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4 忌惮与迟疑
“啊啊啊啊啊啊!老子跟你拼了……” 大概真是痛到发狂了。 秦阖不说话还好,烬六十六只是一个劲地试图覆灭身上火焰,满地打滚都在所不惜,哀嚎惨叫,如今一听秦阖这般怜悯的劝语,却顿时一个激动撑地而起。 “想要杀我,那就先把你的脑袋拿来!!!” 他怒吼着冲来。 眼中是无尽刻骨的怨毒与疯狂。 “轰”的一声有气势爆发,似乎是他最后的力量,一时之间,妖异液态火竟然真的是被稍稍逼离了他的身体——口中喝了句“夺月”,双掌蓦然一拍,早已被烧蚀得如同残尸的烬六十六,一下子竟就浑身透亮,被大量紫黑的雾气缠绕! 雾气离体一寸便蒸发消融,“嗤嗤”作响。 一寸之内却有莫名之威,异寒阴冷,鬼气森森。只见一团rou从他眉心血淋淋地分离,刹那间凝为了一个月牙状,液态火恐怖的灼烧竟就立时为之一滞! 此人再一张嘴咆哮,血rou月牙就“砰”的一下立即爆碎而开,而雾气则仿佛冲破了无形禁锢般腾腾而起,瞬间竟变作一尊高大而模糊的恶脸佛像,“轰隆”一声,便就如同根部朽塌了一般朝着秦阖怒压而下! “哼!”秦阖见这烬六十六如此搏命,心中暗凛,眼中却凶光一闪,顿时就是一声冷哼: “很多时候智障就是不明白,在你主动去制造之前,敌人根本就不存在。越雄大的势力就越是如此,从来不反思自己的狂妄与愚蠢,却把掠夺别人的利益,当作理所当然的权利。” “给你脸既然不要脸,那现在就去死好了!” 说着秦阖却瞥了那边不动的两人一眼,邪邪而笑。 但就在同一时间,他头也不回,倒塌而来的佛像虚影却诡异的是一声轻响……竟突兀就崩灭了!! 一切毫无预兆。 “啊!”恶脸佛像里响起了一声惨叫,接着便见一道黑光“嗖”的一下冲破残雾而出,竟然疯了一般地朝着另外两名影卒飞去!! “你们两个还不救我?!” 一道凄厉而且惊怒的叫声蓦然回荡。 那黑光形似魂魄,中间有张面孔仓皇失措,惊恐至极,不是烬六十六又还能是谁? 原来这厮临到此时还想声东击西,设计逃脱! “唉~”垓二十二藏身于星火龙卷之中,却是动也不动。只有钧四十八是阴晴不定,似欲出手,但最终又是叹了一口气。 他看了看那道黑光上至今仍缭绕的妖火,目中是无限的忌惮,深深地望了黑光附近某处的虚空一眼,终究是没敢动手。 烬六十六自然微怔。 下意识的就是勃然大怒,便欲破口大骂,但还没说出话来,他便又是神情剧变,猛然转头看向了身后:“不好——” 一声大叫。 戛然而止。 因为一截看不见的小剑从那黑光中猛地穿插而过,“噗”的一声,黑光中的面孔就带着无穷的惊骇碎灭了去! 直到这时,那里的虚空里才一个扭曲,露出了一个人影来,带着一脸戏谑的笑容,只是眼角处又开始了流血。 正是秦阖! 饕餮魂群从他身周忽焉而散…… “好妙的潜行!” 星火龙卷里终于有了声音。 垓二十二却似有着惊疑与难解,好像完全看不懂秦阖是怎么消失又怎样过来的:“你这是什么秘术?竟似比我们影卒秘传还要神异。天云郡绝不是你出身之地,也只有中郡京畿才容得下你这种金鳞之物。但大霖什么时候又有了你这号人物?你是‘掩爵’的人?” 秦阖缓缓回过了头去。 置若罔闻,旁若无人的,先是伸手一招,便将烬六十六的几样遗物全都收了起来,甚至还是当场就一一翻看了起来,完全当另外两人是空气的意思。 一分钟…… 两分钟…… 秦阖自顾自地翻看个不停。 反正就是无视! 钧四十八的眼角终于微微一抽搐,仿佛已然心中暴怒之极。 可垓二十二仍然是平静异常。 见到如此,秦阖才是有了慎重之心,眉梢一挑地抬眉望了过去。 垓二十二立时有所感应,挥手便令星火龙卷一裂,人便从其中走了出来。 两人互相瞅着,都是没有什么话。 一时安静,诡异沉默。 只有目光如刀锋,相互碰撞。 秦阖翻手将几件战利品全揣进了怀里,垓二十二拎着两柄宽窄怪刃始终不动。 但就连钧四十八也仿佛感受到了那种萧杀之气,好像瞬间万物死寂了一般,外人完全插不进手去,场面极端的严肃与冷酷。 等了一会儿,钧四十八忍不住了。 终于想要开口说话,但才叫了一个“垓”字,竟没想到秦阖那里就突兀脸色骤变,捂着心口痛苦地弯了腰!! “嗯啊~~” 那声音颤抖,呻吟甚至似于低吼。 他面部肌rou也细微地抽搐起来,眼睛暴凸,仿佛魂魄正被剥离身体一样,秦阖却死死地忍耐起了这绝大的痛苦,以致浑身上下汗水淋漓,眨眼之间,竟就像从汤里捞起来了似的。 这痛苦很奇怪,更多的竟似在神魂之内,是一种远比元力和血源亏损更空乏的体验。 是神识吗? 然而三花不聚,他又哪来的神识可供消耗? 秦阖心中立时就有阴沉的思绪闪动,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并未表现。 而对面两人一个惊一个诧,竟然也依旧是不出手。
“嘿嘿~” 痛苦突兀又来,也飞快逝去。 秦阖微愣。 随即抬起眸,看着对面仍不轻举妄动的二人,他便又是邪狞地笑:“怎么还打不打了?虽然齐某人现在伤势挺重的,但弄死你们一个两个,应该还不成问题。” 黑染纤维已经从他面部溃散,在他身上四处开始乱窜起来,如同满身的寄生虫,又似墨色变幻的魔纹。 那是他元力亏空的表现。 在外人看来却反倒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妖异之感。 他说这话时,面色苍白至极,整只左臂更是都枯萎成了殷红色,就如同死去的胡杨,很是凄惨。 这却还是他刚刚极力克制的结果! 自我献祭一只手臂的力量,被切割成了三份。这才能让蚀血之雨和黑岭鬼焱混杂其中而不至于湮灭,让他也能得以用血影飞蜕逃脱。若非如此的话,合为一处的魔血翎定会爆炸成一团可怕而刺目的血色骄阳,而非是刚刚的血气狂潮,而其波及的一切都只有毙命的份,绝无幸理。 那不是普通的能够伤及第二境的力量,而是近距离足以彻底轰杀一个第二境的力量! 其中的恐怖已不足为外人道。 可惜代价亦是惊人之极,堪称不可承受之重。外物型的血祭甚至威能都要稍低,必须是自我型的血祭才能发挥最大威力。用一次便是一部分肢体的暂时性彻底废弃,五次便是必死之局,绝无其他可能! 想杀敌,就必须先杀己。 说实话,这种招术也只有秦阖这种疯子才敢用,更可怕的是……秦阖还是一个很冷静的疯子! 他的战略思维或许有所不足,但战术素养绝对是最顶尖的一类。言语自不必说,有时候甚至连表情都计算在内! 而这时候,显然这种战术就起作用了。 两名影卒都没有进一步的攻击,眼睁睁的就这么看着秦阖杀死了烬六十六,完全没有了出手相帮的想法,除了眼中再次闪过了一抹忌惮,就只剩下了冷眼旁观的安静。 仿佛烬六十六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同伴一样了! 不过想想也是,看着烬六十六百般挣扎而无济于事,恐怕是头猪都该知道了,那些妖异流动的液态火即便威力不如秦阖说得恐怖,也绝不会相差太远。而烬六十六即便实力稍差他们两个一筹,同样也绝不会天差地别。 遑论秦阖刚才绞杀烬六十六逃命瞬间的时候,又展现了一种可怕的潜行刺杀手段! 既然烬六十六这么凄惨被烧死,难道他们沾染了这妖火就能好到哪去? 既然注定救不了,他们又何必再费力气? 因为束手无策,于是心中有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