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连横（一）

    过了几天，丁大力和王勇他们都出去办事了，边锋在门口张望了一下，只有陆良一个在办公室，便走了进来，在他对面坐下来，把茶杯放在他的桌子上。

    陆良丢给他一支烟，问：“边哥，最近忙什么啊，也没见你到我这里来坐坐。”

    自从与陆良喝过那次酒，他已经把陆良当成了很近的人，在他面前也很随便。他点上烟，吐了个烟圈，看看门外，很神秘地说：“告诉你一个消息，我们支队要升格了。”

    陆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还是装作刚刚知道的样子，说：“是吗？怎么升，我怎么不知道？”

    边锋得意地说：“要升正处了，听说是徐支队长活动争取的，文件都下来了。”

    陆良说：“看来支队长还真是有能量啊，这种升格的事情怕很难办吧？”

    边锋一拍大腿，说：“可不是，如果上面没有关系，谁会想着给你升，徐支队长还真的是替兄弟们着想，下一步各科升成副处，就能解决好几个副处的位置了。如果不是升格，咱们想弄个副处，难啊。你看高进，他当支队长的时候就知道叫兄弟们干工作，福利待遇提不上去，政治前途解决不了，兄弟们干得那么苦，心里谁没有怨气啊？还是徐支队做些实事，真心为手下人解决实际问题的领导，那才叫好领导啊。”

    他知道陆良嘴徐宏的关系，所以当着他的面说的都是徐宏的好话。

    陆良点点头说：“那是，那是。”

    边锋说：“下一步黄文宁他们可能提副处，你没什么想法？”

    陆良故作轻松地说：“呵呵，我有什么想法，我才是副主任科员，跳起来都够不到杠杠啊。”

    边锋说：“别傻了，比能力你比那几位要强，比成绩也不差啊，只是少工作了几年。革命不分先后，有条件就上，再说下面有哥哥兄弟支持你，你怕什么。”

    陆良吸了一口烟，说：“算了，这种事情，还是要等领导安排，是你的，想躲也躲不掉，不是你的，争破头也争不到。”

    边锋不屑地说：“拉倒吧，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要向徐支队表达想法，不然，他还以为你真的不想要，再说如果你不说，他也有可能装不知道。我告诉你啊，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这次位置都要让别人占了，你要等多少年才能等来机会啊？”

    陆良还是摇头。

    正说着，小郑、丁大力、王勇他们回来了，见边锋在那里坐着，丁大力跟他开玩笑说：“哟，边大广播，又来传达什么领导指示了？”

    说完，从陆良桌子上拿起烟，散了一圈，他们已经不拿陆良当外人，相互间随意得很，这种随意，也说明相互间的关系到了一种程度才也这么随意。

    边锋说：“告诉你们一个大消息，我们支队要升格了。”说完，把升格的事又讲了一遍。

    听说支队要升格，大家心里都拨了拨小算盘，丁大力开了句玩笑：“我是主任科员，说不定支队长可以提我干个处长，哈哈哈。”

    边锋说话一点也不给他留面子：“你干处长，一边玩去吧，你有什么资格，要能力没能力，要关系没关系，人家现在科长位子上的人都不敢说这句话，你口气倒不小。”

    丁大力、王勇这几个人知道自己的能力与位置，但面对机会，每个人都有想法这是正常的，但很快就面对现实。知道自己没机会，玩笑也就开得自然。

    丁大力说：“你有本事你去干啊，同志们支持你。”

    边锋一摆手，说：“去去去，我才不像你们这么没有政治头脑，我都快退休的人了，还争什么争，我们要把支持献给自己最信服的人。”

    说完，一指陆良：“我们是不是应该支持他一把？”

    陆良赶快摆手：“别别别，哥哥弟兄，我说，千万别对我有什么想法，我自己都没有想法。”

    丁大力说：“是啊，我们就是服你，你去争个处长当当，和你共事，我们舒服。”

    王勇说：“可是陆良不够格啊，才是副主任科员，是不是？”

    边锋一翻眼睛：“说你们没有政治头脑你们还不服气，我是说万一陆良要有机会，我们支不支持？”

    这个问题让大家还真是一愣，如果陆良真的当了处长呢？虽然这段时间大家已经习惯了陆良负责科里的工作，但毕竟他是跟大家一样的，没有职务，都是大头兵，万一他当了领导呢？每个人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舒服，毕竟大多数人都比陆良年龄大，干刑侦的时间也更长，叫一个比自己年纪小、资历浅的人当领导，心理上还真不适应。

    陆良当然明白大家的这种心理，赶快制止了边锋。大家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既然自己没有机会，那么谁当领导会更有利呢？相比较那几位，大家还是觉得陆良更好一些，毕竟他跟徐宏的关系放在那里，以后科里有他罩着，大家的日子都好过。再者陆良虽然年轻，但工作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为人又豪爽，跟着他绝对没有亏吃。于是就有人说：“如果你有机会，我们就支持你，必须的。”

    有人挑头，就有人跟风，陆良注意到小郑一个人默默地坐回到办公桌前，闷闷不乐。

    陆良说：“大家千万不要乱说话啊，我可没什么机会，不要让人说闲话。多谢大家的支持，改天我请大家吃饭。不过先说下，不是为了拉票，我绝对没想法，我连资格都不够，讲这些都是废话，完全是冲着哥哥弟兄的支持，为了兄弟感情。”

    升格的文件下来了，这件事也成了公开的事情，于是整个刑侦支队里的人心开始活动起来，表面上平静的各个办公室，开始暗潮涌动。每个人都在算一笔帐，对照着别人，计算着自己的机会，几个科的领导相互之间的关系也微妙了起来。

    在大家的内心里，在职的几个人：黄文宁、沈业、樊兆虎他们几个的机会更大一些，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这几个人提任处长。唯一有悬念的就是特案科，陆良由于不够副处的条件，所以有几个够条件的人都看上了特案科科长这个位子。

    终于，在第二天的支队大会上，徐宏把市编委的文件传达给了大家，内容与大家所了解到的完全一样，各处都设一名副处级科长、一名正科级副处长。中国官场就是这样，没有任何的秘密，所谓的谣言，都是遥遥领先的预言，任何的决定，小道消息永远都比正式文件来得快。

    传达完文件，当着全体民警的面，徐宏又把干部选拔的程序公布了一下。首先是自由报名、民主推荐。由于刑侦支队是市公安局直属单位，此次竞岗面向全局机关民警，凡是符合任职条件的都可以报名参加自己意向岗位的竞岗，然后民主推荐出出候选人，人数与岗位为三比一的比例，包括支队领导推荐与全体民警民主投票。支队领导的票数占总分值的40%，民警投票占20%，但必须由超过50%的民警投票推荐才算通过。其余40%的分值在第二步程序自由演讲程序中产生，自由演讲由市公安局政治部领导及几名局领导组成评审团，先由候选人自由演讲15分钟，然后由一名评审团成员随机抽取一道问题，候选人进行回答，根据候选人的表现打分。

    如果把干部选拔比作一场游戏，那么，这就是游戏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