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挑战
陆良以前在派出所干过,了解一些情况,知道**所说都是事实。 说到这里,**一指外面,说:“你看人家,到了值班的时候有吃有喝,高兴了还可以去洗个澡,泡个妞,我们呢,只要值班,就全部都是案子,我来了这里三年了,没有一次值班的时候是没案子的。” 陆良一看外面,只见一个服务员模样的人手里端着个铁盘子,上面放着一堆烧烤,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看样子里面装的是啤酒。 服务员拿着这些东西,直接到了二楼,走进了胡令秋的办公室,一会儿,空着手走了出来。 看到这情形,慕小山苦笑着摇了摇头。 **说:“这些吃的都是孟令欣叫的,会有人买单的。只要他们值班,就有人送吃的送喝的,我们呢,根本没人管。” 陆良问:“为什么不叫你们一起去吃呢?” **说:“人家哪里看得上我们这些穷刑侦,我们去了只能给他们添一张嘴,又不能帮他们来钱。再说,我们根本就不是人家圈子里的人,人家叫你去干什么,你去了不是什么事都清楚了。” 陆良听得出**的话里有话。 三人正说着话,突然小狗跑了上来,说:“不好了,不好了,那小子吞了东西。” 慕小山一听,急了,指着小狗骂道:“你他妈的怎么看的人?” 小狗委屈地说:“我一直看着他,应该不是在下边吞的。”说完,看了一眼陆良,又看看**。 **问:“吞的什么?” 小狗说:“他说是回型针,还有大头针。” **恨恨地骂了几句,走到黄毛刚才蹲过的地方,地上果然有几个回型针和大头针掉在那里。 陆良问:“这种情况怎么办?” 慕小山说:“赶快送医院,照CT,如果是真的,只能做手术,然后取保候审。” 陆良问:“怎么会这样?” **说:“我大意了,这是个惯犯,他们怕坐牢,身上都人准备这些东西,肯定是刚才问他的时候吃下去的。” 三人跟着小狗走到一楼审讯室,审讯室就在西边那栋楼,跟厕所跟挨着。 陆良走进去,看到小小的审讯室里,在墙根的地方镶着一根拳头粗的钢管,黄毛就是背着手铐在这根钢管上。钢管的高度是动了心思的,人铐在上面,既坐上下去,又站不起来,很是难受,黄毛已经是满头大汗,脸色蜡黄。 **走到院子里,抬头看了看胡令秋的办公室,大声叫道:“东北,下来,死哪去了你?” 不一会儿,东楼四楼保安宿舍跑下一个人来,瘦瘦的,留着光头,一米八左右的身高,一双上眼睛,小脸庞,但一张嘴特别大。 这家伙冲着陆良笑了笑,说:“杨警官,啥事儿啊,叫得人闹心?”一口的东北味。 **拍了拍他的后背,说:“妈的,倒霉,这小子吞了东西,跟我带着他去趟医院。” 慕小山已经把车开了过来,小狗打开铐子,跟东北一左一右,揪着黄毛两个胳膊,上了车。 **对陆良说:“所长,我们去了。” 陆良替他着上门,说:“辛苦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好咧。” 车子开出了派出所的大门,陆良抬头看了看胡令秋的办公室,自始至终,里边没有一个人走出来看一眼下面发生了什么。 陆良走上楼,路过胡令秋的办公室时,里面传来一股酒味,他抬着头,从门口走过,看都没往里面看一眼。 这段时间陆良在红船派出所一直在观察,慢慢地对有些情况心里有了底。时间转眼到了四月底。他发现,这段时间所里民警有些变化,平时没事就坐在值班室里吹牛聊天的他们,突然不见了踪影,开完早晨的交班会,就出去了,有的一整天不见人影。胡令秋的办公室也忙了起来,时不时有一些地方上穿着像挺有钱的人来到他的办公室,要不就是孟令欣带着来,陆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碰巧石晓琴正好从办公室门口经过,就招手把她叫了进来。 陆良问:“这段时间我们的人怎么突然不见了踪影,都去哪里了?” 石晓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陆良又问:“教导员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多人来看他?” 石晓琴还是不说话,陆良有些奇怪,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方便告诉我么?” 石晓琴有些为难地说:“所长,你刚到派出所工作,有些事情可能不太清楚,大家都明白,只有你还蒙在鼓里,我告诉了你,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陆良点点头,说:“我保证。” 石晓琴往外面看了看,确定外面没有人,才小声说:“所长,你想想最近有什么节日啊?” 陆良想了想,不就是很快就到五一劳动节了么,没什么奇怪的啊。 石晓琴说:“是啊,就是因为要到五一了,所以大家都忙着到各自的辖区,一些重点单位一般逢年过节都会给主管的民警送点礼物什么的,搞好关系。” 陆良这才恍然大悟,挥挥手示意让石晓琴离开,石晓琴也怕停的时间长了,让别人怀疑自己在告密,所以匆忙地走了。 陆良心里很不是滋味,这过年过节的时候,自己作为一所之长,竟然没有一个人来看望。他倒并不在乎这点东西,关键这一情况说明自己没有影响力,也许辖区里的这些单位还不知道红船派出所已经有了新的所长。 他重重地坐在椅子上,心说:我这个所长干得更他妈的窝囊。 陆良坐不住了,他觉得再这样干下去,不要说开展工作,自己怕是要被慢慢架空了,他必须要出击,他要了解自己这个所长手中究竟有什么权利。 他起身来到石晓琴的办公室,看到陆良又进来了,石晓琴赶快站起来。陆良示意她坐下,然后在她桌子前面的椅子上坐下来,问:“你告诉我这些人是冲着什么来的?” 石晓琴是个聪明人,立马明白了陆良的目的。她拿出一本笔记本,一边翻看,一边说:“所长,我们这里有特殊行业许可审批权,像歌舞厅、KTV,还有宾馆,是必须到我们这里来办审批手续和年审手续的。我们还有一定面积的营业场所的消防许可权和检查权,还有治安管理权。一般来的,都是这些地方的人。”
陆良问:“如何审批?” 石晓琴说:“一般情况下,都是填申请表,治安民警去现场检查一下,所领导签个字,盖上所里的章就行了。” 陆良说:“怎么没人找我签过字?” 石晓琴犹豫着说:“你来之前都是胡教导员签的,你来了以后我就不知道了。” 陆良问:“公章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过?” 石晓琴说:“因为很多时候都会用到公章,为了用着方便,一般都放在值班室。” 陆良考虑了一下,说:“公章代表着所里的权利,不能乱盖,假如有人写了一张欠条,上面写着红船派出所欠我一百万,再盖上我们的章,那我们岂不是要赔给他一百万?所以这是大事,千万不能马虎,赶快把章拿上来,送到我的办公室。” 说完,陆良走了出去,石晓琴明白陆良这是要收权了,赶快到一楼的值班室把公章拿上来,交到陆良手上。 陆良把公章拿在手上,心说,我看没有了章,你们怎么办这些手续。 果然,下午,孟令欣罕见地来到了他的办公室,手里拿着一张审批单。陆良招呼他坐下,假装没有看到他手里的单子。 孟令欣坐都没坐,把单子直接放到他的办公桌上,说:“辖区里的棕榈滩洗浴中心到了年检的时候,要办一下特殊行业审批手续,你给盖个章。” 孟令欣的语气和神态,仿佛在跟一个保安在说话,陆良强压着火气,拿过单子看了看,上面签了胡令秋的名字。他忍住了,拿出章来,盖上去,说:“这一次就算了,以后没有我签字的单子,我不盖章。” 孟令欣没有说话,拿起单子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天,他又拿着一张单子进来了,上面胡令秋没有签字。陆良拿着单子看了看,问:“你到他那里看了没有,是不是全部都符合规定,通过了检查?” 孟令欣说:“看了,全部合格?” 陆良盯着他问:“是真的嘛,出了事你可要承担责任。” 孟令欣眼皮都不抬一抬,说:“没问题,不相信你自己去看啊。” 看什么看,在这个时候他们肯定已经做好了迎接检查的准备,就算没有准备好,他陆良还没有动身,这边一个电话过去,那边也准备好了。 陆良只得拿出公章,盖了上去。 孟令欣拿过单子,看了陆良一眼,眼神里含着一丝嘲弄的笑意,转身走了。 孟令欣走后,陆良一拳砸在桌子上,心里骂道,我算什么所长,简直就是他们的公章保管员。 陆良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明白了,就算自己有所长的任命书,能把公章摆在自己的抽屉里,但是没有自己的人,一切都是空谈,都只是停留在形式上,时间长了,自己只是别人的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