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百花
“妙生婆婆，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尽管红霜已经认定老头陈凶多吉少，她还是安慰起妙生，“他一定没事的，最近都是雨雾天，兴许他在山里迷了路，说不定这两天他就自己回来了呢。” “但愿……但愿如此，红霜姑娘，你可真是好人，”妙生感慨，突然叹出一句，“要是云蕾姑娘还在世，该有多好……” “云蕾……”红霜心中跟着默念了一遍这名字，又听妙生摆摆手道：“唉……都是过去的事了，云蕾姑娘也与红霜姑娘你一样，是个好人，那会她救人无数……” “妙生婆婆谬赞了，这位云蕾姑娘，不，云蕾前辈救人无数，可比我厉害多了，”红霜听妙生这么一说，顿时对云蕾这个人虽未谋面，却肃然起敬，红霜想到娘亲，这时脱口而出又道，“不瞒婆婆，我娘亲也是一个大夫，所以我这才立志今后要成为像娘亲一样，行医救世！” “呵呵呵……”妙生露出赞许目光，又问道，“敢问红霜姑娘的娘亲是哪位上工？” “娘亲名唤慕年年。” 红霜回答完，见妙生露出惊讶之色，张圆了嘴巴，急切地追问道：“妙生婆婆难道见过我娘亲？婆婆，我娘亲她还活着么？” 妙生愣了愣，摇摇头道：“不，我从未听过这名字，”不过又像是想到什么似得，拍拍红霜手臂，又听妙生道，“红霜姑娘肯替老身冒险，老身无以为报，有件东西，想交给红霜姑娘，你且等我一等。” 红霜点头，她并非想要收妙生东西，只是刚才妙生惊讶后却否认的反应令她奇怪，更是非常好奇熟知安明城过去的老头陈与妙生会拿出什么东西出来，至于寻人，她既然应了妙生，即便浅石滩真的闹鬼她也得硬着头皮去一趟，寻一寻老头陈，倒不光是为了妙生，也有小雪的缘故在里头。 此刻红霜已经觉得雀胆，包含了太多信息，单单是想到雀胆生长在曾是魔教总坛的安明城一带，而娘亲却又曾教授过自己雀胆祛尸毒这点，就已经令红霜凌乱如麻，纵有万缕千丝却觉得无一处牵头，就连妙生返回她身边，红霜亦是浑然不觉。 “红霜姑娘，”妙生唤醒红霜，从一只锦盒中取出一只卷筒，对红霜说道，“这东西，是云蕾姑娘遗留，老头与我从不外见，实不相瞒，老头就是照着这里头的东西，才找到那味药材，红霜姑娘懂医道，又有如此抱负，这东西给你最合适不过了。” 说着妙生打开那卷筒，从中取出一张画满无数花草的图画来，图画残破似乎只有一半，又见妙生指着其中一株花木，道：“红霜姑娘，你看，这就是刚才那药。” 顺其所指，红霜果然瞧见那画上的花木就如雀胆一个模样，或者说画的就是一株雀胆，红霜见这图上许多花木十分眼熟，急忙从背篓中取出几张娘亲绘制的草木拓本，一一对照之后，竟发现她手上这几张拓本所刻画的草木，全数能在妙生手中的百花图上找到，这让红霜又惊又喜，如同她已经嗅到了娘亲留下线索的味道一般，内心十分激荡。 只不过还没高兴多久，便听一声吼叫，一个老头双眼深紫，脸颊颧骨肿了一圈，踉踉跄跄地步入院子，正是老头陈，更令红霜没想到的是，老头陈此时竟挟持着小雪。 “小雪？”红霜见小雪受到挟持，拔出匕首正要上前，忽又见小雪朝着她挤眉弄眼，见小雪模样一点也不见慌张，红霜顿时不知小雪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把东西……给我！”老头陈口齿模糊，嘴角挂着口水，冲着妙生大叫道，“把……东西……给我！” “老头子……你怎么……”妙生激动不已，前行之时被红霜拉住，虽然见红霜对她摇头示意不要，她却执意来到老头陈身前，“你这是怎么了？！”妙生说话时已然哭成了个泪人，颤抖着举起手中的雀胆，口中念念有词，“有药！咱们还有药的！你快吃！快吃！” 此时，红霜瞧见老头陈的颈脖处已经爬出来许多青黑色的细纹，整个人似乎晃动起来，红霜脑海中顿时闪过在河岸边时，那只冲着自己摇晃的脑袋来，立刻朝着小雪大声喝道：“慕雪！还不快！过来！” 小雪听到红霜直呼其名，知道红霜已起了怒意，急忙捉住老头陈腰间，眨眼之间就将他丢飞，只见老头陈在空中转了几个跟头，重重地砸上了妙生屋院中一棵老树，老头陈这一下砸得不轻，从树上滑下来之时，树干上也挂上了长长的血迹，红霜与妙生两人起先都是一愣，下一刻妙生便疯了似得冲向了老头陈，哭喊起来。 “老头……老头，你怎么样了？”妙生抱住头破血流的老头陈，控诉起来，“呜呜呜……你们怎么能对他……下手这么狠，要了他的命了……” “哼！老婆婆你不是要咱们帮你找这老头么？这不是就算是给你送来了么，”小雪不以为意，拍拍手，叉腰板起脸来，“真不好玩！霜jiejie！咱可是听你的话，哪里也没去呐，可这老头鬼鬼祟祟地回来不说，还拿刀对着咱的，可怨不得咱下手，哪个又晓得他那么不经摔啊，咱可都没还发力呐！霜jiejie！嘿嘿！” 小雪边说边跳跃过来，举起手中一只竹笛，兴奋地又道，“你瞧！这老头包包里还有我们寨子的兽笛，咱就说他们两个都没安什么好心，那个老婆婆偷刀，这个老头偷笛子！” “啪！”红霜抬手一巴掌打了过来，将那竹笛打落，怒道，“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恃武欺人了？刚才要是被……”话到这里顿住，红霜瞧着眼前老头陈似乎还不是行尸，于是没有继续将尸毒说出来。 “霜jiejie……居然为了这老头打咱……我拿回我们寨子的东西有什么不对？”小雪像受了莫大委屈，双眼滚出大颗的眼泪，“霜jiejie从来不打咱的……” 红霜怕小雪坏事，对她情急之下的动手心生自责，急忙道：“是我错了，不该打小雪，可你要是刚才有什么不测，我今后怎么和娘亲交代？！” 往常一提到两人娘亲，小雪都会乖乖安静下来，听红霜讲些趣闻，今天却不好使，小雪将红霜推开，叫道：“霜jiejie是骗子，娘亲早就死了对不对？都说了好多年，咱再也不要相信霜jiejie……哼！” 说完小雪便哭着跑开，红霜急忙拾起那竹笛也跟着追出去，扫一眼那竹笛，刻着七星图案纹饰，放在手里颇沉，这更是加深了红霜对那个老头陈所救回西羌人的好奇。 “竟有兽笛……这个人会是谁呢……”红霜犯起嘀咕，再追了几步之后，前面已经完全没了小雪的影踪。 红霜虽然不精武功，却也知道一般习武之人皆有真元两气，所谓‘元气养内，真气外蓄’，能外聚起真气的就算是个中好手，刚才红霜见识到小雪左右双脚缠绕起真气，知道小雪动了真格，会武功与不会武功的区别这时便很明显，红霜现在就是一刻不停也追她不上。 “小雪只是想拿回族里人的竹笛，我怎会这么着急……”红霜愧疚着拍了拍自己脑袋，埋怨起自己，脑海中突地闪过娘亲的画面之后，她对这会到底要不要继续去找小雪变得徘徊，红霜回头看了眼妙生的屋院，犹豫着说道，“可是……好不容易才能遇上。” 也就在此时，屋院中竟传来妙生的惨叫声，红霜心道一声糟糕，气也顾不上喘便急忙折回，红霜知道老头陈已经有了异样，刚才老头陈颈脖处爬出的青黑色细纹，已经说明了当时老头陈中了尸毒，但还未完全发作，要是在那时服下雀胆，必定能有些效果。 可红霜当时也疏忽了这点，只得期望妙生能去给老头陈喂雀胆，这会要是毒发了，成了行尸不说，妙生也会被连累，好在红霜赶回之时，妙生还活着，不过院中除了妙生与老头陈外还另有一人，红霜只觉得这人似是眼熟。 妙生受了惊吓此刻正在院中瑟瑟发抖，双眼死死地盯着对面已经被利器刺穿的老头陈，老头陈抖动了一番，张圆了嘴巴，发出‘呜呜’怪声，红霜记得这是与她在河岸边听到的同样的声响，这么看来，老头陈已是尸毒发作，成了一具行尸。 红霜忙赶到妙生身旁将她扶起，定睛一瞧，将老头陈刺穿的那人就是她在河岸边遇见的少年。 “又是你？不是叫你离开这里的么？”少年见来人是红霜，显得有些惊讶，一边将长剑拔出，一边扬起手挥动火折将手中燃起的一道火焰按在他脚下的老头陈身上，瞬间火焰便爬上老头陈全身，再听那少年喝道，“快放开她！当心你也变成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