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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阴毒的政治斗争

    周扬最后彻底醉了,不省人事,陆良把他背回了边管站。

    安排战士照料好周扬,陆良感觉周扬的生活一定出现了什么变故,但无论他怎么问,性格内敛的周扬始终不愿透露是什么原因。

    时间一转眼到了七月份,一天早上,余嘉华来到陆良的办公室。由于共同在业务处工作过,所以陆良跟他一直保持着较好的关系,看到他来了,赶快让座倒水,一边开玩笑地问:“领导到我这里来有什么指示啊。”

    余嘉华大咧咧地在他的位子上坐下,呷了一口茶,说:“总队今天要派人下来宣布命令了。”

    陆良不解地问:“什么命令?”

    余嘉华说:“任职命令啊。”

    陆良对这些事情不是很关心,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到边管站工作已经满了一年,实习期已过,这次宣布命令应该有自己的份。

    余嘉华说:“你跟周扬都要转正了,今天就要给你们授军衔。”

    陆良有些激动地说:“这学员的红牌牌我早就挂烦了,看到你们的干部黄牌牌羡慕得我流口水,这下好了,终于可以跟你们一样了。”

    余嘉华一笑,接着说:“我跟黄云松都要提正营了,这次应该一块宣布命令吧。”

    陆良说:“那恭喜你啊,这次我们两个都下命令的话,到了周末我请你喝酒,庆祝一下。”

    余嘉华掩饰不住喜悦,笑着答应了,突然又神秘地说:“这次任命非常关键,你知道为什么吗?”

    陆良说:“不知道,有什么关键的?”

    余嘉华不满地说:“你是在我面前装傻啊还是真不关心,梁处长没向你透露点什么?”

    陆良说:“没有啊,我真的不知道。”

    余嘉华这才说:“那好,念在我俩是兄弟,我告诉你一个内部消息:我们站里的编制要调整了。”

    陆良问:“怎么调整?”

    余嘉华说:“我们站要撤销办公室跟业务处,成立司、政、后,也就是司令部、政治处、后勤处,还要成立两个业务科。”

    陆良说:“这是领导cao心的事,跟我们无关。”

    余嘉华:“你错了兄弟,我仔细跟你讲分析一下编制变化了以后的形势,你就知道是不是跟我们有关了。先说一下司政后,这三个部门都是正营编制,梁处长和常主任是正营,他们两人肯定各自要负责一个部门,这就意味着要空出一个正营职位。这一次我跟黄云松都提了正营的话,我们两个就要为这一个职位竞争。业务科是副营编制,由于我站没有副营的人,所以这两个科长会空出来,副科长是正连编制,是目前我们站只有于建军是正连,他会干一个科的副科长,主持工作。现在最关键的主是另外一个科了,他跟你有密切的关系啊。现在你们一共三个副连干部,杜鹏是技术干部,不会担任领导职务,所以会去后勤处,在这个副科长位子上竞争的,就是你、周扬还有王止正三个人,你们的竞争可就激烈了,兄弟,你要有心理准备啊。

    业务科副科长是正连职,现在你们三个都是副连,所以要赶快往上升啊。你和周扬是大学生干部,副连干半年就可以提前晋升正连,王止正来得早一些,也可以提前晋升正连。

    兄弟,正常的话你在这个副连的位子上要干满三年才能提正边,现在机会来了,如果抓得住,你们可以提前两年多就提上去了,这意味着什么啊?你们是在坐着火箭往上升啊,升上正连就要以看着副营的位子了,但如果错过这个机会,一步错,步步错,以后的事情就难说了,所以这个机会一定要把握住,这样的机会不是谁都会遇到的啊。”

    余嘉华的一席话让陆良若有所思,他沉吟一下,问:“那么余哥你认为我们三个人谁最有可能干上这个副科长啊?”

    余嘉华摇了摇头:“王止正因为战士上吊的原因留下了污点,已经退出了竞争,至于你跟周扬,就不好说了。你处理好了与石油公司的关系,提升了我们站的地位,这是你工作的亮点,但人家周扬的宣传报道也不差啊。所以你们俩很难说,关键还要靠周站长来定。”

    想到要与周扬竞争,陆良心里有些不情愿,但想一想这么难得的机会,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职场如战场,二人一同进单位,相互竞争是免不了的,和平相处那只是个美好的愿望。

    陆良暗下决心:“周扬,我们就光明正大地来一次竞争,愿赌服输。如果你成功了,我恭喜你,如果我成功了,你也不要怪我。”

    心中拿定了主意,陆良表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什么:“这种事情,最后还是领导说了算,听天由命吧,命里有时终会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余嘉华笑了笑:“到时别忘了是我给你提供的消息。”

    陆良懂得他的意思,笑着说:“余哥,你放心吧,咱们都是业务处出来的,我刚工作时还是你带着我学的业务,算是我的师父,关键时刻我把得准。”

    余嘉华哈哈一笑,指着陆良说:“我果然没看错你,兄弟是个聪明人,好,我走了,你好好琢磨一下,心里有个底。”

    说完,一口喝完杯子里的茶,走了出去。

    陆良在心里仔细盘算了一下,如果讲工作,与周扬相比自己虽然胜算大一点,但考虑到周扬是办公室的人,常欢在周泰锡面前肯定力挺周扬,最后的结果还真的是难料。

    陆良正在动着心思,外面吹起了哨子,全站人员集合在会议室,等着总队下来的人宣布命令。

    陆良与余嘉华坐在一起,提正营有希望了,余嘉华掩饰不住心中的高兴,在陆良旁边坐得笔直。

    省局来的是政治部干部处的刘副处长,还有一个干事,会议由周泰锡主持。简短的开场白后,周泰锡切入正题:“感谢总队领导及政治部和干部处的各位领导一直以来对草海边管站干部成长的关心,今天,刘副处长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我们站宣布干部任职命令,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刘副处长做指示。”

    台下响起整齐的掌声,刘副处长清了清嗓子,讲了一些草海边管站在干部培养方面取得的成绩等面子话,然后开始宣读任职命令:“周扬,任草海边管站办公室副连职干事,授中尉军衔;陆良,任草海边管站监护中队副连职副中队长,授中尉军衔;黄云松,任草海边管站办公室正连职干事,宣布完毕。”

    命令宣布完毕,竟然没有提到余嘉华的名字,他傻眼了,脸色刷地变得惨白,表情有些发木,部队解散了,还坐在那里。

    陆良推了推余嘉华的肩膀,余嘉华才回过神来,脸色由木然转为盛怒,拿起笔记本,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室。

    陆良跟着他走进了业务处梁效贤的办公室,余嘉华恼怒地问刚刚坐定的梁效贤:“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次提职没有我的名字,我跟黄云松是同一年的兵,坐同一列火车到的部队,同一年提的干,同一年提的副营,为什么这次提正营有他却没有我?”

    看着气急败坏的余嘉华,梁效贤显得有些无奈:“嘉华,这事我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办公室负责上报晋职人员名字,应该是他们那边出了问题。”

    余嘉华咬着嘴唇,说:“一定是常欢跟黄云松在背后搞我,知道要调整编制了,给我来了这么一手,我要去找周站长理论。”

    自己的人没提上去,梁效贤心里也窝火,他没有制止,余嘉华扭头去了周泰锡的办公室。

    周泰锡跟常欢刚送走刘副处长,本来想留下他们吃饭,但下午他们还要急着去相临的边管站宣布命令,急着走了。

    周泰锡跟常欢正谈论着刘副处长的事情,余嘉华推门闯了进来。

    看到一脸怒气的余嘉华,周泰锡心里有些不悦,这个余嘉华平时牢sao就多,又这么大年龄了,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一点礼节都不懂。

    周泰锡没好气地问:“余嘉华,你这是跟谁生气啊?”

    余嘉华本来就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受了委屈,进职无望,更是放开了要讨一个说法。

    余嘉华看着周泰锡说:“周站长,我不服。”

    周泰锡一愣:“哦?什么事情你不服啊?”

    余嘉华看了坐在旁边的常欢一眼,问:“站长,这次提职为什么没有我的名字,我跟黄云松是一年的兵,一同提的副营,为什么他提了正营,我却没有提?”

    周泰锡这才意识到这一问题:“对啊,今天刘副处长宣布命令时可不是没有余嘉华的名字。这个余嘉华虽说平日牢sao多了些,但是业务处的骨干,工作能力也不错,又没犯过什么错误,不应该没有他的名字啊?”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常欢,看到余嘉华怒气冲天,常欢并不紧张,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说:“是我工作疏忽,忘记了余嘉华也到了该提职的时间,在往省局报名字的时候,把他的名字给落下了。”

    忘了报自己的名字?!

    余嘉华真想冲上去卡住他那又粗又短的脖子,你这个死太监,你怎么不忘记吃饭睡觉,不忘记给你父母上坟的时间,边管站一共这么几个干部,用脚后跟也能算得出每个人晋职的时间,你他妈的肯定是成心的。

    但他不能骂出来,余嘉华问:“你忘记了?这是你的工作失误,是你的责任,那么我的提职问题怎么办?”

    常欢淡淡地说:“只能等下一次了。”

    等下一次,那就要到明年了,不光白白耽误了一年的时间不说,编制调整后的部门领导也跟他无缘了,没晋升到正营,他已经丧失了竞争的资格,而黄云松因为没有人竞争,肯定会名正言顺地当上司政后某一个部门的领导。

    余嘉华已经出离愤怒了,他问周泰锡:“周站长,你说句公道话,我这事情应该怎么办?”

    周泰锡明白办公室与业务处素来不合,这是常欢给余嘉华故意使的绊子。但事已至此,无法更改,心里骂常欢阴毒,瞒着自己乱来,但又不能说什么,只得安慰余嘉华说:“小余啊,人都有工作失误的时候,下一次一定给你报上去,我通知财务,今年你的工资按正营职发放,上级划拨不足的部分由站里补贴。”

    事已至此,余嘉华也无话可说,总不能到省局政治部去闹吧,以后还要在部队混,只得强压着怒火,恨恨地离开了周泰锡的办公室。

    余嘉华走后,周泰锡脸色阴沉下来,没有再跟常欢讲什么话,常欢知道周泰锡的意思,站起来说:“站长,这确实是我工作的失职,今后我一定注意。”

    周泰锡没说话,一摆手,常欢走出来了周泰锡的办公室,心里说:“你个余嘉华,我就不信我还整不了你,整天跟在梁效贤屁股后面,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余嘉华走到梁效贤的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陆良赶忙给他倒了一杯水,余嘉华接过来一饮而尽,骂道:“就是这个狗日的常欢搞的鬼。处长,他给我下绊子,我说,他这可不光是冲着我一个人来的,他是给我们业务处过不去。”

    梁效贤默默地点点头,他何尝不明白,这个常欢多次在全站官兵面前让他下不了台,现在又在他背后狠狠地插了一刀,这个常欢欺人太甚,但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陆良看梁效贤面色难看,一言不发,悄悄地站起来,走出了业务处的办公室。

    实实在在地经历了这么一次官场斗争,陆良深切感受到这里面的残酷与无情,常欢下手狠毒,而梁效贤优柔软弱,想想即将要与周扬展开的竞争,陆良心里有些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