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品剑大会
品剑大会当天，天边曙光微露，海蝠峰上已经是人声鼎沸，来自各州的修道者纷纷汇聚在一起，邀朋聚友，三五成群地交流着修炼的心得。 时过辰时，五蝠剑派诸门人在掌门飞翼真人的带领下，鱼贯而出，抵达五蝠道场。五蝠道场中的修道者们知道大会即将开始，俱都打住各自的话题，转向对着飞翼真人，场中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飞翼真人首先登场，惯例地说了些欢迎之类的套话，接着开始介绍著名的修道门派代表和成名多年的高手，以示尊重。由于来者甚众，这番话还未说完，已经快到午时，闷得小茜无聊之极，忍不住偷偷对易锋寒道：“我以为修道者不讲究虚礼，哼，想不到跟朝廷里面的那些糟老头没有什么两样。” 易锋寒心中微微一动，脸上淡然一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以为飞翼真人就喜欢说这些？他作为一个大派的掌门，一句话说得不好，就会惹人不满。你看看我们周围的人。” 小茜环目四顾，嘟嘴道：“什么也没有啊！怎么了？” 易锋寒道：“你看看那些一脸不耐烦的都是什么人？” 小茜沉吟了一下：“年轻人。” 易锋寒徐徐地道：“你说对了一半。是那些门派背景不够久远的年轻人，你看五岳剑派的代表，也是年轻人，别人可是一幅庄重的神态，毫不怠慢的。” 小茜轻轻笑道：“人又不是马，难不成种要好一些，就要跑得快点？” 易锋寒刚要接口，旁边有人轻咳一声，引得二人侧头望去。 站在他们身旁的是一老一少，咳嗽的正是老者，见到他们望过来，眼中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年轻人，隔墙有耳，何况这里大庭广众，悄悄话瞒不住人的。” 易锋寒早已注意到有几拨人向自己和小茜投来异样的目光，闻言点头道：“多谢老丈提醒。” 小茜却不服气，冷笑道：“我有说错吗？” 老者身旁那个文质彬彬、手持折扇的少年微笑道：“姑娘没有说错，不过说话太刺耳了点，别人听在心里恐怕不舒服。” 小茜还待再说，却瞥见易锋寒对自己暗自摇头，便强自克制，冷哼一声，忍住不答。 就在此时，飞翼真人介绍完毕，宣布品剑大会开始，指着五蝠道场正中早已搭好的擂台道：“今次大会，与往届一般，希望各位同道能够不吝所学，互相观摩学习。”说话之间，五蝠剑派的二代弟子纷纷端上瓜果糕点供来客享用。 五华山密宗高手妙法上人与飞翼真人交情深厚，已经参与过五次大会，闻言笑道：“飞翼兄不就座，这些同道怎么好上台？” 飞翼真人呵呵一笑，指着妙法上人，点了一点，接着领着五蝠剑派六大长老，来到擂台前就座：“你啊，这么多话，肯定是练成了什么绝技，忍不住了。先上来露两手？” 妙法上人洪声大笑：“贫僧老了，哪儿有什么东西显摆？年轻人来！”说着双手挥动，朝着四周的修道者们喊道：“年轻人快上去！年轻人快上去！” 随着一声长啸，一个人影冲天而起，落到擂台之上，对着台下抱拳道：“封山剑派董还山，在此抛砖引玉，希望各位指教！”话落剑出，甫一出鞘，便是一团耀眼寒光，几个起落之后，董还山身剑合一，从擂台一掠而过，剑气骤然弥漫开来，逼得离台三丈的青年高手纷纷后跃闪避，只留下五蝠剑派七大高手和妙法上人等十数人不为所动。 董还山收剑抱拳：“献丑了。”说罢从擂台一跃而下。 飞翼真人笑道：“董少侠这招‘一剑光寒四十州’，大有令师焦大人昔日风范，难得难得。” 董还山眼中喜色一现而逝：“晚辈愚鲁，未及家师万一，前辈缪赞了。” 小茜撇嘴道：“虚伪。” 易锋寒摇头道：“你错了，他是没有自知之明。” 站在他们身旁的老者再次插嘴：“还是小哥有见识。这个小伙子剑气初成，比起剑吞山河焦嵩来，根本就是一天一地，飞翼真人鼓励他一句，他居然可以洋洋自得，真是不知所谓。” 易锋寒拱手道：“还未请教二位高姓大名？” 老者嘿嘿一笑：“老朽枯叟薛晃。”指着身旁的少年道：“这是犬子风雷扇薛忘言。” 易锋寒闻言不禁肃然起敬：“原来是当年三掌除四霸、夜拔十三寨的薛大侠，前辈的侠风义行，晚辈钦佩已久，今日能够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薛晃愣了一下，哑然失笑道：“想不到三十年不出江湖，还有人记得老朽。敢问公子是……？” 易锋寒把自己和小茜介绍一番：“薛大侠不是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吗？怎么会远涉重洋，来五蝠山参会？” 薛晃嘿的一声，慈爱地往向薛忘言：“还不是为了这小子。” 四人说话之间，擂台上已经相继有好几个高手展现了武功，现在站在台上的乃是一个面泛青气的青衣剑客，忽然对着小茜暴喝道：“姑娘！”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小茜身上，盯得她俏脸一红：“干什么？” 青衣剑客寒声道：“在下旭山剑派木栖桐，适才听姑娘侮辱在下师门，特来讨教姑娘的惊人绝学。” 小茜怒道：“我什么时候侮辱你师门了？！” 木栖桐沉声道：“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适才姑娘暗讽我们五岳剑派只知道倚仗师门的声望，难道不是？” 小茜柳眉一挑：“你这么大个人，偷听我们说话！羞也不羞？！” 木栖桐不善言辞，也不多说，手中剑一挺，指着小茜：“请！” 小茜气得一跺脚，跳上擂台。到了台上之后，她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气定神闲地拱手道：“请！”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易锋寒纵身拦在二人中间，对着飞翼真人道：“道长，品剑大会难道可以械斗？” 飞翼真人道：“品剑大会虽然以自我展示为主，如果有同道要互相切磋，我们也不阻拦。公子放心，我们这里绝对不会出现流血的事件。” “是吗？”伴随着一阵狂傲嚣张的笑声，一个黑影飞身疾扑飞翼真人。 飞翼真人伸手接住来人，脸色大变：“清虚！”只见落在他手中的，赫然是一具身着蓝衫、浑身毫无血色、颈项处有一点小孔的青年道人尸体。 五蝠道场中的修道者们纷纷望向发声之处，只见一片红光之中，现出七个人影。当头的两个人，同样的打扮，衣衫胜血、背负宝剑、红巾蒙面，双眼闪现着诡异的红光，若非目光明暗有别，简直无法区分。他们身后，跟着五个神情沮丧的中年汉子，竟然是通心五怪。 小茜和木栖桐见状顾不得比武，与易锋寒一起跃下台来，静观其变。 飞翼真人放下手中的尸体，大步走出，身上衣衫无风自动，激荡得上面绣着的海蝠展翅欲飞一般：“阁下是什么人？为什么杀我门人？” 目光如炬的红巾蒙面客阴笑一声：“我叫血蝠客，我今天来，是要当着天下武林同道的面，接管五蝠剑派。” 此言一出，五蝠剑派的弟子纷纷出言呵斥，怒骂声中，长剑纷纷出鞘，映日生辉。 飞翼真人挥手止住门中弟子：“阁下要当着天下同道的面，剿灭我五蝠剑派，好大口气？” 站在血蝠客身旁、目光暗红的红巾蒙面客冷笑道：“飞翼真人！你是不是怕了？所以想挑动外派的人插手支持你？嘿嘿，你敢说我们师徒不是五蝠剑派嫡传弟子？”说着一扬手，袖口中飞出一道红光，化作一只血红蝙蝠，凌空一个盘旋，回到他手中。 妙法上人失声道：“血蝠剑法！” 那个目光暗红的红巾蒙面客嘿嘿笑道：“还是这位大师识货。飞翼真人，你枉自自称五蝠剑派掌门，连我们祖师爷留下的剑法都看不出来？” 飞翼真人肃容道：“贫道不知道你们从何处偷学的本门剑法，不过……” 血蝠客发出嘎嘎怪笑：“飞翼子！你当真忘记我了？”说罢伸手拉下自己的蒙面红巾，露出一张恐怖的脸庞，只见他右脸上交错着两道剑痕，伤口处肌rou外翻，露出紫红的疤痕和白森森的骨头，可见当年伤势之重。 五蝠剑派七大高手不由得异口同声地道：“是你？！” 血蝠客目露凶光：“你们想不到我还在人间吧？嘿嘿！”说罢转向妙法上人：“妙法，我们虽然没有什么交情，不过你应该认识我。你说，我是不是五蝠剑派弟子？” 妙法上人呆了一呆，点头道：“是。” 血蝠客猛地转向飞翼真人：“飞翼子，你有什么话说？” 飞翼真人深吸一口气，洪声道：“对不起，各位。敝门出了变故，今年的品剑大会到此结束，希望十年之后，我们能够再次相会于此。” 董还山喝道：“道长不用理会这种捣乱的小人，待晚辈替你赶走他们！”话音未落，手中阔剑已经化作一道长虹刺向目光暗红的红巾蒙面客。 目光暗红的红巾蒙面客嘿嘿怪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袖口中红光乍现，迎上董还山。铮铮铮一阵金铁交击之声过去，人影骤然分开，董还山长剑落地，捂着右腕仓惶退下。 目光暗红的红巾蒙面客也不追击，冷冷笑道：“小子，今天我师父要清理门户，我不想多生事端，所以手下留情。你要是不服气，可以练好了武功再来找我飞天血蝠万霞！” 董还山面色苍白，狠声道：“好！我记住了！”转头对着飞翼真人：“晚辈学艺不精，无法帮助前辈，前辈珍重！”说罢转身飞奔，下山而去。 看了万霞的身手之后，参加品剑大会的来宾大都打消了强出头的念头，反正飞翼真人已经宣布了这是他门派内部的事情，自己也不算不讲江湖道义，所以纷纷告辞下山，片刻之间，五蝠道场中的来宾便所剩无几。 飞翼真人望着易锋寒和小茜，微笑道：“公子，你该走了。” 易锋寒指着通心五怪道：“晚辈跟那五个人有过节，前辈不用理会。” 飞翼真人皱了下眉头，心中暗怪易锋寒太不知分寸，通心五怪虽然不济，惹到血蝠客师徒可就麻烦了，不过他现在自顾不暇，没有工夫去劝易锋寒，只是长叹了一声，转向血蝠客：“师兄，当年你执意修习邪功，以致走火入魔、滥杀无辜，我们师兄弟不得已才联手制止你。如今师兄回来，是想报仇？” 血蝠客狂笑道：“飞翼子！我们这一辈中，论功力论资质论智谋，你自问比得上我么？我回来只是拿回我应有的东西，只要你们愿意尊我为掌门，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五蝠剑派长老黄庭子大声说道：“大师兄，你私自学习血蝠剑法，破了门规，按理应该自废武功、逐出师门才对。别人怎么我不知道，我黄庭子绝对不会尊你为掌门！” 血蝠客红灯一般的眼睛骨碌碌一转，怪笑道：“逆我者死！”手一抬，一道红光刺向黄庭子眉心。 黄庭子翻身一跃，长剑出鞘，连人带剑化作一只任意翱翔的海蝠，躲开红光，朝血蝠客扑去。 血蝠客冷笑一声：“你忘记了吗？你这招‘福无双至’还是我教给你的？”说罢手指一弹，正中黄庭子的剑尖，然后身体一倾，欺入黄庭子胸前三尺之内。 黄庭子连忙收腹，身体一弓，向后飞退，同时剑光向外一扬，挑向血蝠客咽喉。 血蝠客一侧头，手一伸，红光已经来到黄庭子胸前。 黄庭子怒吼一声，将宝剑舞成一轮寒光，绞住血蝠客的长剑，左手猛力一拍剑柄，嗡的一声，两柄纠缠在一起的细长宝剑同时发出鸣声，黄庭子的长剑宛如毒蛇一般，顺着血蝠客的长剑绕了过去。 血蝠客嘶声笑道：“这些年，你也没有白活。不过，拘泥于海蝠剑法的你，也就仅限于这点水平而已。”笑声未停，他的血红长剑上面溢散出丝丝红烟，仿若实质一般，将黄庭子的长剑缠住，接着用力一抖，红光穿梭之间，黄庭子的长剑竟然被绞成碎片，四散激射。 不待黄庭子反应，血蝠客剑光一探，便刺入了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