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聚散无常
在这个平凡却又不平凡的日子里,春雨来来回回的很多次,终究它还是停了下来,它总得给世人一点时间去做该做的事。 破庙之中,花中泪与四名拳宗弟子相谈甚欢,酒袋里的酒已经不多了,他们喝酒的速度并不算快,但总也有喝完的时候。 “对了,花兄,你与我家宗主既有如此缘分,你可知他现在何处?”拳宗大师兄突然问道。 花中泪一再的回避这个问题,每每提起拳宗后裔他总是点到即止,但对方终究还是抛出了这问题,想来瞒是瞒不住的,他们四人也有权知道真相。 花中泪站起身来来到大殿门口,仰望着雨后晴朗的天空,再美的景也解不开他心中铺天盖地而来的悲伤。 “实不相瞒,那日在去往泰来集的路上遇到你家宗主,当时他已经是身负重伤性命垂危,临终前他将拳宗心法传授于我,并嘱咐我拳宗武学只可救人不可杀人,也正是那天他离开了这个世界。”花中泪说到这里有些哽咽了。 江湖生死本就无常,但英雄的辞世难免也让人惋惜。 听到拳宗后裔辞世的消息,四名拳宗弟子先是一惊而后又平静了下来,但他们并未去哀嚎和抱怨,或许是他们知道谁都有这一天。 四人跪于地上双拳着地,头深深的埋在双拳之间,他们默念着一些旁人难懂的话语。 花中泪也没有去打搅,虽然他听不懂四人说些什么,但他很清楚这是他们四人为拳宗宗主送葬的方式。 四人行完仪式之后,便来到花中泪跟前。 “宗主既将毕生心法传授于你,你便是我们昆仑拳宗新一代宗主,请受我等四人一拜。”拳宗大师兄走到花中泪跟前说道。 说罢,四人便齐刷刷的跪于地上。 “四位严重了,你我可以朋友之交,至于这拳宗宗主之位在下万不敢当,以后贵派若有用得上花中泪的地方,我自当全力以赴。”花中泪赶紧上前扶起四人说道。 “花少侠莫非是嫌弃我们昆仑拳宗已在江湖销声匿迹,不屑于宗主一位。”拳宗大师兄说道。 “非也,非也,昆仑拳宗威震江湖数百年,在下岂敢有一些不屑之意,只是江湖余波未平拳宗一位交接还为时尚早,亦不可如此草率。”花中泪说道。 “既然花少侠这样说,那么这件事就先搁一段落,既然宗主已故,那以后我等四人愿听花少侠差遣。”拳宗大师兄说道。 “我自小在无意集长大,从未听说过天眼龙葵,但据几位说起那是一种很奇特的花,我想我们父母应该知道,你们可以随我一同去我父母那里询问。”花中泪说道。 “我们早该想到了,无意花圃总览世间奇花,那里就算没有天眼龙葵,也一定有一些关于它的线索,我们就随花少侠走一遭。”拳宗大师兄说道。 说罢,四人便随着花中泪向着山下走去。 一路走来,无意集的百姓三五成群的议论着什么,而他们议论的话题好像与花氏夫妇有关,虽然听不清他们具体说些什么,但花中泪心头却又一种特别不祥的预感。 想到这里他加快了脚步,身后四名拳宗弟子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穿过林荫古道,空气中夹杂着丝丝烧焦味,就连那些飘飞的灰烬都清晰可见,花中泪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加的强烈。 走出林荫,目之所及的情形让花中泪近乎崩溃,他呆呆的望着眼前那座冒着浓烟的废墟。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这只是一场梦,但他很清醒的知道这不是梦这是真的,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自己的家园已经沦为火海之中的废墟。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花中泪跪在地上喃喃低语道。 说着,说着,眼泪便夺眶而出,这一切始终还是来的太突然,昨日才重聚今日却又造此大劫。 “这是怎么回事?看来有人已经先我们一步。”拳宗大师兄说道。 他们四人静静站在花中泪身后,他们无法体会到花中泪此时此刻的心境,不知该如何去劝说和安慰?只好站在原地等着。 花中泪跪在地上缓缓朝院门口走去,那里已经没有了门,但花中泪知道门就在那,也只有他知道。 院门口的地面上散落了一些豆花糕,还记得临行前中年妇人叮嘱花中泪早些回来,想必这便是中年男子一大早便去排队买回来的豆花糕,这些豆花糕一定不值多少钱,但一定是花中泪小时候最爱吃的,这世间除花氏夫妇外应该再无人记得。 花中泪捧起地上散落一地的豆花糕,和着眼泪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上面还粘有一些泥土和灰烬。 “花中泪,纳命来。”突然一旁窜出一个红色身影大喊道。 待到话音落下之后,这道红色身影已经出现在花中泪背后,她伸出她那双似魔鬼的双爪即将落下,她苦苦找了很久,这一次她应该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可此时花中泪已陷入悲痛之中,又怎能顾得上身后的危险? “花中泪,我找了你这么久,你终于出现了,所有的债今日就一笔勾销吧。”夕月愤怒的说道。 她的眼神里只有杀意和愤怒,这或许也是她杀花中泪的唯一机会。 “不好,花少侠有危险。”拳宗大师兄望向花中泪这边说道。 说罢,四人眼疾手快,眨眼之间便已来到花中泪跟前,四人合力一击之下也将夕月逼退数步开外。 当然,方才这一交手,四人也可以感受到对方之强不可掉以轻心。 “师弟们小心应付,此女魔头武功甚是高强,我们万不可大意定要保得花少侠周全。”拳宗大师兄交代三名师弟道。 四人相望一眼点了点头。 “就凭你们,今日拦我者都得死。”夕月像发了疯似的大叫道。 她的眼睛里放着异样的光芒,她双手十指上的指甲突然变长如利刃一般,白发在风中狂舞,红衣在风中起起伏伏,看来此时她最后一丝人性已被仇恨压榨的一干二净。 四名拳宗弟子也不堪示弱,凭借昆仑铁拳也不惧夕月的魔爪,五人缠斗起来,一时之间也难分出高下。 此时,花中泪完全陷入伤痛之中,丝毫难以察觉身后正在发生的打斗。 突然,花中泪好似响起了什么。 “爹,娘。”花中泪疯狂的大叫着冲进了废墟之中。 此时废墟里除了浓烟和灰烬之外,再也难以觅见其他事物,花中泪疯狂的呐喊着,单手在灼热的灰烬中翻找着。 终于,他停了下来,眼前出现了两具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骨,就连尸骨都已经被烧的发黑。
花中泪无从辨认这两具尸骨是否就是他的爹娘?但下意识中他已经相信了这一切。 他的呐喊声渐渐变下,他脸上的泪痕渐渐被风干,默默的望着这两具尸骨,就那样沉默着伤痛着。 “为什么?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如果说我错了,有什么你可以冲着我来,爹娘他们是无辜的。”花中泪无力的说道。 现在质问这一切,已然毫无意义,人死便不能复生。 花中泪渐渐从伤痛之中醒了过来,用袖角擦干脸庞的眼泪,空洞的眼神中充满着愤怒,但依然保存着一丝理智。 “爹,娘,你们安息吧,泪儿一定不会放过那些作恶之人。”花中泪冷冷的说道。 聚散总无常,生死各由命,除了接纳别无他法。 渐渐从伤痛之中清醒过来,院外打斗之声自然也传到了花中泪的耳朵里。 打了很久,拳宗四名弟子已然渐渐示弱节节败退,面对夕月的魔爪他们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功。 眼看这四人很快就要丧身夕月魔爪之下,花中泪突然纵身跃起又落于五人打斗之中,单掌化拳重重的打在夕月跟前,拳风将夕月逼退数步方才站稳。 花中泪仍是理智的,否则这一拳应该不会有偏差。 “我爹娘是不是你杀的?这场大火又是不是你放的?”花中泪望着夕月问道。 “没错,这一切都是我做的,这是你欠我的,我一定要你加倍奉还。”夕月恶狠狠的说道。 这一切本不是她为之,而今为何她又要承认? 一个人若是恨一个人恨到了极致,她不会再和对方多说一句话又怎会去解释?他和她之间,在她眼中必须要有一个人倒下,所以这一切是不是她做的已经毫无意义了。 “为什么?夕月,你为何变成如今的模样?你让我怎么去原谅你?”花中泪无奈又愤怒的说道。 “我不用你原谅,今日我们便作个你死我活,从此世间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夕月冷冷的说道。 说罢,她运足内息张开如利刃般的魔爪,朝着花中泪这边飞速袭来。 她的每一招都是杀招,每一招下去都能让丧命;而花中泪似乎还未做好准备,他似乎还在犹豫,亦或许他始终还是难以对夕月下手。 如果一定要论对错,那么一定是花中泪的错,自从无意集他选择伤害夕月那一刻起,他便已经犯下了弥天大错。 花中泪一直在躲闪,他不是不愿出手,他是怕出手伤到对方。 夕月有多么恨花中泪,花中泪心中便有多少愧疚,这一切花中泪是无法回避的。 两人陷入缠斗之中,这场打斗一定是以花中泪输告终,因为他始终都不愿出手。 当然,在外旁观的四名弟子也很清楚这一点。 “若非情之所极,方也不能叫做情,面对杀父弑母的大仇,花少侠依然还能手下留情,不知他和这位姑娘曾经发生过什么?”拳宗大师兄喃喃自语道。 花中泪和夕月,始终有一个人要倒下,但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可以预知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