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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尽是燎原大火,烧得整个天地都是一片通红,浓烟弥漫,草木皆灰。她心口一窒,几乎透不过气来。 半梦半醒间睁开眼睛一瞧,原来是木头太湿了,起了好些烟雾。连忙铺上一些干草,再放入两根干燥一些的木柴,将火烧大一些。烟雾一时间散不开,妙妙便干脆撕下了一层里衣,用雪水浸湿,捂上口鼻继续睡。 心里却燥热得难受,想起了梦中烧红了整片天空的红色火焰,忧虑不已。 翌日凌晨天大亮了,妙妙才敢起身,将昨晚撕下来的布条缠在木棍上,做了一个粗糙的火把棍子,然后举着出了洞**。狼群还没有灰心散开,她不能松懈,火把举着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取暖,好在今日的雪已经没有昨日那么大了。顺着峡谷的另一边往南走,隔着重重浓雾,依稀可以看见对面的风景,那是昨日已经走过的路......但愿莫桑和唐沐已经顺利脱险,回到漠北了。 妙妙走了一会儿,脚下疼的厉害,昨日被冻得没有力气的脚趾头,今日走一步都像是被针给刺了一般的难受。走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火把就灭了,妙妙只得把它丢了继续走,肚子饿了,再挖一些树根充饥。树根没什么糖分,味同嚼蜡,妙妙左右看了看,便又起身去摘叶子吃。 结果不知是蹲太久了,还是实在饿的慌,一站起身子来,顿时头晕目眩,差点就要摔倒。好容易稳住自己的身子,妙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才发现烫的厉害。 ******的...... 什么时候不好生病,居然在这个时候生病,身子怎么就变得这么娇贵了! 这么想着,妙妙脚下的动作却更快了些。若是昏倒在这荒郊野外的话,那她的小命可就真的要交代在这个破地方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大概是肚子又开始饿的时候,妙妙脚下突然踩空了去。人便控制不住地往前扑了下去。原来这里是一个下坡路,妙妙脚下一软,整个人从坡上滚到了底下。 妙妙烧得厉害,已经没有力气稳住自己的身子了,等摔停下来了。抬眼往四周一瞧,顿时惊得瞪大了双眼—— 呵!面前可不就是一条大河!自己竟然已经走到漠河了! 妙妙连忙眨了眨双眼,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自己当真已经到了漠河了。 可惜脚下却使不上一丝的力气,妙妙好容易站了起来,脚下一软又趴了下去。妙妙咬咬牙,一步一移,将腿伸到了漠河之中,打算从冰层上爬到河对岸去......一定要爬过去啊! 可是身子却怎么也不肯与她妥协,费了半天的气力。却只挪动了几米。妙妙气急,却也无可奈何,心里是前所未有的焦虑与慌张,急得快要窒息。她拧着眉头,用手指拼命地挖着坚硬的冰层,以此让自己缓缓爬行着。手本就冻得厉害,眼下已然失了感觉,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气力让手指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刨挖着刨挖着,然后爬行着。 终于她还是因为体力不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薄薄的雪轻轻落在她的身上,似乎要把她掩埋在此一般,偌大的冰层上一片寂静。就连她的呼吸和心跳声也听不见。她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若是这么随便就丧命了的话,怕是下了黄泉祖宗都不会原谅她的吧。 雪渐渐下大了些,一个身影走到了她的身边。 十二月的漠河冰层极厚,手指触到上头,那刺骨的冰凉感觉一下子袭遍了全身。男子在她身旁站了许久,终于解下身上的披风。将她全身裹了起来,抱着她稳步朝河对岸走去。 在一处远离硝烟的坡地上,驻扎着一队兵马,约三百人,他们正站在坡地上观察着远处的战斗。领头的男子站在坡地的最上头,穿着一身银灰色的铠甲,系银黑色的披风,长发随意挽起,迎风而立。他的目光灼灼,嘴角带着嗜血兴奋的笑容,看得人不寒而栗。 宸旻大陆七千八百三十二年,六月,这片大陆上实力最为强盛的三个大国,大宋国,傲月国,南诏国。大宋国南诏国联手击退了军事实力最强的傲月国的侵犯,并步步紧逼,攻陷了傲月国边疆的多个城池,三方僵持。同年,三国议和。但傲月国的后备军队强盛突袭,截住了北上支援议和的大宋国皇帝军队,三方的战争又一次爆发。 他身旁的那人上前与他说道:“大王,傲月国这份见面礼倒是不错,淞城离我们最近,却易守难攻,平日里防我们防得最严,根本无从下手。却断断没有想到他身后那与世无争的南诏国会出来捅他一刀,这前后一夹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仅仅半天就被攻下来了!哈哈!” 这说话的正是大宋的右将军,领头的人物自然便是容二少了。 容二少嘴角勾着笑,目光转向那人却摇了摇头:“这第一场是要打给大宋皇帝看的,这楚夏国国主倒是个聪明,先不直接和傅长风交手,而是出其不意占领了淞城,接下来一步步打进漠北深处。大宋皇帝那根榆木一得了消息,保准第一时间问罪傅长风,命他全力夺回淞城。不过这人倒也是个心狠的,虽然是要威慑对手,但这一上来就给人屠城......” 容二少说着,顿了顿,视线投向那漫天的火焰,眼神微动,道:“我这次去南诏可不单单只是拜见母亲的......” 我们吃了他傲月国这么多的亏,有个机会利用自然不可错过,他们傲月国的其他军队我还真不放在眼里!” “二少聪明,先让傲月和南诏军耗着,看他们两败俱伤,精疲力尽,我们大可坐收渔翁之利。” 容二少闻言,眉头轻轻一挑,似是有什么不赞成的地方,倒也没有再去解释,转过头。视线继续投向不远处的战场上,若有所思。 “二少,北营将领来禀,昨日的突袭......损失了不少兵马粮草。先下我军被围困在此。不知陛下有何打算......” 容二少转身,袖手一挥,却是宽面长袍的打扮,只是依稀可见得一些些污垢,划痕。但穿在着男人身上却不曾有着一丝的狼狈。眸光坚定而阴狠,薄唇紧抿,轻吐出几个字:“胆敢如此,他们定是豁出性命了,议和之事权当笑语,我军大可不必顾前顾后地让这些蛮奴看轻来了去!来人,命沈副将好生整顿,明日定要让这些人知道胆敢与我大宋国抗衡的下场!!” “是!”那人连忙领命而去,脸颊之上还带着点点血迹。昨日那支野蛮的军队突袭,战斗持续的天明。大宋国一直处于弱势。但看陛下如此坚定而愤怒的目光,那侍卫的心情也莫名地坚定了起来。是啊,谁都不信,也要相信自己的二少!!! 容二少眸光闪闪,嘴角轻扯出一个弧度,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笑过了,虽然是这种嗜血的笑容,但他的脑海中突然就涌现出了久违的兴奋感。 这不是和当初妙妙在一起时候的那种甜蜜的兴奋,而是当年被扔进修罗地狱时候的那种,每每杀死一个妄图取自己性命的人的满足快感......呵!——妙妙要是在的话。不知道又会怎样看不起他了...... 这时候,又有个铠甲兵小跑上来,拱手道:“大王,巡查兵在河面上捡到一个人。是一个女的。” 那右将军脾气差的很,容二少还未说话,他便破口大骂起来:“可笑,冰天雪地里面捡到一个女人也过来禀报大王?” 那铠甲兵被吼得一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容二少瞥了他一眼。本要斥退他,脑海中却不期然地闪过一张傲气十足的脸皮。对了,那女人连地下皇陵的石门都能打开,保不齐...... “她是不是穿着一身男装,身高七尺?”容二少问道。“你仔细说来。” 那铠甲兵本要告退,突然听到容二少问话,他一愣,又马上反应过来,答一声是的。 “禀告二少,属下在西营驻扎的那边森林里面找到一个昏迷的女子,那女子身着华丽,不似平常之人,属下本不该拿这种事情老打扰二少的,但只听得那女子虽然昏迷不醒,却是一直口中念念有词,念叨着那南诏国司徒小王爷的姓名。属下这才来参见二少......” 一旁的徐少卿将军听了,眉头当即皱了起来:“那女子可能是南诏国的人,只是出现在此地却是着实诡异,请二少给个指示,臣......” 容二少不耐烦地挥挥手,这种事情何须在此时来打扰他。他知道这徐少卿将军定是怀疑那女子是傲月国的人,想要用刑审问,但又怕自己猜错,南诏国毕竟还是大宋国的盟友。 容二少道:“先派人看着那女子,日后再说。” 那徐少卿将军呛了一记,表情不怎么好看,便也领命就要退下。 一个想法突然冲进容二少的脑海,眸子闪了闪,出声叫住了那名徐少卿将军:“带我去看看......!” “是!” 容二少似笑非笑地看着刚刚被手下抱过来的那人,她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棉衣,似乎是用刀子自己割破的,里头的棉絮败落一地,模样滑稽又可笑。容二少想,从衣服上凌乱的泥巴和雪花印子来看,她应该摔了很多跤。 她的头发散乱,只用一根粗绳随意地绑了起来,脸颊冻得通红,双眼紧闭,脸上青白,嘴唇没有一点颜色,气息微弱得好像马上就要死掉了一样。 视线缓缓往下一移,发现她的手上一片赤红,这前些日子还没好全的双手,竟然又被她给折腾得不成模样......甚至可以说是血rou模糊,干了的血液凝结成块,皲裂的皮肤已经被冻成了紫色,她的手上已经见不到好些的皮rou了。双手的指甲几乎全部外翻,有的已经生生断掉,指甲里面掺着一些泥土和冰雪,她的双手应该在地上刨挖过。 这里的土地和冰层差不多一样坚硬,她估计是饿慌了,挖树根来吃了吧。 容二少果然没有猜错,那女子便是妙妙,虽然整张小脸被冻得青青紫紫,发丝散乱,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结成了冰晶的模样,贴在脸颊上。因为身份不明,所以随行的军医也没有安好好地照顾她,只是稍微地给检查了一下。 容二少眉头一蹙,有些不满,但想着便又压了下来,并未表现出来,沉着嗓子问道:“她现在情况如何?” 那军医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回二少,这女子受了极寒,又长途跋涉,体力匮乏,且久未进食,情况极为不妙......” 容二少眯了眯眼眸,视线转到那个军医的脸上,眸色深深,紧紧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救活她!!” 那军医吓得一颤,差点没瘫软下去,这二少说的救活,自然是一定要救活的,不然他肯定就得陪葬......连忙应下,跑到一旁忙活去了。 榻上的女子突然开口,声音细弱蚊吟,飘飘渺渺:“司徒功名......司徒功名......司徒功名别睡,妙妙马上找到人来救你......” 营帐之内,人人都匆匆忙忙地打理着手边的食物,唯独容二少,眸色暗沉,看着女子白得吓人的唇,张张合合,若有所思。 军医是个好心的,给妙妙整好了手指头,又给她冻伤的手脚上好药,捧了热水把脸也给擦干净,这才去给她熬药。一边熬药一边看看,觉得这病人穿的实在单薄破烂,便又把自己御寒的衣物给她穿了。 容二少回头倒是抽空来看了她一眼,笑意盈盈地丢下一句,“别弄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