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铁匠铺
南宋朝廷对文化人待遇是很好的，生员，秀才有月米，6斗，划每月有36公斤的粮食供应，时不时还能分点鱼rou，虽然清贫，但吃饱饭是没问题的。钟不欺嘴臭，针弊时政，动辄谤议朝中大臣，在生员中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县学政多次警告他收敛一点，非常时期，莫论国事。钟不欺骄狂不听劝，县学政实在忍无可忍，削了他的月供，以示惩戒，以儆效尤，于是这个钟不欺只好去卖豆腐了。 钟不欺虽遭绥靖学派打压，生活窘困，但矢志不改，常阅主战派爱国文人的激进诗词，磨砺心志，效仿前辈先烈，也立下“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的报国壮志。 钟不欺是听过林峰大名的，那是名扬乡里的抗蒙英雄，找上门来邀请他做军中书吏，正遂其志，越想越激动，兴冲冲跑回家，叫老婆赶紧把压箱底的好衣服翻出来，帮忙梳洗正装，腰里别上一把破旧铁剑。 …… 林峰：“哦，先生会用剑？” 钟不欺：“学生不才，少习剑术，略有小成。” 林峰：“先生可知兵？” 钟不欺：“学生略知一二。” 林峰：“那就说个一二吧。” 钟不欺：“北人善骑，南人利舟。鞑虏骑射之利，南军诚不宜与其平原争锋，应依托水师，稳固江防，长江，汉水，淮河，水师之利可驰援危城，可载精兵沿河道，江道，海道赴北地捣虚……” 林峰：“先生高见，林峰得先生之助，实为幸事，今后先生就留在营中任军务参赞兼书办。先生的薪俸，米1石，银5两，每月如数支给，决不克扣拖欠，先生不会嫌少吧。” 钟不欺：“学生不才，承蒙大人青睐，愿誓死追随林大人，军前效力，以遂平生之志。”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虽然这次进城招兵受挫，但是拣了个怀才不遇的钟不欺，林峰高兴，赚了，心里有点愧疚是不是薪俸开低了，转念一想，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泛其身，才能磨练其志，薪俸高了，反而容易堕其志。眼下钱粮只出不进，花钱如水，该省还是要省，钟不欺虽有才，不过是纸上谈兵，等有了实战军功再赏不迟。 林峰给了钟不欺十两银子的安家费，让他先回去料理一下家务，自己要去城里办点事，约好傍晚时分在南门口碰头。 和钟不欺分手后，林峰等人接着去逛劳务市场，问问脚力，扛活的临工，有没有愿意当兵吃饷的。在城中私下募兵，林峰不方便亮腰牌，扯大旗，问了一圈没人愿意搞，嫌待遇低了，没有扛活拉脚赚钱，也不知道去哪当兵，给谁当兵，鬼才去啊，都把林峰等人当成了人贩子，唯恐避之不及。妲云，邓春雨两个女孩还被人误会是在街头拉客，幸亏林峰及时冲上去解围，没吃什么亏，但是和这些临工彻底决裂了。 林峰拳打脚踢，护着两个女孩冲出了这帮临工的包围圈，邓春雷紧随其后，狂奔，终于摆脱了追击…… 等到安全地了，妲云，邓春雨两个女孩子就开始哭闹了，埋怨林峰，名节受损要求补偿。林峰没辙，买点小礼物，糖果风车什么的哄哄，陪着小心。等女孩子心情平复了，林峰四人去了城北的陈氏铁匠铺，生意相当红火，徒弟抡着大锤在师傅小锤敲击铁砧有节奏的指挥中，叮叮当当，铁砧上火花四溅，几个轮番便把铁料打成一件农具的雏形。铺子里铁锅，菜刀，剪子，锄，镰，镢，锨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兵器。手艺不错，师傅手里正忙着活，林峰只好旁边等着，好不容易趁个间隙，上前问个行情。 师傅：“客官，要打造什么兵器。” 林峰：“腰刀二十把，枪头一百支，三棱箭镞五百个。” 师傅：“敢问客官有县尉府的批文吗？“ 林峰：“什么，什么批文？“ 师傅：“凡一次打造或购买五件以上兵器者，需先在县尉府申请备案，领取批文。否则以私造军械论处，小的要吃官司的，请客官见谅。“ 林峰：“什么县尉府，什么批文，你看看这个，管不管用。“ 林峰把腰牌亮出来。 师傅：“哎呦，原来是林都头大驾光临，恕老夫眼拙，有眼不识泰山，赶紧给林都头看座，看茶。“ 林峰：“老伯，您不用客气，您说能不能造嘛。“ 师傅：“林都头要，那当然没问题，既然是官家军用，林都头只要留个字据就可以了。“ 林峰：“行，一共多少钱？“ 师傅：“腰刀十两银一把，枪头一两银一支，三棱箭镞一两银五个，一共四百两银，先付一半订金，一个月后取货。” 林峰：“等，等等，老伯，你的兵器怎么这么贵，我在村里打了七支枪头，一两银子都没用到，你这要一两银子一支，也忒黑了点吧。” 师傅：“林都头，冤杀老朽，城里买卖不比乡下。老朽这点买卖，看似红火，实则六成收益付了店租，一成交了官税，日常开销，吃喝用度，去掉两成，老朽获利实不足一成。做完林都头这笔大买卖，老朽获利不过数十两银而已。罢了，罢了，林都头是杀鞑子的英雄，老朽不取一文，九折。” 林峰：“算了，老伯，你也不用九折了，你告诉我，你租的是谁家的铺面，这么贵。” 师傅：“是官铺，县尉府掌管的铺面。” 林峰：“胡说，官铺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店租。” 师傅：“林都头有所不知，官铺租金确实不高，但刘县尉将其掌管的平价官铺全部租给了他的内弟垄断经营，哄抬租价，老朽只能从其内弟手中转租，因此高出原价三倍有多。” 林峰：“这么高的店租，你们也能忍受。“ 师傅：“没办法呀，生意好时，还可以赚一点。生意不好时，连稀粥都喝不上。这年头生意不好做，能在城里混个温饱就已经很不错了。“ 林峰：“算了，老伯，腰刀，枪头我就不要了，三棱箭镞要一千个，二百两银，对吧，这里是一百两订金。什么时候可以取。“ 师傅：“多谢林都头，二十天后交货，质量您放心，老朽也是老字号。“ “刘文新，老子迟早捏死你，吃多少，吐多少。“林峰算了算，这批军械的花费有一半是变相落入了刘文新和他内弟的口袋里。 林峰等人出了南门口，天色还早，钟不欺还未到。南门口外，蹲着六、七个工匠，粗手粗脚，满面风霜，身上的棉袄破破烂烂，只是不时跺脚哈着白气，这天实在太冷了，城外风大，他们脸都冻得青紫。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不进城去揽活，要蹲在城外挨冻。“林峰问守门的军士。 军士：“回林都头，他们是北来难民，县尉府有令，不放难民入城，怕混入jian细。这些人有点手艺，只能在城门口揽活。上峰有令，弟兄们也是没办法，看着可怜，只要揽到活，有人担保，就可以放他们进城，活做完了再出来。“ 林峰：“那我可以担保，带他们进城吗？“ 军士：“有林都头担保，那当然没问题。“ 林峰过去看了看这几个工匠，有5个木匠师傅，2个铁匠师傅，2个铁匠师傅看上去像是父子，一辆独轮架子车上推着全部家当、干活儿家什，如风箱、铁砧、锤及夹钳等。 “活计做的怎么样？会打兵器吗？“林峰对游摊的手艺有点不放心。 年长铁匠：“回大人话，不是小的夸口，当年小的在郑州军械所中，论起打造腰刀战甲，那也是数一数二，这些年推独轮车四处流浪混口饭吃，这手上的技艺也没落下。“ 林峰看他脸上似乎在回忆，神情中又是骄傲又是痛苦，想必离开郑州军械所的经历是一段非常痛苦的回忆。 林峰：“那你们几个呢，会造脚踏弩吗？“ 木匠：“回大人话，小的们都是从战区逃回来的，沦陷之前日夜赶制军械。不要说脚踏弩，只要有材料，床子弩都能造。“ 林峰：“好，好极了，东西都放下，我叫门口那几个兵帮你们看着，都跟我走，我请你们喝一杯，先吃点东西，暖暖身子，走吧。“