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暗夜送血
再美的一天终究会过去,日子不会因为美好而逗留,首先它必须得保证这世上仅存的一点公平。 饶春堂前,人影渐行渐疏,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抱得美人归,有人大饱了眼福,过了今天这些未能如愿的男人又要开始去努力奋斗,为了能够装满腰包,也为了能够脱下女人的衣服。 雪还在下,它似乎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远处角落里,夕月摇摇晃晃的站立雪花纷飞之中,她最后一个来应该是也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但是在离开之前她心中的不甘需要一些发泄。 雪花是冰凉的,空气也是冰凉,只有这二者并重的时候,或许雪花才能有留在这世上短暂的喘息之机。 夜幕来临,积雪覆盖着古街,车过无声只留下两道暗影又很快被雪花覆盖。 马车飞驰着,轮子转的飞快,驾马人狠狠抽动着皮鞭,马儿不曾埋怨,它唯一解脱的办法就是跑得更快些。 马车里坐着一个焦虑的男人,他坐在马车里一动不动,但他的心转的应该比车轮还要快。 “夕月去了绕春堂。”陆离找到花中泪着急的说道。 “你为什么不拦着他?”花中泪追问道。 “她不让我跟上去,或许这样对她也有好处。”陆离摇了摇头说道。 花中泪没有说话,只是轻蔑的笑了笑,然后转身大步离开,租了一辆马车、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银两,吩咐马夫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饶春堂。 此时此刻坐在马车里的焦虑男人正是花中泪,相比于这里所有人而言他应该是局外人,但似乎此时此刻局中就他一个人。 “还有多久能到?”花中泪焦急的伸出头问道。 “快了,穿过前面那条街就到了。”马夫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皮鞭一边回复道。 花中泪望了望前方无尽的黑夜没有再问什么,坐回到马车里。 其实这一路赶来,他心中充满了矛盾,为什么自己如此着急?仅仅是因为一纸救命之恩而已吗? 一个男人无缘无故为一个女人焦虑的时候,没有任何理由可言,所以花中泪也没有想通。 吁、吁、吁...... 马夫吆喝着,马儿一声长啸,皮便停了下来,马车也停了下来。 “到了吗?”花中泪探出身子问道。 “少侠,前面就是绕春堂了。”马夫指着绕春堂旁边的西厢说道,这是这里唯一一处亮着火光的地方,马夫也只能指着那里给花中泪一些指引。 花中泪赶紧下了马车,向着黑夜之中亮灯的地方跑去,脚掌踏着雪地“嘎嘎”作响,声音很大却又淹没在大雪纷飞。 突然花中泪停了下来,他的目光定格在前方不远处角落里夕月的身上,而夕月的目光却永远的定格在西厢亮光的阁楼。 他们近在咫尺,却因心念不一、目光不一,似乎很难走到一起。 花中泪既然停了下来,便证明他还不知道走上去以什么身份、什么话语说服夕月离开,的确他现在的身份很尴尬,不仅是陌生人还是如假包换的怪手剑客。 朦胧的暗夜,这样的距离,花中泪很难看清夕月的脸,但却能看在夕月侧脸上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 不错!那是眼泪!只有眼泪才会闪出如此凄美的光亮! 花中泪伸出擦拭着眼眶,望见这一幕而他脑海里浮现的不只是这一幕,当初那个夜晚与流燕那番决绝的谈话一一浮上心头,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三、四年了,但依然清清楚楚。 当年他没有哭,但此刻他哭了,难道他真的后悔了吗? “如果可以重来,我相信......”花中泪喃喃喃喃自语道,却又有些难以出口。 有些人总是被执念锁着,正如花中泪一般,连说后悔的勇气都没有。 这时,沉默已久的夕月向着西厢的方向走去,花中泪意欲上前阻拦但终究还是退了回来。 突然一阵不知名的光亮闪过眼际,花中泪立刻捕捉到光源的地方,那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这把匕首正握在夕月手中。 “不好!”花中泪惊诧的喊道。 来不及想太多,他大步向着那边跑去试图拦住准备干傻事的夕月。 花中泪总算还是快一步站到夕月跟前,望见突然出现的花中泪,夕月眼神先是一阵惊讶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夕月冷冷的问道。 “我在客栈等了你那么久、等你来谈谈心,看来这段时间你应该过得很顺心。”花中泪微笑着说道。 花中泪希望能够用轻松的言语打破这份冰冷的杀气,但他忘了他面对的是一个女人,女人若是起了杀心绝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拉回来的。 “我和你没有那么熟,你最好是让开,今晚之事也与你无关。”夕月握紧手中的匕首冷冷的说道。 “其实我希望你能过得开心一点,我放你过去了你一定能够会不开心,那不是我想达到的目的。”花中泪还是微笑着说道。 “难道被蒙在鼓里就能开心吗?”夕月气氛的质问道。 “你的这股犟脾气倒是很像我认识的一个朋友,有没有兴趣听听她和我之间的一些故事。”花中泪希望这样的方式扯开话题,但似乎夕月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西厢阁楼,完全无心好奇。 “你到底想怎样?”夕月问道。 “我要你跟我回客栈谈心。”花中泪收起笑容严肃的说道。 “不可能,至少现在不可能。”夕月厉声回答道。 “那你休想跃过我!”花中泪铁了心说道。 “你别逼我动手,你现在武功全失未必能够防得住我手中的刀。”夕月恶狠狠的说道。 说罢,紧了紧手中的刀,女人一般不会拿刀,可当她一旦拿起刀便一定不是为了装饰,所以现在花中泪的处境很危险。 “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救回来的。”花中泪笑了笑说道。 花中泪似乎并不畏惧对方手中的刀,倒不是因为自信对方不敢,正如他方才所言命本来就是对方救回来的,若是对方要要回去他没有理由去拒绝。 花中泪坚持着,夕月犹豫着,那把匕首在颤抖着。 空气似乎静止了,只有那纷纷扬扬的雪花还在挥挥洒洒。 突然黑夜里那仅存的一丝灯火熄灭了,而那些灯火的源头正是西厢阁楼,灯火熄灭之后或许才是错误真正的开始。 小屋里,大床上,唐妆看不见女人,女人也看不见他,但他们一定已经看够了并且相互都不是那么讨厌,那么男人才有机会上了女人的床。 “唐公子,据说你已经成婚了。”女子温柔的说道。 “你怎么也知道?”唐妆好奇问道。 “像唐公子这样的人物,没有什么消息是在江湖传不开的,更何况唐公子的成亲之事如此隆重,小女子又怎会不知?”女子依偎在唐妆的怀中说道。
“哎,逢场作戏罢了,唐妆若不是无可奈何焉能娶亲困住我这颗放荡不羁的心。”唐妆轻轻的叹息道。 “若非唐公子真心喜欢,又怎会心甘情愿让女人进家门?想必贵夫人一定也是国色天香。”女子继续问道。 “人世间之事又怎能如此绝对,或许她也算是一个佳人,但一个女人的爱太过廉价,我相信没有一个男人愿意留在她身旁。”唐妆大声说道,然而他不会知道这番话如刀子一刀一刀蚕食着夕月的心。 “那你觉得小女子如何?”女人问道。 “绕春有佳人,必是我怀中,曾经三生水,不如你甘甜。”唐妆笑了笑说道。 男人在女人面前油嘴滑舌似乎是天生的,但女人又总是喜欢听男人的甜言蜜语,所以情爱里的错误永远不只是怪薄情郎,还得怪罪那些无知女。 说到这里,他们也说的够多了,夜已经所剩无几,男人和女人在一张床上又怎可甘心错过这美好时光。 方才那番谈话就是上天捉弄夕月的巧合,已经捉弄了她又为何偏偏要让她知道自己被捉弄?这未免太过残忍。或许一开始她还抱有一丝幻想,她还幻想着唐妆能够给出她一个合理的解释,而今她也应该能醒了。 令花中泪惊讶的倒不是唐妆那番薄情无义的话,而且那个神秘女子的声音。 “这女人的声音好熟悉,我一定在那听过。”花中泪喃喃自语道。 趁着花中泪沉思之际,夕月握紧匕首向着西厢大步走去。 “你要干什么?你还没听清楚吗?他就是借你保命。”花中泪反应过来一把拽着夕月说道。 “我要上去杀了这个贱女人。”夕月恶狠狠的说道,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目光之中全是愤怒延伸而来的杀气。 “如果你想杀了唐妆,我不会烂你;但你想想那个女人也只不过是唐妆的玩物而已,又何必与她动气?”花中泪极力去安慰夕月,让她能够平静下来。 二人挣扎之中,只听见“嗖”的一声,两人都停了下来。 夕月松开手,满手的血,匕首去哪了? 这是花中泪的血,匕首还在花中泪身体里。 又是“嗖”一声,血溅在雪花之上,虽然看不见但一定已经被染红。 “拿着,如果你一定要进去就了结了我的性命吧。”花中泪将染满血的匕首递到夕月手中,嘴角颤抖着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夕月望见眼见突如其来的一幕,抱住头喃喃自语道。 今天这一切都来的很突然,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的确很难接受。 急火攻心再加上重伤未愈,在突然其来的打击下,夕月终于奄奄一息之中的昏迷过去。 或许昏迷是最好的选择,至少可以暂时忘记痛苦。 花中泪背着夕月的身体,缓缓的走在雪地上向着客栈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那么的艰难,每一步路过的地方都渗透着他鲜血,这些血是为他背上那个女人流的。 有时候血还不及眼泪珍贵,通常这样的事情又发生在江湖儿女身上,错是他们自己造成的,果也理应由他们自己来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