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大势预言(三)
屋里这一刻有些沉寂,雷三郎也似乎在为即将说出的话下着决心。 片刻后他瞪大眼睛看向众人,回头指着墙上的地图又道:“想必今天新加入的兄弟也已也对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大略知晓,雷某在这里也不谦让解释了,我继续说了。我告诉大家这不是危言耸听,我大宋有灭国之虞。国破家亡、生灵涂炭,我等若还只是在这水泊的逍遥,那也是一叶障目的坐井观天胡想而已。” 看着众人都愈来愈疑惑不解,他再次强调说:“这不是危言耸听!我想大家也都知晓,抵御外辱主要是由禁军来承担的;诸位都是为将之人,禁军的状况想必多有知晓,这方面,林教头应该最是深有体会。试想如果有数万虎狼之师,此刻出现在东京城垣,宋都虽然号称有禁军八十万,以教头分析后势情况当会如何?”雷三爷打量一番众人,然后把目光锁定林冲。 经过这一段日子的盘恒,众人已经开始有所适应了“宋头领”的言语方式的突兀变化之处,甚至众人也都向着他这个所谓“华夏正音”的方向偏了过来,毕竟这样的语言方便快捷多了。 语言方式还未完全适应,此一番话的内容却更足够让人惊异,这里众人大多思量着,但也把脸都投向了林冲。 林冲起先还谦让着,鲁智深不耐烦了:“兄弟,有话就说痛快。以前我就说你婆婆麻麻的,人家对你不好你忍着,对你好了你又绕着走,真叫哥哥心中上火……” 鲁智深与林冲交情深厚,说话不犯算计,还待继续抱怨,这里却是卢俊义拉住了他。只见卢俊义起身凑到林冲耳边,小声言语了一番,先是把上次的头领商议的大致情况和昨晚的商量内容又大致说了一下,然后才做手势让林冲再说。 林冲这才思量了一下抬起头。 “那林某不堪了,不当之处大家莫怪。”他看着雷三郎说道:“禁军号称八十万,实际在东京附近也就将能凑够二十万之数。若在早十年,禁军还是颇有威武之风的。可高俅染指禁军这些年来,军备完全懈怠了。有为之将自史大郎的师傅王进等这样的上进之人离开甚多,余下的也多有心灰意冷,散失离开不在少数。战将老的老、弱的弱,溜须拍马者居多,武备更是差得令人咂舌。说句不恭的话,东京城外战阵的话,莫说数万铁骑,就是一万精兵,即可横扫其军。数万之师,当可围攻东京了。只是这数万之师不可能凭空而至吧,边塞禁军加各州、道厢军俱会多方堵防。各地勤王之师亦可于一月左右赶到京畿,两三月可达数十万军队,甚至上百万也未可知,数万敌军当还不至能撼及京城。” 林冲说到此,众人也是多有点头。 雷三郎接过话来,“从以往的情况分析似乎是如此,不过大家请看这样的情形。”他又指向了地图。 “林教头所说,是以往数十年宋、辽、夏交战大略态势。战事大多只在边境一带进行,并未出现大规模的穿插突进;即使偶然有一两次,也是顾忌后方安全,月余即撤走了。这也是辽、夏势头虽猛,但却未造成大宋基础动摇的原因。当然那时禁军战斗力也还颇强,而后来辽军也已势颓似乎不足为虑;西夏兵虽勇,但毕竟军力有限,还不致有有颠覆大宋朝的力量。如此表面看来似乎并无大忧是吧?不过,岂不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战术是不断发展变化的,思想僵化的军队是亡国之师也。试想三五年内,自辽境燕云十六州有一军出发,兵势十余万,虎狼如西夏师,战法却不似辽夏;其袭破边境后并不在河北劫掠,其目标直指东京,此时如之奈何?”他环顾了下众人,继续问道:“此时各州、道可否能够阻拦,强敌多少时日可至东京?” 林冲尚未答言,却是一直未有表示的关胜踌躇说道:“若按此说,或许一月之内即可兵临东京城下。此军若是果真不记后方一往无前,路上各州府恐怕无法及时回应,就以被一掠而过。” 雷三郎接着问:“朝廷会有什么动作?可否及时抵御?” 卢俊义接过来:“如是恐怕很难,敌方若是了解禁军态势,按宋头领所言兵行险招、倍道而行,那朝廷几乎无法弄清军情,远近军队组织及京畿守备都会措手不及。” 雷三爷在辽境上边的一个小点向下划了一道箭头:“三五年,这是我强调的。或许也还用不了这么长时间这样的铁骑会有,我看到了!就在那些日子,算是神谕吧,我真切的看到了。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弟兄们,我们没有多少时间浪费了!就是从这里敌军长驱直入,惨剧在发生,华夏中原在流血呻吟,生灵涂炭国破家亡,就在这数年之内!“ 卢俊义忽然猛省:“宋头领说的是女真人?“他眼睛直视过来。 “是的。”雷三郎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五年之内,燕塞二十万女真骑兵压境,而且他们可不是辽兵那么简单。”
“果真如此那可极为可怕,人说女真人过一万天下无敌!”卢俊义朝向吴用:“小小边狄可会发展如此之速么?” 未等吴用回答,雷三郎已经向着吴用、柴进二人说道:“女真现已立国号为金,发兵万余攻取大辽。外邦异族一旦一方强势,互相统兵融合早是有传统;汉时之匈奴,后唐之鲜卑等强盛时即使如此。辽人一旦被击破,归入女真者必不在少数,如此一来其势大过十万也就在这一二年内。” 屋里传来嗡嗡声,众人议论声迭起。 吴用踱到地图前,看定林冲说道:“若果真如此,林兄以为我宋庭中原如何?” 林冲显然还没想定,他看了看卢俊义道:“河北多俊杰,女真会如此不顾后方,直进中原腹地么?” 卢俊义思量半晌摇了摇头:“只盼他们贪心一些尚好,河北富足也够他们劫掠得了;如今黄河天险已失,若真是如宋头领所言强敌直下东京,只怕、只怕扬子江以北不复华夏之地也。” 卢俊义地位特殊,对北方了解更甚。他此话一出,众人几乎有所惊呼,议论已经不只是交头接耳了。连一向冷静的武松、李俊,不怎么理会军事的安道全也动了容。 看来咱没有看错啊,雷三郎暗想。这一帮人是不是栋梁之才一下不好说,但至少这比较高的一层有放开眼界的能力。看来自己这招把后边的历史提前展现出来给他们,还是有些效果的。 先不说他们是否一下子接受,但看起来至少已经引导他们真的动起脑筋走向了军事战略之路,开始注意起那个现在正在崛起的、以后灭掉了北宋的女真大金的态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