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那天晚上，因为我一直想着那个我追过去的男人，在例行吃宵夜的时候，没怎么上心。就被江黎辰那个大变态给翻来覆去的折腾。

    周三，中心校的领导又来了。做学校老师的期考复习动员会。就是把老师都集中到一起说什么学校全乡教学成绩最差，现在复习了要怎么怎么抓紧，要怎么怎么努力。还请了乡里的优秀老师，来说复习的心得。

    我一夜没睡好，差点就被折腾到邻居家的鸡叫才能睡的。在领导骂人的时候，我打了哈欠，连带着我也被一起骂了。我真想骂回去，我才刚来，怎么就知道我们班考不好了？毕竟人家是领导。刚毕业的时候，我爸跟我来过一次深切交谈。他说，工作不比在学校。工作就必须忍。你要知道，领导放的屁，那都是香的！懂不！这些，在学校里是没人教的，但是不懂这些，你在这个社会上就要吃很多苦头！

    好吧，在听那领导带着我一起骂的时候，我只能一直在心里念着：“他在放屁，好香。他在放屁，好香。”

    开完会，天空开始下雨了。陆陆续续有家长拿着伞来接孩子。当然，山村里也有几个家庭是孩子晚上不回家都不会有人来找的那种，就自己冲进雨里，跑回去了。

    我们班的孩子年纪都比较小，基本上都有家长来接的。我就跟孩子们一起站在漏雨的屋檐下，看着一个个孩子被接走。等到最后一个孩子，是一个男孩。他朝着学校门口那边喊了一声：“妈！”接着就跑进了雨里。

    我看了过去，因为宿舍和校门的遮挡，我只能看到一只手在学校门口那挥挥，好像是来接这个孩子的。

    我伸个懒腰说道：“我们班的孩子走光了。我也回去了。”

    一旁的好几个老师也对我点点头，他们班多少还有一两个呢。乡里的领导也是拖到这个时候，才开车回去的。校长亲自送出门，折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我出门，就问了一句：“银老师，你们班的荣小没人接？”

    “有啊，他妈来接的。我开着他妈来了才让他跑出去的。”

    “我刚才看着他好像是一个人朝着那边跑的。”校长也没当回事，就走进去骑他的摩托车准备回家了。

    我还有些疑惑，但是也没上心，我是真的看到学校门口有人对着孩子招手的。而且都七岁多，快八岁的孩子了，自己叫了“妈”的，还能有错？学校里确实有个孩子，是只能让爸爸来接，不能让mama来接走的，那是家庭矛盾，抢孩子的事情。这个我们当老师的管不了。只能说，法律上跟了爸爸的，他mama来接，我们会帮拦着人，通知他而已。

    回到江家，院子门口那被雨水打湿的香烛，还有一大堆的纸钱烧过的痕迹。我是从门口跳进来的。

    江黎辰特别喜欢这种下雨的天气。就好像这种下雨天能给他力量一样。他从厨房端着菜走向堂屋，就连伞都没有打，直接这么走在雨中，那些雨点也从他身旁弹开。就连他手中的碟子也没有沾到一点雨水。

    我跟着他进了堂屋，拉过他的手。他马上甩开我的手：“都好了，不用看了。”

    他的手指背已经没有任何烫伤的痕迹了。王凡给的药方坟头土，还是挺管用的。“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门口是怎么回事？”

    “那个先生，被我去城隍那里告状了。差点受了罚。今天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的，跑到家门口来烧纸钱，说是跟我道歉。好在今天没人路过看到。”

    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堂屋的台阶上，面对着院门口，手一挥，门口那些香烛纸钱就都从地上拔起，丢到了几米之外。

    我看着他这一手，说道：“原来那些叫鬼推磨，鬼扫地的事情都是真的。你真该去帮我们学校扫校园。”

    吃过饭，天已经完全黑了。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正是校长打来的。校长说，我们班的荣小爸爸找到他家，说孩子没回家。

    我说道：“明明是他mama去接孩子的。你问下他妈。”

    “他妈也在呢。”手机里传来女人杂乱的声音。意思就是她没有去接孩子。

    这下，我也慌了。一个孩子就这么找不到，我这个班主任虽然不是法人，但是也会承担责任的。“我确定，是他mama来接的。他妈就站在门口对他挥手，他才喊了声妈，然后跑出去的。”

    手机里的校长说道：“银老师，你说丢谁不好。这要是丢了荣杰家的孩子，他巴不得孩子死在外面不用回家吃他的饭呢。荣小家就他一个孩子，啧，赶紧出来找！”

    半个小时之后，全校六个老师全集中到了学校，手电筒，雨衣，雨伞，还有不少孩子的亲戚都过来了。大家分成几路把村里有路的地方都走一边。甚至也要一家家的问，是不是去同学家玩了。

    我被分着跟廖老一组，廖老带着我在村里走着。他熟悉这村里的每一条路，我们分到的区域都走了一遍，还是一点发现都没有。我甚至就连那条闹鬼的石子路都去看了。心里还想着，怎么又是我们班的孩子。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在这一路上，我还跟廖老说，我确实是看到荣小的mama在学校门口等着她了。她妈现在跟我说没看到人，不会是她把孩子怎么样了吧？

    廖老压低着声音说：“我也看到门口有个手在叫孩子出去。没看清楚是不是他妈。不过我刚才看，觉得应该不是她妈。有可能是鬼！”

    “廖老，别吓我。现在天黑了。”

    在转角，让孩子跟着他走的鬼？我想到了我看到的那个江黎辰。那时候，我是完全相信那就是江黎辰的。我没有去追的原因只是因为我想回家等他。如果是孩子的话，肯定会追着自己的mama去。

    “廖老，跟我来过，我知道可能在那里。”

    我带着廖老，回到学校门口，然后沿着那天的墙角几个转了之后，就回到了那房子的夹缝里，开始往里挤去。

    廖老站在那夹缝外看着我，说：“这后面的田，你挤什么。你身上那衣服，贵着吧。出来出来，我带你绕到后面去。”

    我又挤了出来，拍拍身上已经被蹭的全是泥水的痕迹。在我们绕到后面去的时候，又遇到了另一组来找孩子的人。到现在为止，全村人都知道荣小不见了。

    一起五六个人绕到房子后面的田地旁的时候，荣小就睡在旁边的枯草上，脸上还带着笑，浑身已经发高烧了。荣小的爸爸mama急着把孩子送到乡里卫生院的时候，荣小的爷爷也意识到了事情跟我有关系。他用那种粗粗沉沉的嗓门说着我根本就听不懂的话，但是听得出来，他是觉得是我害了荣小，他在生我的气。

    廖老跟我翻译了一下，他说爷爷是问我怎么知道荣小会在这里的。

    我说，我前天见过一个引诱我过来的人影，我觉得是江黎辰，接过江黎辰在家里呢。今天想着也有人在角落朝着荣小挥手，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同一条线路，我就带大家过来看看的。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脚边踩到了一个yingying的东西，手电筒照了一下，然后马上装着看着那边跑远的荣小爸妈的背影的样子，就踩在了那东西上。

    荣小爷爷的脸色难看了。但是他没有再针对我，就在这堆枯草前骂人，骂得很难听。骂了足足十几分钟才走。

    很多人已经在这十几分钟里，先走了，廖老走了两步，又来问我，怎么还不走？

    我赶紧用了电视上最常见，也最老土的招数：蹲下，绑鞋带。“我绑鞋带。”

    廖老转身的时候，荣小爷爷正骂草堆起劲的时候，我捡起了那yingying的东西，用把手收口袋的动作掩饰着自己收下那东西的动作。

    回到江家老房子，我赶紧关了院子门，掏出那东西仔细看着。没有错，那是江黎辰的军官证。虽然被雨淋湿了，但是因为是合上的里面的字还是跟上次看到的差不多。

    江黎辰？！难道真的是他？

    “回来了？那孩子找到了？用不用我帮忙？”我是太紧张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江黎辰就在院子里，就站在我种的那棵小花的旁边，在淋雨！

    我走了过去，把他的军官证塞到他的怀中：“谢谢我吧。你tmd这种东西，要是别人捡到了，全村人能围攻你不可。”

    我没看他的表情，只是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还是赶紧先去洗澡，在这种大冬天的淋雨，一点不好玩。也只有鬼才会喜欢。

    等我从浴室里出来，回到房间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书桌前，直直看着我了。他的面前正正摆放着的就是那本军官证。

    他很严肃地问：“你从我这里拿走的？”

    我叹了口气：“江黎辰，你还想玩到什么时候。你觉得这种东西，谁能从你身边拿走？你引诱我，让我知道那条路线，然后再引诱孩子去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想让村里人觉得，这个村里本来就有鬼，让你更安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