般：“老爷这么晚还被王上叫去，我这心里面也是担心得很，根本就睡不着，深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现在看着老爷平安回来，我也就安心了！”

    “让夫人你担心了！”张居正得脸上流露出一种歉意，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心理让他有了一种想要逃避的味道，他顺手端起那杯清茶，轻轻的喝上了一小口，果然，在这样的环境之中，这样的感觉可算得上是一种好享受，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睛里面居然透露着一丝的湿润。

    不是每个男人的心，都很坚强，他们也有软弱的一面，只是大多数的时候，都隐藏得很深邃罢了，王宛瑜自然十分明白，这么多年来，她已经能够完完全全的掌握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思：“老爷，王上这么晚叫你去做什么啊？”

    这句话，她本来不该问，因为即便是不问，她心中也有谱，张居正得眼神在四周停留了一下，吩咐还等着的仆人们都先行撤了下去，这才十分谨慎的说道：“夫人啊，这件事情可有些麻烦了，老夫派出刺杀燕公主的那一些人都失手被擒了，这可如何是好？”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王宛若早已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至少在司徒轩来找她的时候，这样的一幕就已经注定了，但此刻，她还是得以一幅很惊讶的姿态，毕竟有些事情，是只能做，而不能说的，至于其中的目的，也只有她自己才明白：“这怎么可能，对了，王上怎么说？”

    “他说这些人可能是因为常年的燕魏积怨，一时间糊涂了心智，做出这些不理智的举动来，让我日后对部下多加约束！”张居正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不甘的味道，到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也已经没有转换的余地，当然，这样的答案，也完全在王宛瑜的预料之中，毕竟只是一场所谓的交易，但作为魏王，言出九鼎，又岂有不作数的道理。

    “王上既然这么说了，这也就相当于间接性的告诉你，他的心里面已经知道是老爷你在身后谋划，但是他匆匆忙忙的找你前去，而不是将这件事情留到明朝朝堂之上，那就说明王上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之间事情，这兴许是顾念这老爷你这些年的功绩，和在朝堂之上的地位，而且他不是说什么是部下一时间糊涂了心智之类的由头嘛，那就是摆明了要给老爷一个台阶下，至于王上到底心里面打着什么样的算盘，老爷你心中也应该十分明白！”这样的女人说句实话，也让人觉得有些可怕了些，当然，她也并没有错，王宛瑜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有她自己的目的，而且，从某个层面上来讲，也是为了自己的丈夫，张居正亲捋了一下胡须，不知道实在思索些什么，反正他的心里面，多少是有些疑惑的，甚至有一种淡淡的怀疑姿态，良久，他才说道：“王上的心机越发的沉重了，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但这小子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让老夫让上一步，也罢，既然如今有软肋握在他的手上，我就顺了他的意吧。”

    想到这里，昔日的种种就如同幻影一般，模糊而又清晰的出现咋自己的眼前：

    “王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呀，为了一个女人，走到如今这样的地步，眼下燕军已经兵临我魏都邺城，这祖上的基业眼看着就要不保了，值得吗？”那是的张居正还很年轻，四十多岁，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但即便是如此，站在这个年轻的王面前，他总是显得要卑微了些，司徒青云是什么样的人物，这一点，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将军，本王心中的痛，这些年来你应该比谁都明了吧？”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似乎却已经说明了一切，在一个男人的心中，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本来就不是轻易能够消弭得了的，在司徒青云成为魏王的这几年里，他虽然在政绩之上可谓是春风得意，但这心里面，却注定是孤独无奈的，燕王趁着魏国权力交替的空隙夺取的是他一生唯一的至爱，只是秦国偌大的国土，为什么偏偏会选中这么一个农家的姑娘，这一直是一个不解的迷，想想很多事情，或许还真是命中注定：“他可以夺走孤的女人，今天却无论如何也夺不走这大魏数百年的江山，只是我这一去，最对不起的就是轩儿还有浩儿，现在，我就将这两个孩子交付到你的手上了！”

    “不，王上，你还是和我们一起撤退吧，这魏国江山绵延千里，燕军要想找到你绝非易事，到时候我们重振兵马，复我大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有句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王上！”张居正也是一脸的不甘，但很多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有些回天乏术了，魏国的实力，本来就比不得燕国，此番更是已经连丢了数城，到了绝境的地步。

    “将军不比在劝孤，魏国基业，不能丢，我司徒青云不做亡国君，你只需要答应孤，照顾好两个王子就行！”这番话说道这种层面，已然显得十分的坚决，张居正也不好再去说些什么，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只见他的面庞之上流露出的是坚毅的神色，而他的手，反复的摩挲着那面琉璃，那的确是一块闪亮的晶石，在这微弱的月色照耀之下，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寒意，的确，也只有它才拥有改变眼前局面的能力。

    “我答应你！”张居正回答得很肯定，却也有些无奈，这个昔日的魏王，用两年的时间，亲手构建起魏国所有人的复兴之梦，几乎没有人怀疑，但在接下来的六年里，他却将所有人都拉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让这个天下陷入了动荡不堪。

    “这是我魏国先祖开创天下的基业所在，上古高天原的三件神器之一的冰晶琉璃！”司徒青云的语气之中也充满了不舍，的确，这样的尘世，还有许多让他留恋的地方，然而这一次，却注定将会是永别了：“当琉璃在注入人的夙愿的时候，就会爆发出极大的力量，而这种夙愿如果足够执着的话，也许就能摧毁时间的一切！”

    张居正突然之间明白，这个所谓的王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他普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以一种虔诚的姿态恳求道：“那就让我替了王上吧！”

    “这就是宿命，岂能由人来顶替得了的，事情的根源是因为孤王而起，那么就应该在孤王的手上做出了解，更何况，这冰晶琉璃也并非是谁都能轻易催动得了的，你也不需要再说了，只要记住答应过孤王的话就可以了！”那枚晶石的光芒在他的话语之间已经变得十分的强烈，甚至有一种刺眼的感觉，很显然，他已经开始催动了，那一夜，魏国都城邺的天空之中，那七彩的颜色是何等的绚丽，绝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男人身后的张居正，当然，还有那个角落里哭泣的两个孩子！

    然而，这短暂的绚丽过后，留给世人的就只剩下湮灭，那种想要赴死的觉悟感，到底需要多么强大的毅力，那怕到了现在，张居正都还没有想得明白，但那一刻起，他的肩上有了推卸不掉的责任，却也有了永远也无法抹去的仇恨，这两点，无论时间怎么流逝，只要活着，恐怕都将是永恒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