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韩猛
八月底的最后一个周末，清晨刚过六点一刻，韩天启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向窗外温和的阳光。 今天是校队第一次正式集合，主教练侯庆虎也会到场，自己要早点去争取留个好印象。一想到马上要参加校队的第一次训练，韩天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兴奋，利落的起床洗漱穿好衣物。 韩天启的家离学校不远，仅隔着两条街，是一栋两层楼高的门面房。一楼是老爸韩猛经营的鞋店，也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二楼则是他和老爸住的地方，两间卧室一间洗手间，除此之外就是偌大的客厅连着厨房。 “爸，怎么起这么早？” 韩天启收拾完毕从屋内走出来，发现老爸韩猛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走近一看是CCTV5回放的一场NBA的常规赛。 “谁打谁啊？”韩天启好奇地问道。 “雷霆打小牛。” “这场我好像没看，谁赢了最后？” “自己看。” 韩猛平时寡言少语，脸上总是一副很严肃的表情，他和韩天启一样都喜欢看NBA的比赛，而且几乎是场场不落，但韩猛却很少和儿子聊球，韩天启也习惯了老爸的冷漠，坐在旁边和老爸一起看比赛。 “漂亮！这球投的真漂亮！三分线一步啊！杜兰特真准！” “哎呀这球司机怎么能这么打，早传就好了。” “威少真硬！这下撞得应该挺疼的吧！” ...... 韩天启边看球边嘴上说个不停，即使手里握着面包和牛奶也堵不住他的嘴，而韩猛则一直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到精彩处不叫好，失误的地方也不懊恼，总之就是面无表情，好像眼前播的不是一场球赛，而是无聊的儿童动画。 “爸，我入选校队了。” 趁着比赛暂停的间隙，韩天启咬着面包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 自从上次和十一高的热身赛打完，韩天启用极其惊艳的表现征服了队长李逸凡，李逸凡向其发出邀请，并且告诉他本周末校队会在开学前进行第一次集合，让他务必不要缺席。 说实话，韩天启心里对入选校队这件事十分高兴，他是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考进江山一中的，但韩猛一直不支持他打球，要不是中考前自己偷偷报了名参加特长生测试，他都没有机会跟着校队一起随队观战，更别提上场表现了。 韩天启不清楚老爸知不知道自己私自报名这件事，中考的时候韩天启几门考试全部过线，仅凭文化课成绩也足以就读本区最好的学校江山一中，但他一直很喜欢打篮球，不想放弃自己的爱好，渴望能够学到更高超的篮球技术，在他心里他希望得到老爸的支持，最好还能有一丝丝骄傲。 韩天启在一旁大口嚼着面包，时不时灌几口牛奶，用眼角的余光瞄向老爸，想从蛛丝马迹中读出老爸的想法。 可韩猛听到消息后只是稍微愣了一下，端起茶杯的手停住，杯口贴在唇边，杯中的水只差一丝角度就能泯进嘴里，似乎有几分诧异，但转瞬即逝，又恢复往常波澜不惊的样子。 看到韩猛的依旧不为所动的样子，韩天启有些失望，他知道老爸一直不喜欢他打球，起初以为只是不想让他分心，想让他专心念书，于是有段时间韩天启故意荒废学业，逃课打球，一逃就是一整天，老师叫家长，韩猛被狠批了一顿，大致意思就是说这孩子头脑聪明学习一直不错，中考在即不能再这么疯玩下去。 本以为回到家会挨骂，但令韩天启感到意外的是，放学后老爸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对他打骂，甚至连一句教育的话都没有，只记得那天傍晚，夕阳西下，金黄色的余晖洒在地板上，映射出金灿灿的光芒，韩猛像往常一样坐在一楼大厅擦鞋，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只是隐没在暗金色光芒中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那个瞬间，韩天启觉得很对不起老爸，但他还是想坚持打球，不过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翘课的情况，直到中考结束文化课全部通过，他没让老爸失望，而且隐约中，韩天启觉得老爸已经有了一丝妥协，虽没达到支持的地步但至少不反对，所以，他才敢在今天鼓起勇气告诉老爸这个消息。 “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八点校队训练，中饭可能不回来吃了。” 见老爸没有自己期待中的反应，还是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喝茶，韩天启迅速解决完早餐，仰头灌下最后一口牛奶，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 韩天启停下脚步，回头望向老爸。 “你们教练是不是叫侯庆虎？” 韩天启不明白老爸突然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实说道。 “好像是，我还没见过他。” 听到韩天启的回答，韩猛没再回应。此时比赛又重新开始，韩猛放下茶杯把目光重新放回到电视回放中，韩天启见状心知老爸不会再问他什么，怂了怂肩膀回屋带上球鞋和背包下楼离开。 下楼后，韩天启没有从一楼正门离开，天太早卷帘门还没升起，他来到楼梯口，打开一楼后门，门开到一半，有些许阳光照射进来，映在干净整洁的鞋架上，鞋架上一排排摆放整齐的球鞋都是韩猛的私人收藏。 韩天启知道老爸喜欢篮球，平时看球、收集球鞋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这里的球鞋有的是韩猛托朋友从外地带回来的，有的是高价收购的二手鞋，还有不少限量版，总之如果不是篮球发烧友绝对不会达到这种程度。 “什么时候能穿上老爸的珍藏上场打比赛就好了。” 韩天启心里想着，临走前又瞥了一眼那一双双令人痴迷的球鞋，摇摇头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