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白蝠
李鱼儿苦笑，她当然清楚，这一举动只会加深叶阳如意对她的误会，但此刻去巨门城到还真不是最好的选择，为打消书御麟的顾虑，她解释道：“我以心识观之，现在巨门城中遍地是毒，妙法除女正以阵法相抗之，我们若是冒然闯入，不仅要应付这些毒，还要应付候人阵，这只会加重妙法除女的负担，与其在巨门城中苦耗，不如先抓紧时间，让我以梦灵术封印削弱候人阵。我在封印这些阵眼同时，也可减轻妙法除女的负担。到时在破巨门城，应不是难事。” 书御麟听罢，彻底打消疑虑，于是五人稍作收拾，便由李鱼儿带着飞向东南方的四绿城。 接连两城，一行人竟然都没遇上什么扎手的角色，基本是嫦苏樱和书御麟在前方碾压开路，钟离无妄寸步不离李鱼儿的身边，随手解决突破战线的漏网之鱼。一路上，几乎是轮不到谢临渊动手。 直到踏入东北方的天任城时，忽见天际卷来沉云，黑压压的一片在白簌簌的天地中，分外扎眼，熟悉的妖吟声再度穿脑而来，那声音比起之前的几次，多了几许凄厉，夹杂着愤恨，只是这妖吟失去了邪阵护持后，威力却是大大下降，来者正是白蝠半妖郭幽雪以及她的蝙蝠妖群。 黑云卷着雪尘，霎时就扑了下来，郭幽雪长啸一声后，尖叫道：“为辅君偿命来！”众人的视野霎时为黑云没。 这种足有方圆三里的武斗大场面，作为一个战五渣，李鱼儿自是早早化作轻烟躲了起来，并同时将郭幽雪的位置用心识传给了钟离无妄，擒贼先擒王，除掉郭幽雪，蝙蝠阵不攻自破。 乌团团的蝙蝠阵内，不时可见闪烁着耀眼的金光、赤光，不用说那自是嫦苏樱的踆乌金鞭以及钟离无妄的赤鲤剑。其余的根本看不清什么，若是寻常人，只在外面看看高速旋转的蝙蝠阵都会觉得头晕目眩，更别说那扰人不休的妖吟。 幸好此刻的妖吟，以金丹修士的修为足可应付，嫦苏樱略同梦灵术，也可自保。但为防万一，李鱼儿还是慢慢布起了梦灵术的结界，她正布着结界，忽而蝙蝠阵里起了一阵sao动，从里面探出一条白如羊脂玉的巨蟒，看来是书御麟自飞玄令中，召唤出了能克制蝙蝠的灵兽。 事后钟离无妄有告诉李鱼儿，这条蛇叫做琼鳞错银蟒。 此蟒通体白鳞覆身，白鳞呈温润的蜡色，好似羊脂白玉，上覆银丝纹路，蛇眼银灰透明，乍看之下，好似水润的灰玛瑙，虽说是蛇，看着到也有几分仙气，并不会让人产生害怕感。。 此刻，只见琼鳞错银蟒绕到蝙蝠阵外，不断游动着，并张大蛇嘴不断吞噬着这片黑云，在李鱼儿看来很像是实体化了的贪吃蛇。 也的确，琼鳞错银蟒的身躯随着不断的吞噬越变越长，待蛇身长到几乎要将这团庞大的黑云绕上一圈时，银光一闪，琼鳞错银蟒居然又多了一条出来，倒还真像极了贪吃蛇。 双蛇继续吞噬着黑云，很快黑云就变得稀疏起来，内中被围住的四人依稀可见，郭幽雪已然多处负伤，但她神态疯狂，又有蝠阵干扰，钟离无妄方才一时间也无法立即取胜。 李鱼儿暗暗纳闷，看起来这郭幽雪对韩润的死很是愤怒，但九宫天城就任由她一人来送人头？为将心识同步给钟离无妄，又要同时布下结界，她暂时无法分神查探四周，此刻见蝠阵干扰已渐解除，便收回术法，调息片刻，准备再度张开心识再仔细查看一番。 就在此时，忽而见郭幽雪冲天而起，蝙蝠阵受她感召也随着她冲向高处，钟离无妄待要上前，却是被一股强大气流拍了下来，他连忙疾速后退，郭幽雪这一举动并非是要逃，而是要发动她的终极大招。 冲向她的蝙蝠无穷无尽，没入她的身体内，仿佛是纳入了一团黑云，然而在吸收这团黑云的同时，郭幽雪的发色，眉色，肤色却是渐渐银白如雪，随即巨大的银白色蝙蝠翼在她身后展开。 “她是半妖之躯，竟能转白蝠之形？”书御麟脸色大变。 传说白蝠一脉的妖兽，若修习得当，千年修行后，就会转为通体雪白的白色蝙蝠，待到转为真正的白蝠时，就可蜕去妖身修仙成道，但郭幽雪一身妖气丝毫不见灵气，更何况修为不足千年，又怎能转为白蝠之身？ “多半是因为半妖的关系。”钟离无妄左手持着赤鲤剑，剑光凝聚间，竟然还分神聊天。 半空中的郭幽雪阴恻恻笑道：“没错，妖修千年无非是要转个人身，半妖兼具人身，自然不需要花费这么多功夫，你们现在怕也来不及了。” “有何可怕？是人不是妖，是妖不是人，若我猜得没错，你强转白蝠之形过后就算不死，也必然妖丹尽碎，功力尽毁。”钟离无妄说话间，书御麟和嫦苏樱也催动起术法，预备抵挡此招。 郭幽雪闻言，面目更是狰狞，尖声道：“没错！今日我就算是堵上性命也要为辅君报仇！”她说罢发出一阵长啸向众人俯冲了下来，那一声长啸威力不逊于当日邪阵加持下的妖吟。 两方接触间，气波轰然向四周扩散开来，地砖一一掀起，又立刻碎裂激起碎石与烟尘，笼住了众人的身影，唯有金鞭持剑的法宝光芒，穿透烟瘴，不住闪动。 就在此时，一条人影忽然没入烟尘中，刹那间响起绵密的兵器交错声。 忽而红影一闪，只见嫦苏樱金鞭已是卷着李鱼儿，将她带出战团，并焦急问道：“师父，你没事吧？” 李鱼儿摇摇头，却说不出话来，不过她到的确没有受伤，只是被剑气扫到了，气血翻腾暂时说不上话来，原来郭幽雪发出妖吟时，李鱼儿便发动先前准备多时的梦灵术结界，帮助众人抵御妖吟侵扰，只是她的神游太虚尚未练至最高，无法在隐身的状态下施法，因此只能在战团内显身。 而突然冲入烟尘之中的人便是来杀她之人，而谢临渊似是早已有所察觉，待来人冲入烟尘瞬间，就率先迎击，替李鱼儿接下杀招。 也亏嫦苏樱临场反应快，发觉对方是冲着李鱼儿来的，也不恋战，连忙卷了长鞭，第一时间把李鱼儿带了出来。 在她被带出后，渐渐平息的转淡的烟尘中，忽而传出一声凤吟，紧接着，有三条人影闪出，分站三方。 偷袭欲杀李鱼儿者，正是鬼月。 他脸上的琉璃面具，眉目姣好，却是冰冷僵硬，与他那清澈如泉流响石的声音很是违和，此刻只见未被面具覆盖的下半张脸，唇角牵动，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形道：“这次，你又受伤了。” 这句话是对谢临渊说的，他的语气中，竟隐隐还带着几分关切之情，随即他又转向钟离无妄道：“你们两个一起上的话，或许会有一些把握，只会玩蛇的那个就不要来了，我不喜欢别人打扰我的剑诀。” 他的口气仿佛是个任性的孩子，只是在说到“不喜欢”三个字时，拂出一股杀气，圈出了新的战斗区域。 此刻，三人身侧的烟尘落定，郭幽雪已然倒地而亡，死状颇惨，浑身经脉爆裂而亡，样子也退去了白蝠之形，恢复到原本的半妖形态，周围随之同死的还有她那一群蝙蝠。 书御麟用飞玄令收起了双蛇，走到李鱼儿和嫦苏樱身边，剑修非他强项，高手对决，他只会拖累同伴，索性站到一边，见机行事。 李鱼儿见状不由皱眉，她的计划原本就是讲求一个“快”字，如今这么拖延下去，时间长了妙法除女那边未必支持得住。想到此，她决定冒险一试，用梦灵术中的槁木死灰控制住鬼月，但一想到要进入这么一个变态的意识中，她心下不免发憷。 就在此时，一股强大的威压传来，在场众人不由暗自惊喜。 对李鱼儿等人来说，惊喜的是来者是友非敌，正是平阳会当家，自称野鹤斋斋主的万守一，而对另一边的鬼月来说，有更能让他尽兴的对手，亦是惊喜，琉璃面具下，依稀也能看出他兴奋的表情。 “你就是鬼月？”无论尊卑，向来对人皆是客客气气的万守一，踏上祭坛后，折扇一转负到身后，口气冷冽了起来。他轻松引开追兵后，一时不知是进是退，原本他来此地就是为杀鬼月报仇，偏偏连战数日皆为见此人，方才听到凤游剑所出剑吟声，便毫不犹豫地赶来了。 听了万守一的问话，鬼月轻轻笑道：“是我……正是我杀了凤游，对他……用了逆冲破丹田。”他的尾音挑起，略略转了一下，说不尽得意，令在场众人听得生恨，同时也在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这世上总有知恶不悔的，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绝望。 对面这样的挑衅，万守一淡淡应道：“那就不用必多说了。”他说罢侧头对钟离无妄和谢临渊道：“你们先去救妙法除女和如意夫人吧。” 谢临渊难得主动表达意见道：“我为斋主掠阵。” 万守一虽是足以与鬼月匹敌的高手，但留他一人在此，的确太过危险，有谢临渊留下照应自是再好不过，所以钟离无妄也不反对，向谢临渊拱手道了声“万事小心”，他便飞到李鱼儿等人身边道：“我们走吧。” 李鱼儿暗中松了口气，总算运气还不算背到家，对于变态的心路历程她可没有兴趣去了解。 于是众人迅速飞往天任城祭坛，由李鱼儿加上第四个封印兼阵法，再向最正北方的贪狼城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