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昔日

    虽是许久未见，但再见却没有一丝生分，有些交情便是如此。

    这多半是三观相合的缘故，原本李鱼儿重生后的很多三观就是谢言姗教导的，两人自然比较亲近。

    李鱼儿大概说了这十几年来自己种种遭遇，谢言姗边听边默默点头，神色颇有赞许之意，最后她道：“好，你能如此自处，我便放心了，钟离无妄本性不坏，但行事欠缺稳妥，往往只凭一时之兴，不顾后果，我当时最担心的不是他会负心，而是他照顾不好你，保不了你。”

    果然还是谢言姗懂得自己十年前的那种心情，十年前她若贸然跟着钟离无妄走，就算不死，恐怕也会终成怨侣。

    至于谢言姗的生活很是平静，她也曾打听过李鱼儿的下落，但李鱼儿师命在身，刻意隐藏痕迹，再加上本就不为人所注意，谢言姗也没查探到的消息，渐渐也就相忘于江湖。

    直到这次九宫天城的鬼月发来挑衅，谢言姗虽是分家小姐，并已出嫁，谢家对此也颇为重视，再加上谢言姗本身在谢家人缘不错，于是谢家借口本家外祖母甚为想念，把谢言姗连夜接回本家，保护起来。

    “对不起……”想到是自己的缘故，更何况谢言姗已有身孕，李鱼儿再度内疚感满满。

    “说什么傻话呢。”谢言姗捏捏她的脸，仿佛她还是初见时那十三岁的小女孩，“今日就算不是我，他们也许会拿百花门其他弟子的性命来威胁你。”

    李鱼儿苦笑着，伸手抚上谢言姗的小腹道：“可也不该是在这个时候啊……”

    谢言姗压上她手道：“小鱼儿，你姗姗姐有大家保护，谢家也不是他想来就能来的，我到是更担心你，曦和师叔怎么会把你牵扯到其中，看来玄武妖君不灭，你就不得消停，到的确不该是在这个时候……，这样一来，我就帮不上你的忙。”

    李鱼儿听到谢言姗这么说，已是感动到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么多年，交情一点都没淡，她有些哽咽道：“姗姗姐，你千万别这么说，让你这般费心，我真是很过意不去。”

    谢言姗道：“既然过意不去，你就得听我的，在他们杀了鬼月前，你就待在谢家与我作伴，哪里都不准去。”

    就这样，九宫天城，以谢言姗性命为要挟，索要赤鲤的十日之限，很快就过去了，这十日内，比较折腾的是李鱼儿，先是体内魔气失衡，后又是钟离无妄上玉匣峰求剑，她醒来见谢言姗时，这期限早过去了七日。

    也不知是这鬼月真怕了谢家，还是拿李鱼儿无可奈何，眼见十日之期，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过去了，直到第十日，平静终于被打破。

    这日早上，谢家来了位急客，是叶阳家七公子叶阳诚，叶阳诚的来访很是出入意外，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他跟随在叶阳柔德身边的情景，但此刻叶阳柔德尚被困在沈家，除了叶阳柔德的养父以及叶阳如意，叶阳家也没要为他出头的意思。

    叶阳诚本该在想办法营救叶阳柔德，此刻突然造访谢家，自是非比寻常。

    接待他的谢家大公子谢天禄以及谢三公子谢临渊，听闻叶阳诚特地前来告知的消息，不由变了脸色。

    谢天佑连忙召唤侍者去请自己的夫人沈燕婉过来，预备商议这件棘手之事，没想到侍者前脚踏出，随即就响起了警迅，谢临渊道了声：“我去看看。”过来片刻，侍者终于匆匆赶回，小声而焦急地向他禀报，谢言姗所居无垢池发生之事。

    叶阳诚在边上咬牙道：“我还是来晚了。”

    无垢池前，李鱼儿正站着发呆，钟离无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陪她默默站着。

    十日即将过去，一切似乎风平浪静时，谁想今日却是鬼月如此凶恶的反扑。

    又或者说，这件事她好似粘在蜘蛛网的小虫，任凭对方步步逼近，却只能徒劳挣扎，留在谢家就是个错误吧。

    这两日她同谢言姗有着说不完的话，两人想起昔日在百花门时同住的情景，谢言姗便每日带着李鱼儿去采集花露，制作香露。

    之后又谈及昔日教习李鱼儿所练的剑法，令谢言姗意外的是，虽然李鱼儿的内丹无法精进，但她并没有丢掉谢言姗教她的玉女剑修。

    于是两人仿佛似是回到了旧日时光，每日采花露，练剑，好不快活。当然，此刻谢言姗有身孕在身，钟离无妄不好像昔日一般，横插一杠，再来搞破坏。

    今日早上，如往常一般，采集好花露，谢言姗和李鱼儿挽着手在院子里散步，忽而天际传来一声凤吟，有一条剑影自半空划过，饶是谢家修士反应不慢，也一时措手不及。幸而钟离无妄就在她们身侧，赤芒一闪，赤鲤向空迎上。

    空中滴落下血来，人影晃动之际，一件东西砸向李鱼儿与谢言姗，谢言姗虽是怀有身孕，但身手却仍旧矫捷，抱着李鱼儿就闪开了，只是谢言姗才开口问了三个字：“没事吧……”脚跟忽然就软了下去。

    这次到是李鱼儿眼疾手快，连忙抱住她，伤到胎儿可不是开玩笑，她见谢言姗脸色突然间十分难看，便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地上赫然滚着一个带血的人头。

    李鱼儿吃了一惊，但见谢言姗整个人都软了下去，她心里似是猜到了什么，但她不敢再猜下去。

    很快金丹修士的威压又多了层，赫然是沈燕婉赶来了，沈燕婉平日看着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动起手来并不弱，直接迎向鬼月所持凤游剑，鬼月此行目的也达到，不再恋战，在空中看着谢言姗的样子颇为满意道：“三日内再不交出赤鲤，可是要阖家团圆了。”他自觉说得幽默，说罢还笑了几声，随即持剑退去。

    沈燕婉急急降下，从李鱼儿怀中抢过谢言姗抱起向卧室走去，并向侍者吩咐道：“赶紧收拾安置，还有，请司徒灵医过来。”

    李鱼儿愣了一下，呆呆得看着沈燕婉远去的背影，实在没有勇气跟上去，之后从侍者们的小声对话中，李鱼儿印证了猜测，死者正是谢言姗的夫君，叶阳家分家主叶阳横。

    钟离无妄追击鬼月无果，谢临渊又赶到带着大批修士追踪下去，钟离无妄牵挂着李鱼儿，连忙折回来，就看见李鱼儿站在无垢池边发呆。

    感觉到钟离无妄回来，李鱼儿站了一回儿，也不再继续消沉下去，她转回身，坚定道：“无妄，我想回镜月湖，现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