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6 山海阵、邪黧鼎、蕴昼
“唉,倒是可惜你那一具灵铭异躯了。不然以你的天赋,到时积蓄足够,在突破了妙花难衍的门槛时,再将两躯合一,只怕即日就可进入初期顶峰,神通大增,一般的花衍中期都未必能单打独斗轻易拿得下你。那时再由你主持这山海大阵,外头的这些血杀军又如何能逞得了威?” 麻袍老人睁开了眼,却是先轻声一叹。 目光掠过眼前十几人,他仿佛一下子透过了洞壁与山岩,看见了外头此刻正在壮烈牺牲的族人们,眸生悲苦之意:“可怜我风唐子弟了啊!就这么都白白送了命,而我们还必须得看着~” “叔祖,此事您也不必过多的自责。血杀军来势汹汹,借大霖王朝之煌煌威严,这是谁也无法抵挡的,我们风唐在丁泷原虽也经营了数百年,但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归大霖管辖的中等土族罢了。没有牺牲是不可能的,甚至再凶险些,整个族群灭亡也不是不可能。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得舍弃大部分,才能保留一点有生的种子。” 河渊低了一下头,沉声劝慰。 旁边一位面容阴鸷的中年人,一个满头花白头发的妇人看河渊这副模样,仿佛都是有些想法,立时就看了过去,轻轻哼了几声,但忌于麻袍老人在前,却又并没有说什么。 风唐内部总共有六支血脉,一姓“河”,一姓“江”,这两姓人数最多,剩下四姓则是“渝”、“洛”、“津”、“淞”,占据着少数。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该族也不是铁板一块,甚至到了这会儿生死关头,也仍旧有着分歧与嫌隙。 河渊显然注意到了这些目光,于是接着又道: “哼!丁泷原上三家势力,外加一个府衙所在,哪一个又没有花衍境铭士坐镇?原上人人皆知修行艰难,竟以为云藏后期就已不到十指之数,便视之神明,着实可笑!到了花衍期,哪一个又敢不将所有精力放置于修行之上?也是叹我野心太大了,本想着双身同修甲子功,一日不齐至云藏巅峰,便一日不破境归元。谁想今日,便遭遇了此等变故!虽说数月之前我等就已察端倪,但那时已晚,根本没有时间给我归元合身。不然今日,我若是以花衍境的修为主持山海大阵,外加风唐另外五支的族老协助,确实也不至于被这些大霖走狗逼迫至此。” “此事我有过,该罚!” “好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麻袍老人同样注意到了河渊与另外几人的勾心斗角,顿时脸色一沉,微微呵斥了一句。 “是。”河渊等人自然立即神色也变,再作恭敬执礼之姿。 修为的差距可不是说着玩玩而已,在花衍境面前,几乎一切云藏境都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更就不要说这麻袍老人的辈分,是如何如何高得吓人了,他们所有人都得叫上一句叔祖。 这位老祖宗不乐意了,他们又哪敢还玩什么心眼? “那六件邪黧鼎已经解放到何种地步了?”麻袍老人的视线从众人身上转了一个圈,最终又回到了河渊身上。 “我这就看看。” 河渊心中微微一动,立马便颔首应道。 话落,他手腕一翻,流光一闪,便有一座晶莹剔透的翠玉小山状法器浮现了出来。 此山虽是法器,但上头却有盎然生机,也有令人心旷神怡的草木清新味道,看着栩栩如生,异常的精致。各处的比例皆是按照实物而定,完全就是一个袖珍版的风唐族山,如同其魂! 翠玉小山微微悬浮在河渊掌上,一阵阵光濛濛的灵晕起伏不休,在其四周,赫然又有六枚小指甲盖大的黑红光芒绕转不定。 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竟是不知缩小了多少倍的一尊尊青铜鼎! 鼎似透明的水晶,内部发出黑红之光,那光芒便像温度计里的水银一般标注着容量高度,此刻大多都不到三分之一了。 “回禀叔祖,已经解放到七成了!”河渊看了两眼,如此回道。 “用邪黧鼎伪作族器的方法很好!”麻袍老人深深看了河渊一瞬,称赞了一声。 接着才缓缓说道: “此二邪神像,出现在此已至少三四千年了,邪黧鼎亦是神秘不知来由的伴生之物,需要足够的攻击强度来融去数千年来化为沉疴般的邪气,这才能得以最终催发邪神之威。铸像底下埋着昼术之根,昼力遍布,故此才有蕴昼图之生。” “昼力虽是这片土地上人人追求的神元之物,甚至据说霖元成昼便可立地成神,但我们风唐终究血脉相殊,难以沉修。更遑论这邪神铸像之下的天生封印,你们不是也试过吗?只有借邪黧鼎的元息解放,才能引爆蕴昼图,才有一二将之摧毁的可能。” “但如今我风唐正遭遇灭顶之灾,蕴昼图的引爆之力绝对不可用于此处!” “必须用之引爆上方的邪神二像!” 说到最后,已然言辞骤厉,甚至这麻袍老人的面上都浮现了一丝煞气。 “不要再存非分之想。是你们没有资格,也是我们风唐没有气运来独霸这昼术之根。” 麻袍老人最后淡淡说了句,说完眉眼微阖,便如老僧入定了起来。明明他人就在那里,整个人却好像从这里消失了一般,如同石头与泥土,再无呼吸与说话声。 而不知为何,这洞窟里却好像回荡起了一声他的叹息,幽幽怅惘。 “是,叔祖!” 有几个人都被麻袍老人说得冷汗涔涔,虽有不甘与畏怯,却到底是与河渊等人恭恭敬敬地称了“是”。
接着河渊直起了身,便旁若无人似的,恢复了往日威严。 “都听明白了吧?现在就按先前议的第一方案,各自动手吧!外面的族人们已经撑不了多久了,邪黧鼎也解放在即,到时其本命元息一泄,那群血杀军的狼崽子必然会发现不妥。我可不相信他们只有三位统领级到来,那血洪舰上必然还藏了什么,不然不会到现在还根本没什么动静,连一成的威能都未展现。此舰若威能全展,以外面山海大阵的雾相猿相而言,目前是挡不住的。只有山相蝠相也出现,才能将之抗衡。” “所以现在的动作都快点!”河渊眉头紧皱,面色严肃地挥了挥手。 “是,大祀!”立时此间诸人都是纷纷应和,无论有无不爽。 接着人群便飞快一散。 山窟微晃。 有另外数拨人马诡异出现。 这些人全部年青年幼,大不到而立,小至垂髫,各个根骨奇佳,竟是风唐族各支最优秀的新生一代,不知先前得到了什么吩咐,又藏在哪里,这时出现,大多都是面含忧色,却不发一言。 一下子这山窟里围绕着两尊邪神铸像,便凑够了六十多人。 这六十多人在此前先聚此处听训的各位长辈带领下,包括河渊河黎在内,井然有序地分成了六团,手中也不知何时有了各式各样的法器,一共六类,分别是旗、盘、镜、殳、葫、珠。 旗之幡腾动如火。 盘上描绘鲤身猫爪的怨兽。 镜中鬼影憧憧。 殳尖生着一朵似虚似实的花。 葫表面遍布血红色的花纹。 珠子里头风声隐隐,似有鹤唳。 下一刻,但见人人嘴中念念有词,庄严莫名,身上也霖纹处处闪现,那些法器便就纷纷飞出,嗡嗡振鸣,各有了各自异象。 山窟里的地面泥沙被拂去,露出了数个浅些的沟渠阵图。 人群围之而立。 法器群起呼应,灵光幻动,灵霞闪烁。 不久,便有寸寸蓝黑光芒在虚空中闪现,断断续续,如同损坏的视频,并渐渐连成一气,浮浮沉沉,化为了前不久“湖底天穹”里“昼海”的缩影。 “缩影昼海”又有七个庞大的阵图镶嵌,里头不是蓝黑之光,而是黏稠如殷红的血,缓慢滚动着。 一股浩大如怒涛般的阵势波动,就此便聚成了一个巨大而恐怖的无形漩涡,绕二像上下起伏,渐渐显露了它的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