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御风怒颜的计谋
巩阳城外,数之不尽的青倭军展开着猛烈的攻势,顶着雨点般洒落的檑木巨石飞箭滚油,舍生忘死地攀爬城墙。 城楼之上,石成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满眼都是血丝,但是面对宛如蚂蚁一般前仆后继的敌军,他也只能继续用沙哑的声音不断呼喊,以鼓舞士气。 经过三个昼夜的激战,巩阳城方面不但战备消耗甚大,人员也遭受了重大损失,此番来犯的青倭乃是兽倭族人,他们大多生具神力,凭借强弓劲弩,站在城下百米外与城中守军对射,竟然屡屡得手,而南征军射手却还击乏力,几乎无法对他们造成伤害,虽然拥有自上而下的优势,对于后夷人来说,射到百米外还能保持准头和力量的神箭手到底还是少数。 所幸南征军考虑到巩阳城的重要性,这么日子以来,建立了完善的后勤补给体系,石成又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一看对方势众,便毫不犹豫下令发信号求救,援兵和物资从西面源源不断的输入,保持了巩阳城的战斗能力。 巩阳城下的青倭军营中,御风怒颜手按双锤,盘膝坐在地上,对外面的呐喊惨叫、金铁交击的声音充耳不闻,似乎攻城一事与自己毫无关系。 而兽倭名将飞鹰阗影则率领着兽倭族嫡系部队在攻城部队后方押阵,眼中闪烁着冷酷无情的光芒,看着前方死伤惨重的青倭军队,不时冷笑一声。 “将军!我们的援兵渐渐来得少了。”一名副将跑到石成身边,略微有些惶恐地低声嚷道。 石成瞪了他一眼,沉声道:“我知道!都三天了,我们附近七城十六县的预备部队均已抵达,现在除非手握重兵的易豪、易猛等将军赶到,我们已经没有援兵了。” 那名副将苦着脸道:“这怎么办才好?易豪将军他们不知道在哪儿?远水救不了近火啊!城外那些家伙疯了一样,不顾生死地猛攻,我们的将士已经非常疲敝了,加上对方的弓箭手实在太厉害,飞箭就像没有城墙阻隔一样射到城里来,我军将士的伤亡非常大,如果不及时补充人手,恐怕我们撑不到今天傍晚了。” 石成大怒道:“岂有此理,你敢扰乱军心?!”说罢扬手拔刀,一道白色匹练掠过,将那名副将的头颅斩下,接着举刀高呼:“兄弟们!大将军已经回应我们的求救,正率领大军朝着我们进发,一定要坚持住!” “是!”守城的南征军闻言精神一振,手中的守城军械愈加猛烈地落向城下。 而这个时候,远在巩阳城十里外的一个树林中,易可听取斥候的汇报之后,沉吟不决。 见此情况,林健上前请战道:“将军,以我们的兵力,根本不用怕兽倭族。你下令吧!我愿率领三千铁骑作先锋,为将军开路!” 易可摇头道:“不可大意。你没有听斥候说么,青倭已经攻城三日夜,但是兽倭族嫡系除了弓箭手,一个人都未参战,只是迫使投降他们的陇川人上前送死。对暴戾嚣张的御风怒颜来说,这种事情并不寻常。” 易可的另一名亲信将领白长龄附和道:“将军所虑甚是,御风怒颜自负勇武,向来都是身先士卒,一般来说,不会使出利用降卒消耗我方实力的计策。而且,连续作战三天,也不像青倭所为。” 林健道:“哼,御风怒颜估计是害怕手下的陇川降卒阵前倒戈,所以才倒算借刀杀人。十二公子的骄人战绩,难道不是靠煽动陇川降卒反叛得来的么?现在的青倭各部应该早就不再信任陇川降卒了,只不过自身兵力不足,才勉强带着他们充数罢了。” 易可点头道:“老林这句话也有道理,不过兽倭族一向狂妄骄横,御风怒颜更不像是个会心有顾忌、缩手缩脚的人,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林健道:“既然将军不放心,不妨拨给我五十轻骑,让我去探个虚实!” 易可呵呵一笑:“不用,你我二人足矣。” 林健闻言一愣:“将军……” 易可道:“兽倭族出了名的凶悍,我有霹雳马,你有五花驹,就算遇到埋伏,也能来去自如。其他人可不行啊!老白,组织队伍,做好遇袭和冲锋两手准备,等我命令!我走了!”说罢一夹马肚子,胯下黑色骏马长嘶一声,闪电般冲了出去,林健见状连忙策马跟上。 易、林二人双骑朝着巩阳城飞奔而去,一直冲出五、六里,眼见巩阳城在望,面前青倭军营连忙,方才勒住马头。 林健得意地道:“我说青倭不会有埋伏嘛!哈哈!将军,别犹豫了!” 易可环目四顾,发现周围地势平缓,没有什么山坡树林可作隐蔽,终于点头:“杀!”手一扬,一朵烟花当空绽放。 白长龄得信后精神一振:“骑兵营!跟我冲啊!”手舞长槊,一马当先,冲出林去。铁蹄响处,烟尘滚滚,易可麾下最为精锐的五千骑兵布成严整的方阵,涌向青倭军营。 青倭军营中,御风怒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面部肌rou微微抽动,不过身体却毫无动作,强迫自己保持先前的平静,终于,恶狠狠的声音从青倭军营中响起:“杀!” 随着御风怒颜的怒吼声,激变骤起。 轰的一声巨响,毫无征兆之下,易可的五千骑兵前方的地层猛然崩塌,露出一个宽逾十丈、深达三丈的鸿沟。 一时间,马鸣声、怒吼声、惊叫声、惨呼声此起彼伏,收势不住的后夷骑兵们纷纷坠落在鸿沟之中,传出阵阵重物坠地的声响。 而正在城下督战的阗影则冷冷一笑,命令前方的弓箭手停止射击巩阳城守军,全力防止正在攻城的陇川降卒哗变,然后转身对着蓄势待发的兽倭族人喝道:“易锋寒中计了!我们报仇雪恨的日子到了!”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有算到,从东面来的后夷军队竟然不是易锋寒的南征军,而是易可所部。 易可和林健却看着眼前的景象,呆了一呆,自己明明策马跑过的地面,怎么会一瞬间崩塌?不过易可随即清醒过来,奋力调转马头,向后跑去:“有埋伏!撤退!” 但是为时已晚,狂奔之下的战马并非是骑士想停下就能停下的,冲在最前面的五百余名骑兵已经跌入沟中,后方的骑兵仍然收不住脚,不住拥挤前逼,乱成一团。 就在此时,鸿沟两旁突然窜起两排人马,朝着挤成一团的后夷骑兵,手中弓弩齐发,顿时激起一片惨叫之声。 林健看得睚眦俱裂,胯下战马猛然加速,手中长枪化作一条游龙,扑向鸿沟左面的青倭。 忽然人影一闪,一道劲风扑面而至,林健心中暗呼不妙,连忙收转枪头,护住头脑。啪啪两声,林健连人带马被一股巨力震得倒退三步,眼光过处,瞥见一个满面精悍、手持奇形双刃、浑身毛长三寸的汉子:“朵儿狄?” 那个汉子嘿嘿笑道:“你既然认识我,还不乖乖束手就死?”声音刚落,林健眼前就满是道道银光,晃得他眼花缭乱。 嗖嗖声响,紧随而来的易可箭发如电,一连射杀了五名兽倭族人,箭疾马快,眨眼工夫已经冲到了朵儿狄面前,反手拔剑,朝着朵儿狄猛然劈下。 朵儿狄身影一晃,已经后退三丈,避开易可的袭击,凶悍的目光在易可面上落下:“好武功。” 易可不敢怠慢,横剑于胸,防备对方暴起来袭:“老林,打乱他们的阵脚!” 不待林健答话,朵儿狄便寒声说道:“你们两个,都别想动!” “就凭你?”易可哼了一声,正要抢先攻击,突然心头没来由的一寒,气势大跌,正惊骇间,却见朵儿狄面露诡异的笑容,翻身杀向还未缓过神来的后夷骑兵。 “不好!”易可脑海中闪电般转过一个念头,头也不回,反手就是十二支袖箭,这是他压箱底的保命绝技,虽然威力不如他的弓箭神射,但是胜在角度刁钻、随手可发,他这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使用,同时对着林健喝道:“快跑!” 林健却转过身来,策马挺枪,猛然刺向易可身后:“将军快走!”枪势凶猛,疾如飞电,红缨在风中发出嘶嘶声响,仿佛随时就要燃烧一般。 易可感到身后的杀气就像凝结成实质一样压迫过来,心脏不停乱跳,仿佛即将脱体而出,骇然之下,双脚一蹬马蹬,飞身跃向前方,身在空中,回头一望,只见一个魔神般的魁梧汉子,舞动一双粗如儿臂、大如栲栳的巨锤,悍然扑来,自己发出的十二支袖箭,还未靠近他的身体,就被锤风扫荡开去,不禁骇然叫道:“老林闪开!”
林健就像没有听到易可的叫喊一样,脸上一片宁静,整个心神全部灌输入手中的长枪之中,迎向传说中悍勇无敌的御风怒颜。 轰!长枪断裂成七八段,林健和座下的五花驹飞了出去,在空中发出咯咯骨骼断裂的声音,七窍喷涌出鲜血。 易可临空弯弓,弓弦响动,密如骤雨,数十道寒光流星般飞出,射向御风怒颜。弓弦止处,啪的一声,铁胎弓断为两截,面对这实力恐怖的强敌,易可不得不拼尽全力,没有一点保留。 御风怒颜眼中露出不屑的神情:“雕虫小技!”双手各自划动出一个半圆:“去!”手中双锤竟然脱手而出,在空中旋转不休,激荡起两道气旋,易可的飞箭射到气旋附近,就像百川归海一般,飞入其中,随着一阵密集的脆响,化作漫天碎屑。 就在易可惊骇之间,御风怒颜的双锤再生变化,犹如两支离弦之箭,射向易可背心。 “御锤术!怎么可能?”看着御风怒颜超乎常理的强大,易可几乎想要放弃抵抗:“这野人还算人么?”总算他心志坚韧,双手持剑,运起家传的玄阴归元劲,猛然喝道:“冰壁!”剑光飞速旋转,随着冰寒的剑气,一道厚约半尺的冰壁凝聚在他面前。 蓬蓬两声,御风怒颜的双锤击打在冰壁之上,顿时冰屑飞溅,冰壁上现出两个大坑,接着大坑周围迸裂出一道道裂缝,向外延伸,冰层破裂的声音不绝于耳,瞬息之间,冰壁就轰然爆散,但是御风怒颜的双锤也为之一滞,没有能够继续追击易可。 为了制造冰壁,易可真气几乎用劲,心中绝无反身作战的念头,趁着双锤受阻的当儿,咬破舌尖,借着疼痛的刺激,精神一振,飞速朝着后夷军队掠去。 御风怒颜虽然内外功火候都已登峰造极,轻功却非所长,双锤一击不中,便再难将全速逃命的易可拦下,见状气得怒吼一声,指挥双锤,朝着挤在一起、运转不灵的后夷骑兵砸去。 易可落入本部步兵之中,望着前方任人宰割的骑兵队,心中充满了痛楚与苦涩,渭州并非盛产战马的地区,五千骑兵听起来数量不多,实则已经是整个后夷骑兵的三成兵力,如今一朝尽丧,别说自己痛失精锐,回去更是无法给商山君交待。可是目前的形势,由不得他思考这些,易可心中哀叹一声,咬了咬牙,抛开杂念,一面运功调息,一面换了一副弓箭:“列阵!兽倭主力来了!” 易可话音刚落,一阵铺天盖地的箭雨便落了下来。虽然在盾牌手的掩护下,后夷军损失不大,但是前进的步伐却被压制住了。 随着一声长啸,一个瘦长汉子纵跃如飞,独自一人冲到易可大军面前,在漫天箭雨中穿梭往返,手中不断发出道道寒光,从盾牌的缝隙间穿过,惨叫声中,后夷盾牌手纷纷倒地,转瞬间盾牌阵就露出了一个大空隙,此时青倭箭雨再发,后夷军队顿时伤亡惨重。 易可见状大怒:“阗影你找死!”嗖嗖连声,连珠箭朝着瘦长汉子射击不已。 阗影阴沉着脸,也不回话,一面闪躲易可的飞箭,一面继续发射飞针,不过有了易可的压制,他再也不能肆意杀戮,后夷军虽然仍有遭他毒手的士兵,但是为数不多,无法再伤及阵型。 就在御风怒颜和易可双方即将展开正面激战的时候,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巩阳城方面的战况也起了变化,就在青倭一面倒的强势之下,整个战局正在悄无声息的扭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