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告密者
“孙权这碧眼儿,除了会玩弄权术之外,确实无甚长处,你要这么说的话,本将就懂了。” 颜良也对孙权充满了轻视。 顿了一顿,颜良又道:“周郎想拥立谁,本将管不着,但他想让我跟他化敌为友,跟他息兵,那他又能给本将什么好处?” 吕范笑道:“周郎说了,他将拥立孙绍,据江北淮南之地自立。如今江东主力,尽在周郎之手,只要主公答应将来不向淮南进兵,周郎就拥兵自守,任由主公发兵去攻取三吴之地。” 偷听到这里,诸葛瑾心惊胆战之余,不禁恍然大悟。 怪不得周瑜要勾结颜良,原来是想借颜良之势,成自立之业。 这也难怪,以颜良如今的实力,孙权合淮南和江东整个扬州的实力,方才能勉强的应付。 倘若周瑜一自立,扬州二分,实力大受削弱,颜良便可将孙权和周瑜各个击破。 所以周瑜才要勾结颜良,以不干涉颜良攻取孙权所据三吴为条件,换取颜良不对他割据的江北之地进攻。 “好吧,只要周郎不阻挠我攻灭孙权,全据长江,他爱拥立谁就拥立谁,本将容他割据淮南便是。” “那范就尽快前往皖口,跟周郎说明主公的意思。” “嗯,去吧。” 吕范正待要走时,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抬头向着书房中看了一眼。 诸葛瑾还以为吕范发现了自己,吓得是浑身一颤,赶紧将身子缩了下去。 “有一件事,范不知当讲不当讲?”吕范小心翼翼道。 “但说无妨。”颜良摆手道。 吕范眼神示意了一下书房,低声说道:“那诸葛瑾乃孙权一手提拔,对孙权必是忠心耿耿,主公此番放此人回去,无疑是又为孙权添了一个帮手,所以范以为何不干脆……” 吕范并未直言,却将手将横在脖间,作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窗格处偷看了诸葛瑾,瞬间吓得身形一颤,一股恶寒迅速袭遍全身。 “好你个吕范,你我好歹同僚一场,就算你今归降了颜良,也用不着如此心狠手辣,要置我于死地吧,可恨——” 诸葛瑾咬牙暗骂,一颗心已是紧绷之极,生恐颜良答应。 而门外的颜良,却是冷笑了一声,“诸葛瑾不过一庸才也,何足挂齿,正因他是孙权的死忠,本将才要放他归吴,借此来迷惑孙权,以为周郎争取时间。” 吕范这才恍然大悟,拱手赞道:“原来主公还有此深意,是范短见了。” 听得这话,诸葛瑾才长松了一口气,两条差点发软的腿,方才是艰难的停止了打战。 这时吕范已拱手告辞,颜良转身向着书房这边回来。 诸葛瑾反应也快,赶紧猫着身子,三步并作两步的坐回了座上。 当颜良回到书房时,诸葛瑾已是举杯豪饮,一副贪杯将醉的样子。 颜良那佯醉的眼眸中,悄然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子瑜,让你久等了,来,咱们接着喝。”颜良马上也恢复了醉态,摇摇晃晃的走了回来。 一屁股没坐稳时,还不小心撞翻了几个杯碟。 “本将真是醉了,与子瑜对饮,果然是喝得痛快啊。”颜良笑哈哈的自嘲道。 诸葛瑾也跟着醉笑,心中却暗自嘲讽:“这姓颜的果真是狡诈,还在我面前装,哼,你当我不知道你们的阴谋吗,很好,你演戏,那我就陪你演。” 念及于此,诸葛瑾便佯作大醉,醉得比颜良更厉害。 又是几巡酒过,诸葛瑾已是醉到不省人事,烂醉如泥,颜良也醉得差不多了,遂是叫将诸葛瑾送回馆舍去休息。 被抬走的诸葛瑾,嘴里还在念叨着听不清楚的醉话,心中却已暗松了一口气。 目送着诸葛瑾被抬走,颜良那一身的酒意旋即消散,转眼形容已恢复了冷静与从容。 这时,吕范才从旁边转出,拱手道:“主公,不知属下方才的配合,主公可满意。” “你这场戏演得很好。”负手而立的颜良,点头赞道。 吕范面露欣慰,却又不解道:“恕属下愚钝,主公让属下演这出戏,似乎是想离间孙权与周瑜的关系,可那二人也非泛泛之辈,只凭诸葛瑾一人之词,只怕孙权没那么会轻易相信。” “信与不信,咱们就静看好戏吧。”颜良脸的上浮起了一丝诡秘。 次日,颜良如约放走了诸葛瑾。 屹立船头,回望着柴桑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的诸葛瑾,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倘若周瑜当真有些野心,那主公的形势岂不危矣,幸亏上天保佑,让我误打误撞,探听到了颜良和周瑜的阴谋,我得速速赶回秣陵,将这些惊天之事报与主公才是……” 思绪滚滚之际,那一叶扁舟已顺流而下,向着江东飞驶而去。 ……千里之外,秣陵的军府中,孙权枯坐在那里,脸上写着复杂的表情。 此刻他的心情,可谓是几分欢喜几分忧。 欢喜的是,颜良终于撤兵了,江东所受的威胁就此骤减,他终于可以喘一口气,抓紧时间恢复实力,以待将来的报仇。 忧的却是他的爱将周瑜。 尽管保住皖口,逼退颜良,周瑜功不可没,但近来皖口方面的心腹,却传来消息说,周瑜近来跟颜良一直书信往来,相谈甚欢。 据说,颜良在信中还将周瑜和其兄孙策相提并论,声称是看在周瑜的面上,才决定息兵修战。 孙策是谁,那可是他孙权的兄长,江东真正的开拓者,说起来,他孙权不过是个坐享其成的二世祖罢了。 而周瑜,却跟孙策亲如兄弟,那是跟孙策并肩而战,一起开拓江东基业的大功臣。 孙策与周瑜相提并论,倒也并非不可。 只是,心腹却又回报,周瑜对于颜良的这番评价,并没有予以否认,反而是甚为自傲,俨然是坦然受此评价。 周瑜的这般反应,却让孙权感到心里边很不爽。 而且,最近江东民间的舆论,也让孙权感到了一丝隐忧。 柴桑一败,孙权在江东士民间的声望大损,江东子民们对他们主公的能力,深深的产生了质疑。 相反,周瑜于危难之中挺身而出,成功的保住皖口,逼退颜良,却使周瑜在江东的声望,一时大盛。
几次微服出巡,孙权都听到秣陵街头的人们,正以何等崇拜的语气,谈论着周瑜的功绩,在那些人的口中,周瑜简直成了拯救江东于危难之中的英雄。 而且,街头巷尾中还有传言,说是周瑜想借着逼退颜良的巨功,拥兵据淮南而自立。 虽然诸般种种,只是传闻而已,但却让孙权内心之中渐生焦虑不安。 军府大堂中,孙权起身踱步,往来于那空旷的大堂间,眉头紧锁,思绪滚滚如潮。 “周公瑾,周公瑾……” 孙权的口中,反反复复的默念着这个熟悉的名字,正是在权衡着什么。 正当狐疑之际,堂外侍卫忽然来报,言是诸葛瑾归来了。 “子瑜!”孙权吃了一惊。 当初诸葛瑾出使武陵,协助沙摩柯对付颜良,不是因为兵败,为颜良所擒的么? 可现如今,诸葛瑾又如何能平安归来。 孙权原来焦虑的思绪,顿起惊奇,忙是令将诸葛瑾传入相见。 过不多时,但见一人风尘仆仆的步入了堂中,孙权举目看去,不是诸葛瑾又会是谁。 那诸葛瑾几步上前,拜伏于阶前,愧然叩首:“诸葛瑾有负主公重托,愧见主公,请主公治罪。” 诸葛瑾自称请罪,显然是因沙摩柯兵败,自己被擒之事,觉得有愧于孙权。 孙权忙是亲下阶来,将诸葛瑾扶起,笑着宽慰道:“武陵失败,乃是蛮人无能之故,我岂会怪罪于子瑜。再者,子瑜你为颜良狗贼所擒,宁受杖刑也不背叛于我,如此忠义之举,我更当嘉奖你才是。” 诸葛瑾不肯归降于颜良,挨了三十大板的事,孙权自然也曾听闻。 因是有吕蒙、凌统等先后降颜,如今好容易有诸葛瑾这么一个“忠贞”之士,故是孙权此前就曾对诸葛瑾大贺赞赏,将之树为臣子们学习的楷模。 孙权的大度,让诸葛瑾甚为感动,当他抬起头来时,已经是感动的眼泪汪汪。 孙权又好生宽慰了他一番,方才询问他是如何从颜良那里逃出,诸葛瑾不敢隐瞒,只能如实回答,说是颜良主动放归于他。 “主动放归?那狗贼为何要主动放归你?”孙权狐疑道。 “那颜良自称是想和主公息兵修好,故才放瑾回江东,以转达他的意思。”诸葛瑾如实回答。 颜良既已撤兵,分明就是想息兵言和,那么放诸葛瑾回来也就正常,孙权的疑心这才尽解。 “主公,瑾回来之前,还曾刺探到一件天大的机密,瑾不敢隐瞒,必须要报与主公。”诸葛瑾的语气,忽然是凝重起来。 天大的机密? 孙权的精神也绷了起来,便问诸葛瑾是何事。 诸葛瑾不敢直言,却向孙权示意屏退左右。 孙权好奇心愈盛,遂将左右侍从尽皆喝退,并将房门关上。 诸葛瑾眼见无旁人在场,方才移座近前,附耳向孙权,低声道:“主公,瑾只恐怕那周公瑾,准备要谋反了。” 孙权的脸色,刷的一下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